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挑挑眉,十三楼的东西居然让这堆灵体望而却步,反而愈发勾起了他的兴趣。
脚刚踏上十三楼的阶梯,率先闻到的就是若隐若现的尸臭味,然后便感觉眼前一阵恍惚,臭味消失不见,眼前也变得明亮起来,像是一瞬间从黑夜踏入了白天,而且耳边有了越来越清晰的嬉闹嘈杂声,墙壁也不再破败剥落,而是被刷得雪白,上面有不少学生刻字涂鸦。
“你相信光吗?”
“三玖天下第一。”
“两只黄鹂鸣翠柳,我还没有女朋友。”
......
秦安抚摸着刻字,眼前的景象就和寻常的教学楼别无二致,在如此不正常的地方见到如此正常的场景,反而让他觉得更加不正常。
“记忆?”
“是的,这是之前某个时间段的记忆。”离夏肯定道,她已经悄然出现在秦安身后,举着绣花伞。
此时急促的上课铃声响起,楼上不断有穿着各色衣服的学生跑回各自的教室,她们似乎都没有看到站在楼梯中的两人。
身边跟着老婆的秦安根本就不知道怂字怎么写,自然地跟上那群学生的脚步进入教室。
“上课!”
随着看起来像是班长的学生一声号令,喧闹的班级中仅仅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学生站立起来向讲台上微胖的女老师问好,其他人都是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
秦安这才发现这群学生中很少有穿着星尚学校标志性的蓝白校服,而且头发也是千奇百怪,比较安静的学生已经戴上耳机趴在桌子上睡觉,而有部分活泼的学生露出胳膊大片的纹身,不断拍桌子嬉笑怒骂,还弹拨着前桌女生的肩带。
被开如此过分玩笑的女生也不在意,只是白了一眼,然后就和同桌开始研究起妆容明星,完全不在意所谓的课堂纪律。
秦安站在后门,可以看到几张课桌桌肚下面居然收着刀子和铁棍之类的东西。
但老师好像也对这种景象习以为常,并没有在意,连说都懒得说,直接转身就在黑板上写下板书,讲着课,也不在乎下面的同学有没有听讲,仿佛整个课堂就剩下她自己,只要讲好自己的课就够了。
这只是记忆片段,就像是一部电影,而秦安则是观众,所以他的突兀存在完全没有带来任何影响,一切都照着原有路线发展下去。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舒煜整顿校纪之前的学校,课堂上居然热闹到这种程度。”秦安笑道,他理解为什么舒煜要定下繁多严苛的校规了。
“思雨,你今天看起来好憔悴,昨晚和你的小男人玩到太晚了?”
在恍若菜市场的嘈杂中,秦安敏锐地捕捉到思雨两个字,顺着说话的方向望去,一个在大夏天还穿着宽松丝质薄外套的女生无精打采地趴在最后排靠窗的座位上。
他径直来到这张课桌前,打量起这个披头散发的女生。
她有些苍白的脸上顶着红肿的眼圈,体型非常消瘦,在外套的遮蔽下需要仔细观察才能看到她的肚子挺起来很大一块。
这个女生就是第一教学楼怪谈中的关键人物余思雨。
她没有回答同桌的问话,手用力抓着肚子,随后趴在桌子上,掏出手机一直盯着不放。
上面显示的是一连串她昨晚发出的信息,而对面却连一条消息都没有回,最后一条消息后面赫然跟着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这个场景是她的记忆么?杨晖说过,余思雨的男朋友在她怀孕八个月的时候直接玩起了失踪,想来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秦安干脆和离夏一起倚靠在左前方的课桌上,静静看着接下去的发展。
“怎么?住在一起还不够?现在还在想着你的小男人?”
同桌的女生不停调戏着,而余思雨没有回答,下巴抵在桌面上,失神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桌看到这个情形也不再自讨没趣,转过头和身后的男生玩闹起来。
许久之后,余思雨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从眼前的英语课本撕下两页纸来。
一张写下了生字,一张写下了死字,揉成团,放在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颤抖的双手中,不停摇晃着,嘴里小声地絮叨着什么。
秦安凑近之后才听清她在呢喃的话语。
“听天由命,不要怪我,是他先不要你的,不是我的错。”
过了约莫半分钟,余思雨合拢的双手散开,两团纸团滚落在课本上,她拿起靠近自己的那一张,展开了一半,还没有看到上面写着的字,就狂躁地将两团纸都揉在一起丢到地上。
通红的眼眶已经积满了水。
而周围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她此刻的异样。
令人心情愉悦地下课铃声响起,原本就坐立不安的学生立马涌出教室,只留下余思雨一个人呆坐在座位上。
但此刻的场景却突兀地从白天转入黑夜,秦安在错愕中看向黑板上写着的日期,赫然是两个月后了。
随后便反应过来,他对这种情况已经有着充足的经验,他每次吸收灵体的记忆时都残破不堪,经常会跳转一大段时间,吸收到的都是灵体难以磨灭的记忆。
余思雨艰难地扶着桌子站起身来,硕大的肚子展露无疑,外面那件薄外套已经遮盖不住了。
她缓慢地走向楼梯,刚准备往下走就猛然捂住肚子蹲伏下去,痛苦的脸上布满了冷汗,随后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向厕所走去。
秦安站在女厕门口,看向原处的夜空,听着余思雨刻意压制的闷哼声从没有关上的隔间传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他才走了进去。
余思雨的手上沾满血迹和不明液体,将那小人儿抱在怀中,无声哭泣着,手不停放在婴儿脖子上然后又收回。
“对不起。”她终于不再犹豫......
秦安和离夏两人在背后静静看着,没有做出任何干涉,他们也干涉不了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
“她这是抽到了死签?”离夏将下巴抵在秦安脑袋上,整个人挂在上面,疑惑道。
“抽到什么签不重要,她在抽签的时候,就明白自己想要的结果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