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昨天去哪了么?”隔壁桌有两个人正在吃酒,其中穿褐衣的有些醉了,对着穿青衣的人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我去贫民窟啦!”褐衣人自问自答道,“那里有个圣什么教还是主什么教的在招人!”
“你加入啦?”青衣人明知故问地道。
“那当然得加入了!”褐衣人一拍大腿道“啊,我想起来啦,是圣主教!”他又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接着道“两斤糙米,一棵大白菜啊!我也想要啊,我家也穷啊!”
“你家穷吗?”青衣人无奈地道,“难道那么大的布庄是我家开的?”他这位朋友什么都好,就是有两点让他不喜欢,一是爱占便宜,二是喜欢哭穷。
“小小布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褐衣人摆摆手道,“只要喝一杯入教水,再宣誓孝忠圣主,就可以得到那些东西,而且一般的跌打损伤他们也给免费治序,还送药呢!”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良善的人?”青衣人像是在问褐衣人,也像是在自问。
“人傻钱多呗!”褐衣人不屑地道,“管他为什么,反正东西能拿到手就行啦!对了,你要不要也去领,不要糙米和白菜,还有粗布,鸡蛋,大豆和地瓜!”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青衣人冷静地分析道,“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即使是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也是有毒的!”
“你就是想太多!”褐衣人淡淡地笑道,你去贫民窟问问,没有人不说圣主教好,圣主教是咱们普通人的教派,圣主是一个仁慈的神,圣主教是真心来帮助咱们的!”
“这圣主教的背后定有大势力的影子!”刘续凝心中想到,“圣主教背后必有极大的图谋!圣祖皇帝曾经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圣主教之举若不是大善,便是有意颠覆王朝。可惜不知情的人太容易被蒙蔽了,我定要揭开他们的真面目!”
饭后,刘续凝结完账便独自前往贫民窟了,他发现巡逻的人多了许多,不止是金吾卫,很多御前侍卫也被派了出来。到处都有人拿着画像,向路过的人做着比对。在人群里还有一些伪装成普通人的探子,他们目光锐利,虽然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但是无法掩饰他们的凌人的盛气,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走路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无不透露着他们的身份,御前侍卫。至于真正的密探,他们扮什么就是什么,而且他们都有掩饰修为的功法,刘续凝无法分辨出他们,但刘续凝坚信,他们一定也会存在。
“我不过杀了几个败类,用得着这样满城风雨吗?”刘续凝无奈地摇头苦笑道,“还好没人看到我,也不知他们拿的画像上画的是谁”。刘续凝不打算追究了,反正跟自己没关系就行。那些人看到他根本就不拦,直接就放行了。当他走过一个转角,看到有个五十岁左右的长须男子被拦了下来,他斜着眼睛瞅了一眼画像,小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那画像上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大夏天子刘续凝。“还好,还好,我现在是江湖少侠冷凝了,刘续凝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刘续凝想了想,脸上复又恢复了自信的笑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还这么兴师动众的!”
原来,就在刘读凝变年轻之后,他自己的衣服已经太大了,不适合了,于是他在仓库找到了东方际遥的新衣服,穿上后竟然正好合适,以至于他一度怀疑神鬼莫测的东方神棍连他变化完的身材都算到了。而在离开之前,他在天星阁七层他喝酒的张条桌子上留下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以后再无刘续凝,我去闯荡江湖了,勿念,不要找我!”他根本不知道,当这张纸条被送到常青帝刘新民的手中时,刘新民是怎样一种感受。
“他一定是去重整他的旧部了!”刘新民觉得头很疼,他用力揉了揉眉心,接着猜想道,“他肯定还有后手!他一定还会回来的!难道天子的宝座的就那么重要吗?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在天星阁养老,你非要父子成仇吗?还有天星阁,竟然有连通外界的通道,我那么尊重的东方先生竟然第一个与我做对,我一定拆掉天星阁!”
刘新民派了很多人前去拆除天星阁,但最终不了了之,一是那些人不愿意拆,二是周围的群众自发的组织了起来不让拆,于是带头的人有理由回去交差了。最后,天星阁被戒严了,同时派了重兵看守。用左相的话说就是”别拆,留着,好好监控。万一哪天有贼人通过天星阁进京,咱们也能给他个惊喜不是?”
