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连声答应,说:“我姓苏,我有个儿子娶了一房媳妇,生了个闺女叫三妹,没生儿子。我这儿媳妇不孝顺,好吃懒做,也不下地干活,不时的勾三搭四的。前个月他勾搭上了村里的一个叫冬瓜头的赖汉。这赖汉时常来找她,我儿子气不过,就跟的赖汉理论,结果被他掐死之后推到了悬崖下摔死了。我找到我儿子的尸体,就到衙门去告。衙门的老爷带着仵作来查了之后,说我儿子的确是自己摔死的。赖汉一口咬定根本就没杀我儿子,而且,还找到了好些个证人,证明他我儿子死的那一天他在十多里外的村子吃酒,根本就不在村里头。我迫于无奈,几次到县衙告状,县衙都置之不理,还训斥我。我就想着那赖汉是不是给衙门塞了钱?我是个穷老汉,家里就几亩薄田,原来指望着我儿子种地,现在儿子死了,不要脸的儿媳妇也回她娘家去了,就是我跟孙女两人,我哪有钱去为儿子申冤呀。
陆锦屏想了想说:“你说你儿子是被那赖汉冬瓜头推下悬崖摔死的,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啥证据?”老汉迷惑的望着陆锦屏。
的确,证据这个词虽然在现代社会是一个基本的词汇,但是老百姓平时是不这么说的,所以这个词他听不大懂。于是,陆锦屏便说:“就是你凭什么说你儿子是被赖汉推下悬崖摔死的。而不是他自己不小心摔死的呢?”
“因为我儿子不可能跳到悬崖下面去的,他孝顺,我还没死。他怎么会死呢?他就忍心把我孤老汉一个人抛下吗?我儿子绝对不是那种人!而且,那一带他熟得很,那个悬崖他也知道,他没事跑到悬崖边去做什么?所以,他肯定是被人推下悬崖的。而我儿子为人很老实,从来没有得罪过人,他唯一得罪的就是这个癞汉。他勾引我儿媳妇。肯定是他们两个人商量好了,要杀了我儿子好成双成对!”
陆锦屏不由苦笑。这老汉只是凭自己儿子没有自杀的可能而且对当时地形很熟,因此不可能失足摔下悬崖,就断定是被人谋杀。但是,这的确不是什么充分的理由。淹死的常常是善于游泳的人。虽然老汉的儿子知道那一片悬崖,地形很熟,但是并不意味着它不会从上面摔下去。有很多可能,比如打柴打猎等等,都可能会失足摔死,这属于意外,在不具备自杀的动机的情况下,只要没有谋杀的可能,往往归结于意外。不管是意外还是自杀。既然没有他杀的迹象,那这个案子也就没有办法作为刑事谋杀立案,自己也就无从插手。
苏老汉善于察言观色。见陆锦屏脸上露出失望和为难的表情,便知道这件事有些麻烦。于是赶紧颤巍巍起身说:“爵爷,我相信我儿子一定是被那癞汉谋害死的,你要为我做主啊。”
陆锦屏搀扶他说:“老人家你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那赖汉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名字。他脑袋圆鼓鼓而且很长,所以。都叫他叫冬瓜头,反倒没有人知道他本来叫什么了。”
“你刚才说,衙门查了,案发当天他不在村子里,是吗?”
老汉点点头,说:“衙门是这么说的,不过,不在村子里并不代表他不能悄悄的跑到悬崖上把我儿子推下悬崖去啊?”
陆锦屏点点头说:“倒是有这种可能,不过,你儿子又怎么会到悬崖那儿去的呢?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肯定是冬瓜头把他推下去的。”
“那你儿子那一天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他一早就下地去了,一直到傍晚天黑还没来,我这才着急,到处找,找不到,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在山崖下找到了他,已经摔死了,就是那冬瓜头,推他摔死的。他勾引我儿媳妇,两人串通起来谋杀亲夫!”
陆锦屏说:“那你儿媳妇跟那冬瓜头私通的事情,你是依据什么得出来这个结论的呢?是你看到了吗?还是有人捉奸捉到了?”
老汉说:“抓奸这倒没有,只不过,那冬瓜头见我儿媳妇总是嬉皮笑脸勾三搭四没话找话,我儿媳妇也跟他眉来眼去的,这我都看到的。我儿子也看到的,因为这,还打了我儿媳好几次,儿媳妇顶嘴,我儿子很生气,差点把他掐死。还是我拦着的,如果我儿媳根本就没有这个事,我儿子会那样吗?
