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完,萧季才恍然大悟。
他们一心扑在对付北狄人身上,全然忘记了周围的潜藏危机。
凉州城乃是大晋的西北第一城,周围有不少小国与之比邻。
和平时候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若是凉州城被北狄攻下,亦或者是他们与北狄两败俱伤,难保不会有人趁人之危,到那时的凉州城,可再无抵挡之力,轻轻松松就能被打败。
想到这里,不寒而栗。
对着那首领再次感谢道,“将军的大恩,萧某谨记在心,日后定当亲自向定王爷拜谢救城之恩!”
“萧将军客气,王爷说过,大晋的河山不容许任何外人来犯!以前的南越如此,今日的北狄亦如此,胆敢犯我河山者,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声音不大,却响彻在所有人的心中。
一时间,定王那远在千里外的人在他们心中竖起了高高的威严,见过的未曾见过的都无比佩服和尊敬。
这是对于绝对实力的敬佩和臣服!
说完这话,微微朝萧季点头后,那铁王鹰队的首领就带着人马匆匆离开。
没有知道他们的名字,甚至连容貌都没能记住,看着夕阳逐渐落下,他们也逐渐消失在了暮色苍茫的大地尽头。
铁王鹰队延续着他们的传奇,无一次战败,无一人可拦。
从年初至今已经快四月的时间,先是被围困,而后遭强攻,如今凉州城,此刻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平静的夜晚!
所有人都没了力气,大胜之后的欢呼雀跃在一地尸体面前,显得有些悲壮和苍凉。
若有可能,他们宁愿此事从未发生过。
入夜,萧季在休整了片刻,总算是吃了顿饱饭后,才同众人商议起如何恢复凉州民生之事。
幸而城未破,等百姓们回来后,一切又能井然有序的回归最初。
只是这守城军的人员锐减的厉害,原本有五万余人,如今只剩不到两万,前来驰援的济州军也不过三四万,如今更是打的只剩几千。
看着昔日的同僚部下一个个魂断凉州,心中既难过又惋惜。
仅此一役,跟着来的济州军中也出了好些个热血澎湃之人,扬言到不回济州了,就要留在这凉州,替百姓护卫这方平安。
一人高呼,千人随令,此情此景倒是令萧季和萧慕谦颇为动容。
而之前对济州军有偏见的几位定王军中的将领此刻也对他们佩服万分。
他们以前或许是娇弱了些,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无论是武力还是心智都长进了不少,与原本的守城军之间也配合得当,生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情愫。
而负责济州军带兵的程校尉则不幸在此次战役中殉了,萧季下令厚葬其于西北的忠骨陵中,给予了最大的体面!
甄副将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北狄人从背后偷袭砍了好几刀,如今挪去了医馆,全力救治。
萧慕谦觉着有几分对不住苏将军,他走时明明是把甄副将好好的交到他手中的,如今人却生死一线。
旁边的萧季看出了他的情绪,于是拍了拍肩膀说道。
“即为武将,那就是将脑袋挂在腰上的,你也无须过分自责,甄副将是好样的,想必苏将军和他的家人都会以他为荣的!”
“嗯。”
凉州这边正在劫后余生中打扫战场,而另一头的苏将军此刻已经带人在兰水河不眠不休的加急搭桥。
此处距离凉州城约二十里地,按理来说是听不见也看不到的。
可不知为何,苏将军只要一闭眼就能听到北狄大军刀入大晋士兵身体的扑哧声,就能闻到那满地鲜血流淌的气味,甚至还能看到那战火纷飞的斑驳城墙。
从军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头一次束手无策呢!
“将军,这些工匠已经连续搭桥好几日了,都不曾休息过,若不是旁边人眼疾手快,只怕人都要掉河里了,是否能让他们歇歇呢?”
说话的是他手下的一个校尉,也是跟随多年之人,凉州被围,石桥被炸,他也担心,也着急,可这不是办法。
他们就是把这些工匠都给累死了也没法子长翅膀飞过去啊。
苏将军何尝不知这是杯水车薪之法,但不这么做,他心里更是不安,仿佛把一众出生入死的兄弟给丢弃掉了一样。
当初他跟着萧慕谦去凉州驰援就好了,也省得在这里日日对着九皇子和那手下那些虚伪之人。
想起他们,就心中不觉恶心。
凉州城内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他们一个是征西大元帅,一个是西北总督,手下要兵有兵,要粮又粮,要军械有军械的,此刻却仿佛与他们无关似的。
二人整日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可实则正想着如何将耽误军情的责任撇个一干二净。
这不,九皇子都忧思过度“病”倒在总督府里,如今身边一大群医官大夫的伺候着,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这是在战场上与敌军厮杀后的救治呢。
如此大动干戈,却只分了两千人给他帮着修建搭桥。
还美名其曰是保存实力,以待日后。
日后个屁!
凉州城若是保不住,就他们这些人迟早成为北狄人的刀下魂。
苏将军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那南越之战,心中万分可惜,那样的天纵英才,竟然会折戟在西南,今日若是他执掌中军帅位,绝不会让这凉州有次一劫就是!
哪怕是人与人缠了绳子,一同下水游过去,都绝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
对着凉州城的方向,不住的向上天祈祷,希望他们可以挺住!
天光破晓,太阳又一次从地平线上升起。
同样的阳光洒在凉州城内,此刻的凉州却已经不是昨日那般肃穆,取而代之的则是百废待兴的模样。
距离凉州城外约十里地的一片空地处,此刻正在挖坑。
这一回战死的兄弟和敌军不下十万人,若是处理不得当,只怕凉州城还未恢复民生就已经要与瘟疫搏斗了。
因此萧慕谦奉命在此处掩埋尸体,为他们料理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