长宁的东部安水路以东全是低矮的泥胚房,又矮又密,还不透光,要么就透风。那就是整个长宁最大的贫民区了,当刘续凝第一步踏入这里时,那随处可见的垃圾,无人处理的臭水沟,差点让他把隔夜饭都吐了出去。他在贫民区随意地走着,他发现有不少屋子里根本没人居住。贫民区里的女孩往往会被父母卖掉,然后等他们辛苦养大的儿子成人后,他们就会面临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娶不到老婆。没办法,狼多肉少啊!凡是有点姿色的,能卖个好价钱的,谁也不愿意捂在手里,于是贫民区里有很多单身汉,当他们死后,无人继承的房屋就空了下来,供后来者居住。至于后来者,这里从来都不缺。并不是只有贫民才会住在贫民区的,还有一些外国的探子,犯了事的逃犯,被骗了的可怜人,总之,三教九流,这里什么人都有。
刘续凝随意找了个无人居住的小院,他决定最近就在这里潜伏。在他的隔壁住着一个长的很瘦弱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大概是个赶考的士子,因无钱住在长宁城里,故来了此地的贫民区。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年轻人明朗的读书声穿过低矮的院墙,传入了刘续凝的耳朵,只听那年轻人继续道,“圣人是不会骗人的,可为何我在学堂之时,每日认真跟随先生学习,回家后认真预习第二天的功课却一点也不快乐呢?怪哉,怪哉!”
“哈哈哈哈!”刘续凝不觉发笑,估计这年轻人是个书呆子,他先生一定就是那种只教句读,告诉你怎么断句,却不教文章意思的误人子弟的先生。
“这位兄台,不知你何故发笑?”那年轻人听到刘续凝的笑声,这才发现隔壁院子里竟然有了人,不得不说,他读起书来真的很专心,“兄台是在嘲笑在下吗?”
“岂敢!”刘续凝赶紧拱手道,“在下觉得学而时习之的习应当是指实践,也就是学以致用,学到得东西不能只放在脑子里,还要动起来,去验证,知识结合实践,劳逸结合,这才是令人开心的!”
“看不出来先生虽然年纪轻轻,学识竟如此丰富!”隔壁的年轻人同样拱手道,“在下苏文玉,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冷凝,见过苏兄!”刘续凝现在的样子太年轻了,苏文玉脸色蜡黄看起来已快到而立之年了,而且还留了一撇小胡子,总之给人很成熟的感觉。
“相逢即是有缘!”苏文玉郎声道,“小生不才,却是做的一手好饭菜,难得见到先生这么丰神俊郎的公子,何不过府一叙,共饮几杯,也权当是小生给先生接风洗尘了!”
“君子远庖厨,苏兄倒是洒脱!”刘续凝笑道“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也正好向苏兄打听一些事情。说完后,刘续凝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对面的院子里。两间院子中间的隔墙虽然不高,但也有一米五左右,苏文玉发现冷凝竟然能一跃而过,不禁感叹道,“先生竟然还是个武林高手,小生佩服!”
“家传武学,稍微练过一些,不值一提!”刘续凝连连摆手道。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苏文玉便让刘续凝稍等,他自己前去做饭了。不久饭菜上桌,虽然非常简单,不过是白菜、萝卜,但却色香味俱全,很明显苏文玉浸淫此道多年。
“家中贫困,缺少食材,先生且先将就着!”苏文玉不好意思的说着,又从屋中摸出了一小壶酒,“今天只有这些简单的饭食了,待来日小生高中,金榜题名之时,再好好招待先生!”
“简单的食材才能显示出真正的本领!”刘续凝吃了一口白菜,不觉赞叹道,“苏兄的手艺比那些酒楼的大厨都要好得多,若非亲眼所见,在下还以为是御厨做得!”
“先生谬赞了!”苏文玉笑道,“文玉自幼家贫,少孤,偏好读书,常不觉读自至深夜。腹中饥饿难耐,又不忍麻烦母亲,便每逢母亲做饭之时,偷偷学习。后来每读书至深夜,则悄然生火。又因为母亲拾柴辛若,偏不肯让我去捡,我只得在午时预留晚餐。如今进京五年,每考不中,日日读书,日日自己做饭,竟重拾幼时手艺,却叫先生见怪了!”
“苏兄如此好学,来年春闹必当高中!”刘续凝听了苏文玉的故事后很是感动,他举起了酒杯,朗声道“苏兄, 这一杯敬你,在下先干为敬了!”刘续凝一口将酒喝干,随后又给自己满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刘续口口声声说着敬他,但是苏文玉总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是在借机蹭自己的酒喝,这些酒是他好不容卖字画买来的,他最近一直醉心于学习,已经很久没有卖字画了,但是为了接下来的生活,他觉得是该重操旧业了。
两人酒到酣处之时,刘续凝突然转移了话题,“我听说这贫民区来了个圣主教,只要加入就给送东西,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苏文玉回道,“他们昨天还在这里,二日后应该还会再来!”
“苏兄可有入圣主教?”刘续凝望着苏文玉的眼睛,朗声问道。
“我怎么可能加入那种邪教!”苏文玉轻声道,“我辈读书之人,自当忠君爱国!不求闻达诸侯,但求问心无愧!‘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圣主算什么?藏头露尾的东西,凭什么要我辈效忠? 他也配!”
