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花园里回来,皇帝走的不快不慢,小宝子跟在身后一步的地方,亦步亦趋。
夏炽的个头已经接近成年人的高度了,身材健壮结实,宽阔的肩膀和纤细的腰部形成了鲜明对比。确实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人了。
:“小宝,你说,我娶亲,朝臣们为什么这么激动?”
小宝子讷讷的不敢说话,内宦干政,随时都是要掉脑袋。
皇帝也不指望等小宝子回答,过了一会儿,声音变的很阴沉:“宫里有多少人与这些事有牵扯?”
小宝子心里一惊,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皇帝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懵懂的孩子,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始终还觉得他是个孩子?
:“陛下,有些负责此事的嬷嬷拿了不少好处。”小宝子不敢隐瞒,作为陛下身边的人,也是陛下的另外一双耳朵和眼睛。
夏炽冷声问:“只是嬷嬷?嬷嬷长期在宫里,谁给他们牵线搭桥?给我查清楚了。”
:奴才明白。”
:“呵呵,这些家伙,手伸的真长,朝堂之上争权夺利也就罢了,居然敢把手伸到我内宫来了。真是不长记性啊。”
夏炽冷笑几声,冰冷而尖锐,充满了轻蔑和阴冷。
天冷,小宝子更冷,他不敢应和。
:“去,叫古昼川来。”
不到半个时辰,古昼川就出现在御书房里。
夏炽悠然自得地端起茶杯,慢慢品尝着杯中茶水。
三步之外,古昼川跪倒在地,身体微微颤抖着,头低得几乎要贴到地面。他不敢抬头看向夏炽,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小宝子低头站在柱子边上,像是隐形了一样。
御书房里,火炉子静静地散发着热量,古昼川额上的汗珠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古大人,天气冷了,稽密司也开始猫冬了?”
:“陛下,下官不敢。”
:“那最近怎么没见你稽密司的密报呈上来?朕的江山已经如此安稳了?朕的文武百官都如此安静了?”
\"上官有罪,下官有罪。\" 古昼川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朕问你,朝中,是谁家在为朕的大婚操心?”
古昼川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双手递将上去:“陛下,下官一直在调查此事,只是暂时没有结果,下官不敢乱报。这是这段时间里,朝中大臣们的一些言论,臣还没有统计完成。”
小宝忽然活了,小跑着接过古昼川手里的册子,小跑的呈送到夏炽面前。手脚麻利的很。
夏炽翻着册子,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朕的这帮臣子们真是忠诚啊,连朕的大婚之事都要插手。。。看来是朕太善良了。”
:“古昼川,朕再给你几天时间,你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查个清楚。他们在何时何地说过那些话,都给我查清楚!”
:“下官遵旨”古昼川跪拜下去。
:“还有,你给朕严查哪些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和宫里的人勾勾搭搭。”
:“下官遵旨!”
古昼川退下,御书房里恢复平静,小皇帝夏炽的表情变得平淡从容:“小宝子,你说,如果换了孙将军,今日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小宝子毛骨悚然,啪嗒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奴才不知,奴才不知。”
夏炽意兴阑珊道:“起来起来,跪什么跪,朕在这里看起来至尊无上,他妈的连个能说说心里话,发发牢骚的人都没有。你啊你啊,胆子这么小。”
小宝子突然心灵福至:“陛下,不如写封信,问问孙将军?”
:“朕乃九五之尊,朕的婚事,还要与他商量?”
“给朕研墨。。。。。”
孙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份来自朝廷的八百里加急文书。
竟然只是小皇帝夏炽亲自写给他的书信!关于他的婚事,小皇帝丝毫没有一丝喜悦,纸上满满的尽是青春期小男孩特有的倔强和顽抗。
信的最后,小皇帝很隐晦的提了一嘴,朝中臣子们对他的婚事的关心,大大超过婚事本身,让他觉得心情甚是不快。
最后这三两句看起来无关紧要的话,才是小皇帝自己最想表达的意思。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杀气,仿佛在孙燚面前形成一个愠怒的小皇帝的面孔。
孙燚扯出一张白纸,想了又想,狠了狠心,就当做没有看出小皇帝最后表达出来的怨气,笔饱墨酣的几行字跃然纸上。
:“陛下,找个喜欢的,洞房很快乐,保你乐不思蜀。
成婚后,有了自己的子嗣,大夏有了传承,你就是大人了。
大人可以发脾气,可以把奏折往看不顺眼的人脸上丢,可以磨刀霍霍,以慑天下。”
:“百利无一害。”
:“大婚是好日子,喜庆日子,吉祥日子。。。”
最后一行字,言外之意就是大喜日子,不该见血。孙燚还是没有办法当做看不见小皇帝的怨恨。
又是一个八百里加急直接送到小皇帝夏炽面前,夏炽还没有拆开信封,心里就有些不爽,朕一封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百字,你就这么薄薄一封信来打发我?
那熟悉的又丑又有个性的字出现在夏炽眼中,他愣了半晌,天下为臣子的,就没有这样写信给陛下的,三言两语,毫无章法,这哪里是给大夏皇帝的信,这就是哄小孩子的信。
夏炽看了一遍又一遍,躲在御书房厚重的书桌后窃窃笑了起来,:“洞房很快乐?什么是洞房很快乐?粗俗,粗鄙,一点都不文雅。”
听见窃窃小声的小宝子顿感轻松,身上无一处不舒坦熨帖,还是孙将军有办法,薄薄一封信,就能让陛下笑出声来。
:“小宝子,朕问你,洞房很快乐吗?”
小柱子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陛下你这话问的是不是有点丧良心啊,奴才自小送进宫里,十几年里都陪着陛下你长大,洞房快乐不快乐,奴才哪里懂?
夏炽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等小宝子回答,又问道:“小宝子,太后选的三个女子,你觉得朕该选谁?”
小柱子觉得天都暗了,人世间,还能有点善意吗?
陛下大婚,你问一个奴才,奴才除了死,还有别的路能走吗?
:“你别怕,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直说无妨,难道朕还能为难你不成?”皇帝夏炽从书桌后露出半张脸来,眼神倒是没有什么恶意。
:“陛下,奴才看不准,太后亲选的三个女子,品貌性情都是上上之选。”
“奴才觉得都很好。”小宝子抬手,拭了拭额头的汗水,越拭汗水流的越多。
“小宝子,你变狡猾了。”夏炽撇了撇嘴,看着小宝子那惶恐不安的样子,意兴索然,小宝子胆子实在太小了,一点不好玩。
“古昼川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朕再等上两天。”
没过几天,古昼川便将调查到的事情一一禀报给了夏炽。
“哼哼,不出朕所料。”夏炽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些人竟敢利用朕的大婚结党营私,胆子真不小。!”
“陛下息怒。”古昼川连忙说道,“如今证据确凿,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立刻将他们绳之以法。”
“不,”夏炽摆了摆手,冷笑道:“先留着,朕要看看他们的嘴脸。你给朕透出风去,就说皇后就在这三人之间选了。
然后,这三家人,一日三餐吃了什么,说了什么,你都给我记录下来。”
:“微臣遵命。”
:“古大人,别让我失望!”夏炽眼神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