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很多事就说得通了。”
山脚下,望气真人仰头看着,双眼之中迷雾飘散,隐隐倒映出两颗太阳的影像。
在他身边,是已被禁锢了法力神通的垂云子与奚然,在他们二人的身上,有一圈一圈的光晕,宛如绳索一样,将他们牢牢捆住。
垂云子看着望气真人,满脸的担忧之色,而奚然却还在挣扎着,但任凭她如何使劲,都无法挣脱光晕禁锢。
望气真人这时看向两人,笑道:“女娃,你若是老老实实的待着,贫道就告诉你一些你们太华山的隐秘,如何?”
奚然冷笑道:“你这老头,当真会说笑,我们门中的隐秘,还要你这外人来说?”
她说是这么说,但到底是停下了挣扎。
望气真人也不说破,反而道:“你们虽是太华门人,但到底只是弟子,太华山的很多事,该是不知道的,就比如说,你们太华山为何衰败……”
奚然一愣,旋即嗤之以鼻的道:“难道你知道?别以为胡编乱造,就能蒙骗我等!”
垂云子这时道:“真人乃是前辈高人,想来是知道许多,还望能指点一二,一扫吾等心头迷津。”他语气诚恳、恭敬,似乎半点都不因被人禁锢而着恼,不过其本意是为了拖延时间。
望气真人一眼看破,却不说破,反而道:“你既然问了,那贫道便说吧,太华之衰,源于气运,而气运之败,始于秘境。”
“秘境?”
垂云子和奚然皆面露不解。
“你们这太华秘境,可谓历史悠久,据说比之昆仑的秘境还要古老的多,经年累月下来,早就不堪重负,听说道日都坠落了几个,最后只剩下两颗。就连这两颗,按理说也早就该坠落了,但现在来看,竟是道隐子放弃自身福地,以自身之境界,勉强维持着秘境不崩!”
他看着满脸惊愕的垂云子和奚然,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贫道亦是今日才知,或许这人世阳间道行至高之人,正是那不显山、不露水的太华道隐子!也不知他是如何修行的,该是有什么际遇才对。如此一来,也能说明太华秘境这些年不断衰败的原因了,毕竟这镇压门派气运的秘境都将崩溃,这宗门理应要烟消云散……”
说到这里,望气真人摇摇头,一脸惋惜之色。
奚然见状,忍不住就道:“你摇头作甚?既然知道我家老头子厉害,还敢欺负我等!你大概是不知道,老头子最是护短,心眼还小,他既然这么厉害……”
“小丫头,你误会了,正因为你那师父为此付出了太多,所以他才不敢动用力量,甚至面对远远不如自己的人时,也要强行忍耐,贫道正是为此叹惋,”望气真人还是摇头,“可惜了这般盖世修为,在人间就踏足了第六境!却被用来逆势而为,这世间,还有比这更令人惋惜的事吗?不过,以他的境界,也该是知道,自己是在做无用功,甚至是饮鸩止渴,却还是这般做了,就这一点来说,还是值得敬佩的。”
“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等奚然再开口,垂云子就当先问起来,“什么叫饮鸩止渴?”
望气真人看了他一眼,笑道:“这宗门消长,就像人之生死、王朝轮回一样,乃是天道自然。宗门得一时之运,传承道统学说,开枝散叶,这一旦道统传开,也就完成了使命,最终消亡,也是理所应当、符合天地之理,给后世宗门以上升之空间,结果现在被人以强力扭曲,既要占着道统名头,还不愿意消亡,好处全占,违逆大道!如此,日后反噬之时,这道隐子,怕是要形神俱灭!”
“你胡说什么呢!”奚然立刻恼怒起来,“你这是在诅咒老头子?”
望气真人也不多言,抬头朝山上看了一眼,感受到那股充斥着整座太华山的浩大之势,隐隐开始衰落,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这行险一招,到底还是成了。
“那位位于人间与世外交接处的至尊,手段强横,哪怕道隐子已经窥见天机,能一力辟地,但带着太华山这个累赘,骤然之间,一样也会被暗算,如此一来,接下来就能进行下一步了,毕竟机会稍纵即逝,此番攻伐太华并非主要目的,引来那人,将他镇压或者诛杀,才是首要目的!”
想到这里,他一挥手,就有人过来将垂云子、奚然带走。
而这一次,任凭两人说什么,望气真人都没有半点回应,反而从怀中取出一块八卦玉盘,当空一扔,旋即手掐印诀,浑身灵光爆发,化作一道道符篆,凌空飞出,一道一道落在太华山上。
这符篆就像是落到了水中的石块,荡漾起阵阵涟漪。
待得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望气真人这才停下,整个人竟是瘦削了许多,连挪步都有几分困难,须得两个弟子上前搀扶。
“无妨。”
摆摆手,止住了两个弟子的行动,拿出一颗丹丸吞下,苍白的脸色恢复了血色,而后再次健步如飞,回到山下院子,就入了静室。
待他盘坐下来,身上立刻雾气涌动。
虚空,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但这一次,这个声音中多了许多疲惫之意:“那太华山可谓藏龙卧虎,为了将那个太华掌教捆住,老夫甚至动用了好不容易布下的几颗暗子,你最好莫要失手……”
“贫道定当全力以赴!”望气真人正色说着,旋即就道:“接下来有两步关键,这第一步乃是让至尊恢复一些威能。”
“哦?”那虚空中的声音变得年轻了许多,透露出清朗之意,“你有何意?”
望气真人就道:“贫道观临汝县侯生平,深感此人气运如虹,更是天资纵横,非常人可比,不仅遇事可逢凶化吉,更喜欢留下后手,所以此番借周国兵卒之手,亦要防止最后功亏一篑,这关键时刻,还要至尊出手定鼎!”
“……”
那虚空中半晌无言,过了好一会,才道:“既然如此,此事吾等自当安排,第二件事呢?”
“第二步是将太华山危急的消息传往南方,”望气真人说着,压低了声音,“但须做到不着痕迹,不能让人看出其中刻意,如此,定可引得此人入瓮!”
“好!你有这般算计,事事皆有预案,可谓万全,那陈氏子插翅难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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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北齐朝中忽有调令,着兰陵王高长恭,领十万兵马调往齐鲁之地、泰山脚下驻扎。
随着粮草辎重先行,周边局势一时风起云涌,尤其是紧挨着齐鲁的淮地,更是暗潮涌动。
好多人都觉得,这是齐国终于腾出手来,要将齐周大战时,被南陈占领的淮南诸城抢夺回来的征兆!
于是,诸多消息从此地朝四面八方传出,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传到了南朝都城,建康。
“十万兵马往泰山?”
陈错无需消息传递,自是第一时间就得知此事。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是北齐欲重新夺淮。
“长河推演之时,曾见十万兵马在泰山,为雾气吞没,莫非就应在此时?”
莫名的,他心中闪过预兆,感到此事,与自己切身相关,隐约间,仿佛有无形之网,正在铺展开来。
“当初在长河中所见之事,本是诸多支流,如今却一件一件应验,这般想来,我所准备的应对手段,也该一一派上用场了……”
正好在这时,他的玉佩再次震颤。
这次传来消息的,是他那位四师兄,南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