“苏兄莫要激动”刘续凝发觉苏文玉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于是赶紧制止道,“小心隔墙有耳!”
“先生世也不喜圣主教?”苏文玉觉得眼前这位神秘的年轻先生,一定不是普通人,他身上隐隐有贵气显现,还是贵到极致,贵不可言的那种。他突然想起了他上次考场失利后,在天桥边见到的那个明显是戴着假胡子的骗子,那骗子让他来此等待,并说会有贵人相助,莫非就是眼前的这位,难道那骗子其实是一位高人?
此时,在蜜茶山庄,东方际遥掐指算了半天,突然叹起了气。
“师兄,你怎么啦?”有着十六岁人类少女外貌,真实年龄已经不知几百岁的灵族少女,幽蓝教圣女纳兰幽关切地道。
“幽儿,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东方际遥有些沮丧地道。
“当然是先听好消息啦!”纳兰幽闪着灵动的大眼睛道。
“大夏的封印裂开了更多的口子,外界的灵气正在涌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修到圣品。”东方际遥解释道,“与这个好消息比起来,坏消息简直不值一提。”
“难怪我觉得最近修炼越来越顺畅,原来我快成为圣品高手了啊!”纳兰幽激动地道,“赵飞燕姐姐肯定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跑去闭关的!”纳兰幽又歪了脑袋,看着东方际遥道,“可是你为什么沮丧呢?坏消息是什么?”
“天地动荡,冤气冲霄,连翻的大战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搅乱了天机,我已经看不清未来了,也不知我曾经的后手还能支撑多久!”东方际遥有些无奈地道,“天定胜人,未来的 路太多了,我已经不知道要怎样引导天命之人了!”
“天命之人的命运应该由天命之人自己掌握,你那么操心做什么?”纳兰幽无奈地道,东方际遥是个顶好的人,但是一直以引导天命之人为己任,甚至会消耗寿命去探索未来,这让她十分不解亦十分不喜。
“这也是我的命啊!”东方际遥若笑道,“在我记忆的起点,就是东方守护者杜妙轩,他告诉我,我是执掌命运的竹君,当找到天命之人,并根据命运的走向指引他们,直到破开封印,战胜魔王!在然后的记忆就是在竹君庙闭关的岁月。至于我的名字,东方际遥,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我来的地方很遥远,必须要尽快让天命之人成长起来!至于我原来叫什么,我根本想不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东方哥哥你应该和守护者大人一样都姓杜!”纳兰幽眨了眨眼想了想道,“其他几家来的都是他们自家人,你应该也不例外”。
“姓杜吗?”东方际遥挠了挠头,低声道“算了,不想了,还是东方际遥这个名字更适合我!努力修炼吧,为了看清未来,为了破碎封印!”
刘续凝觉得苏文玉的眼神有点问题,有点太炙热了。他觉得那是因为苏文玉自觉发现了同道中人,根本没想到苏文玉把自己当成了贵人。于是他把自己对于圣主教的一些想法告诉了苏文玉,苏文王听后不觉拍手而赞,两个决定结成同盟,共同追查圣主教的阴谋,为大厦清除此毒瘤。大夏秘史中记载的尸祸案中的铁三角,已经有两角聚齐了。
安宁宫中,刘新民已经从常青宫搬到尚仪宫,曾经的太子妃尹秋萍即将被立为皇后,故居住在坤宁宫中。小公主刘培嫣已经成年,搬出了坤宁宫,搬去了陌上宫。孟琪琪和三皇子依然在白露馆。太妃张芳则搬去了永和宫,从此永和宫就成了大内秘探的总部,永和宫仅邻御花园,环境最是隐蔽,若不是曾经有兰贵妃在,再加上白露官也算隐蔽,她早就搬过来了。井雨太妃依然在林泉官,鄂太贵妃则在恢复了静怡散人的身份后离开了长宁,目前不知所踪。常青帝的四位侧妃也皆有封赏并有了各自的宫殿。
安宁宫的宫墙隔绝了最尊贵的皇宫,却没有隔绝消息的传输。圣主教做事自以为隐蔽,且拉拢了很多朝中大员,他们都是圣主教的保护伞,然而就是在这样严密的保护中,仍然有蛛丝马迹传到了张芳的耳中。
永和宫,张芳将一块令牌交给了一位年轻的女子,那女子一身黑衣,且用黑巾蒙面,看不出容貌只能看出身材十分曼妙。张芳表情十分慈祥,她目光柔和的看着黑衣,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她轻轻地张口,温和的道:“夏红英,你是我最信任的密探,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