“哦?你儿子经常打你儿媳妇?”
“当然,而且不止一次,若不是我劝着,我儿子就把她活活打死了,那样也好,就不会出这种事,想不到反而被他们俩奸夫淫妇给谋害了,老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这么说来,你儿子或许抓到过他们有奸情的事了?”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我儿子闷头闷脑的,也不肯说这些,问他,他也不说。”
陆锦屏翻来覆去问,得到的结果都只是这老汉因为怀疑他们有奸情,而由此推测儿子掉下悬崖是那冬瓜头给害的,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他想了想,还是只能让这老人失望。因为只是推测的话,这案子又不在自己直接的职权范围内,还是不宜直接插手的好,再说路途太远,真要去调查,恐怕不是三两天能了结的事。
于是陆锦屏歉意的笑了笑对老人说:“老人家,你儿子的事,我知道给你的刺激很大,你非常难过,我深表同情。但是从你刚才说的话来看,的确没有证据证明你儿子是被谋杀的,所以,我没有办法帮你,很抱歉。”
陆锦屏站起身,对身边的叶青青说:“你去取一吊钱来给老人家,算是那一提篮野果的钱。”
那一筐野果在集市上最多也就一二十文,陆锦屏却给了他一吊钱,显然是对老汉表示一个安慰。
老汉极度失望,颤巍巍站起来,摇着头说:“爵爷,我不要你的钱,那些野果是我孝敬你的,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白白死,不管怎么样,我也要替他申冤。我也知道野果礼物太轻了,我还有一个礼物给老爷您,请老爷务必接受。”
陆锦屏知道这个案子不能帮着老汉,又如何还会接受他其他礼物呢,便歉意地摇头说:“老人家,你不必客气,但这个案子我真的帮不了你。”
“你先看看我给你的东西,然后再说,好不好?老爷求你了,你跟我到门口看看我的东西,就在门外呢,走走。”说罢,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陆锦屏的手,拉着陆锦屏就往门外走。
陆锦屏要挣脱只需轻轻一抖手就可以,但是看着老人颤巍巍的脚步和满脸的悲伤,实在不忍心,便任由老人拉着手出了花厅,走过青石板前院,来到了门外。
到了院子外,站在台阶下,往外一看,院子外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对面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陆锦屏有些诧异,瞧着老人。老人左右看了看,也有些意外,叫了一声说:“三妹子,你快出来,你在哪呢?”
叫了两声,这才从角落出来一个穿着粗布短衫满是补疤的小姑娘,脚下竟然穿着一双草鞋,约摸有十五六岁,怯生生的站在寒风中望着陆锦屏,脸颊有一抹嫣红,不过,肯定不会是因为打了胭脂,而是因为寒风冰冻之下的结果。
苏老汉招手把那小姑娘叫了过来,对陆锦屏:“爵爷,这是我的孙女,她的爹爹惨死,她的母亲抛下她一个人回娘家去了,就他一个人,跟老汉我相依为命,我相信我儿子一定被是冬瓜头还是的,请老爷为我做主。若是老爷能够为我儿报仇雪恨,我愿意让我孙女到老爷府上为奴为妾,伺候老爷一辈子。”
陆锦屏一听这话不由傻了,想不到苏老汉说的礼物居然是个小姑娘。
望着他们祖孙两个,陆锦屏原本的决定发生了变化。他开始认真的审视这件事。
原先他认为这个案子没有证据证明是谋杀,而且不在自己职权范围内,不予理睬就是了,给一笔钱宽慰一下老人,送他回去,这事就了结,但是现在看来自己想错了。这苏老汉居然为了儿子报仇雪恨,愿意把孙女送给自己为奴为仆,可见在他心中对儿子的事已经铁了心,认准是被人谋杀的。如果自己不能把这件事情妥善处理,这倔强的老人不知道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一旁的叶青青听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帮苏三妹整了整衣衫,低声对陆锦屏说:“这老汉爷孙俩好可怜,爵爷你就帮帮他呗,说不定还真有冤屈,真是被害死的,要不然,他咋会这样做呢?”
看来叶青青这丫头想法跟自己一样。虽然这个案子没有证据证明有谋杀案存在,但毕竟有人喊冤,而且没有证据证明存在谋杀,并不能听别人一面之词,还是得自己亲自去查看一番,因为有些证据不是老人所能掌握的,如果自己通过调查还没有找到谋杀案的证据,那时候再想办法说服老人接受这个事实,这样更为妥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