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燚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点了点,数出一叠,在张爷惊诧的眼光中,放在张爷面前。
神情倏然变得庄重:“张爷,大帅说过,你为边军做了很多贡献,提供了许多情报,可是因为你的身份,朝廷也不会出面嘉奖你。这十五万两银子,是我代大帅,代边军兄弟们感谢你这些年的付出。”
:“这些钱,不乱花的话,足够你们养老了。”
张爷不是没有见过钱的人,却也被孙燚这个慷慨所震撼,十几万两银子,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字,眼前这个年轻副帅却毫不犹豫的掏出来,只是为了感激自己曾经为边军做过的那些事 。
张爷伸手捡起桌上的银票,毫不避讳地当着孙燚的面数了数,数完,又整理好,取了一张,放在手边,剩下的放回孙燚 面前:“孙将军,我也不故作矫情,收你两万两银子,足够我们这些兄弟们做些小买卖,活下去。”
:“你要的人,我要征求他们的意见,他们若是愿意,我会把他们给你,不过我希望,你能尽量护他们一个周全。”
:“行!我保证!”孙燚回答的爽快干脆。
张爷认真的瞧了孙燚一眼,摇摇头,又低头拿起面前炭笔,将桌子上的茶具推到一边,铺开舆图。
他歪着头,不自觉的前俯后仰,调整视线与舆图的距离,然后开始在舆图上涂写起来,有些浮肿松弛的眼袋耷拉着,眉头皱纹纠缠在一起,显得格外深重。
过了一会儿,停下笔,他的视线又随着手指在舆图上缓慢又谨慎的逐一检查过,最后吐出一口浊气,将舆图递给孙燚。
:“这是半个月前的消息,他们现在战斗的大概区域我也给你画出来了,不过你也知道,草原部落四处迁徙,谁也不能保证精准。”
孙燚大喜过望:“谢了,张爷。”
张爷眉头的皱纹并没有舒展开来,犹豫片刻道:“孙副帅,你别嫌我老张啰嗦,北邙骑兵真不是那么好对付,你这几千骑兵进入草原,翻不出浪花来就没了。 ”
孙燚的视线从舆图上抬起来:“张爷,我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理由,我是去搞搞破坏,并不打算去和北邙人决战。”
“北邙人虽以骑兵见长,但此刻他们自顾不暇,他们的部落营地却没有多少兵力。我只要避开他们的大部队,专挑他们的部落下手。”孙燚指着舆图上的几个位置,信心满满地道。
张爷叹了口气,“你说得轻巧,北邙人的营地周围定有不少游骑巡逻,你这几千人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
“所以才需要张爷你提供的情报。”孙燚微微一笑,“再说了,大夏骑兵终究要经历大量的战斗才能成长起来,精兵良将不是纸上说说,是需要从战争中厮杀出来。”
孙燚的的笑容淡淡的,似乎也有些浅浅的忧虑:“北邙不灭,始终是大夏的附骨之蛆,必成大患。新王元宝你也知道,那个人,心思缜密,能屈能伸,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这个人要是坐稳了王座,不出几年,北邙又会大军压境,与大夏一战。”
:“大夏要是没有一支足够强硬的骑兵队伍,就会永远处在挨打的被动,怎么,张爷,你觉得咱们大夏是他妈的青楼吗?北邙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孙燚不信这个邪!”
说到激动处时,孙燚眉毛高高挑起,眼眸发亮,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张扬的气息。
张爷愣愣看着孙燚半晌,突然一拍桌子,脸上绽开一团凶狠的笑容:“好!好!好小子,果然是条汉子!”
端坐在王位上的元宝,脸色阴沉的仿佛暴风雨将至,他死死盯着座下跪的笔直的元归青,搭在王椅扶手上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
:“元大人,我让你查明谣言,捉拿幕后黑手,你短短一个月不到,抓了十几个臣子,严刑拷问弄死了六个人,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还嫌王庭不够乱吗?”
::“大王,臣奉王命,彻查谣言,按图索骥,这些被抓的臣子,都有极大的嫌疑。臣觉得乱世当用重典。没想到那几个人身子骨差,扛不住刑。”
:“哈哈,哈哈哈,元大人,你瞧瞧你抓的这些人,金付骨,朴延昌,朴之郎,哈斯其格。。。。。。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些人当年跟你都是有些恩怨的吧?”元宝怒极而笑,阴冷的笑声在殿内回荡。
元归青一头磕下去:“大王,臣有他们签字画押的口供。臣为大王办事,绝不敢滥用职权徇私枉法。”元归青态度虽然恭敬,言语中却没有丝毫不安。
元宝身子缓缓向后靠去,一直触碰到椅背,身子才微微有些放松,他的脸上露出古怪又阴邪的笑,控制呼吸,变得极其悠长。
:“元大人,叛军还未剿灭,王庭需要稳定,而你现在却把王庭上下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以你元大人的见识,应当不会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臣明白,所以臣并不敢展开手脚大肆稽查,这些人,是我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才下手拿人。大王,谣言猖狂,诋毁大王清誉,居心险恶,大夏人有句话,叫做人言可畏,大王,对这些人的处置必须杀伐果断,不留余地。否则谣言在草原上传播开来,再想制止,绝无可能。”元归青跪在地上,蜷着身子以头点地,声音从冰冷的地面反弹上来,又冷又硬。
元归青一说起谣言,元宝的气息又急促起来,他阴鸷的面容又泛起潮红,目光凶戾,面容剧烈扭曲。
元宝的愤怒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元归青说的那般,这谣言四起,却始终不能清除,也是真邪门。若是这谣言在草原上传播开来,以后草原上所有的部落臣民都会有所质疑,质疑他的出身,质疑他王位的正统,质疑他的立场,这将是巨大的灾难。
另外一个愤怒,就是跪在眼前貌似极为恭敬臣服的元归青,元归青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背后都带着浓浓的威胁,就是用这谣言威胁他,逼迫他就范。就像现在,元归青用一个追查谣言的幌子,就能彻底清洗他自己的敌对势力。而作为大王的自己,却又不能逼迫他停手。
死一样的沉寂,元归青跪在地上身子憋屈,喘息越来越重。元宝极力控制自己的火气,喘息声也甚是急促。
两个人似乎就这样僵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