在姜森下楼去拿外卖的时间里,程登登回房在宽松的缎面睡衣外套了件针织外套。
敲门声响起,姜森回来了。
两人坐在了餐桌同一边。
程登登手拿比萨大口嚼着,与慢条斯理咀嚼的姜森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才不管这么多,真的好饿好饿。
吃了三块比萨,喝了一碗汤。程登登的晚餐完美收官。
她发出满足的感叹。
转头用手撑着脸,盯着身旁正吃第三块比萨的人。
“你吃饭一直这么慢吗?”程登登问。
“嗯。”姜森点了点头。
“我突然想起来,上一次点这个外卖还是打你电话那次。”
“嗯。”
“如果你当时没认出我的声音怎么办?”
“没有这种可能性。”
“为什么?”
“你的声音我复习了十年。”
姜森的坚定让程登登有一种被注入热流的感觉,从心到四肢百骸都暖暖的。
她看着他的脸,痴痴地笑了起来。
但想到今天在会场见到姜森的事情,程登登正了正色,认真了起来。
“等你吃好了我们聊一聊吧。”说完,便坐在沙发上思考起来。
姜森吃完最后一片比萨,起身收拾桌上的残局。完事后,坐在了程登登身旁。
“你想问我什么?”
“为什么你今天会出现在会场?”
今天的活动是政府牵头组织的一场互联网产业活动,与会嘉宾都是市政府与相关职能部门领导,以及一些头部的互联网产业集团嘉宾,活动目的旨在聚焦新一代信息技术领域,加速昭阳市政府数字化建设,引领各职能部门政务大数据发展。
姜森的出现有些说不通。
“我前些天不是告诉你我会去一趟外地吗?”姜森握住程登登的手,慢慢开口:“是因为工作的事情。我回昭阳已经三四个月了,这段时间虽然一直没工作,但也在思考该做些什么。我有个大学同学有意拉我去他公司,上一次是去他那边聊聊。”
“他公司在外地?”
“嗯,在省会。”姜森接着说,“但我在犹豫,一是我想留在昭阳,留在你身边;二是我对于纯技术岗位的工作失去热情。”
听到姜森说他想留在自己身边,程登登有些开心,却也有些怀疑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否真的到了决定他工作取舍的程度。
但听到他不愿意再留在纯技术岗位,她有些疑惑,脱口而出:“为什么失去热情?”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吃饭那次吗?”
“嗯,陆露在但那次。”
“我说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情,所以辞掉北京的工作回昭阳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上次就觉得你有什么隐情没有说。”程登登点头说。
“嗯,我们当时的工作加班是家常便饭,有新项目时,经常连续一个月加班到凌晨三四点,通宵达旦也是常有的事情。”
“那不和我前阵子状态差不多。”程登登说完又立刻反驳,“不对,我们那是偶尔有之,最晚也就到凌晨一两点,而且忙完可以调休,还是比你们舒服很多。”
她顿了顿,接着说:“之前网上还一直有程序员猝死的新闻。”
听到这里,姜森沉默了下来。
“姜森?”程登登看着他低头不语的样子,有些纳闷。
姜森抬起了头,眼圈有些许发红。他接着说:
“在我辞职前一个月,我在公司最好的朋友、大学时的室友就因为连续加班猝死了。”
听到这里,程登登惊得眼睛都变大了,她捂住嘴巴,久久无言。心里有些后悔揭开这道伤疤。
“没事,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渐渐释怀了。”姜森轻轻拉着程登登的手,尽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接着说,“不过当时那段时间,真的很难受。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的那种感觉,真的……”姜森停了下来。
程登登轻轻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说,“参加完他的葬礼后,我突然觉得很迷茫。我不明白自己每天在囚笼般的大楼里忙忙碌碌是为了什么。日出日落、清风明月都成了生活之外的东西,每天面对的只有电脑、代码,还有办公室里通明的灯火。”
程登登安静抱着姜森,继续听他说。
“那一天,从殡仪馆回家的路上,我望着漫天的夕阳,突然很想念昭阳。”姜森的意识仿佛飘到了告别多年好友遗体的那一天,他的声音很轻,很远。
其实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来的话,他想说:“我突然很想念你,想念你活力满满的声音。”
“后来你就辞职回昭阳了?”程登登问道。
“嗯。”
听完这段故事的程登登,觉得自己与姜森之间无形的隔阂仿佛被击溃了,自己从未离他这样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