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满是积雪的邙山,几千身着棉甲的士兵背着斧子,手脚并用的向山上爬。
白定平跟在队伍的最后,孙燚四百人的亲兵营压阵,时近正午,已经翻越光秃秃的山头,在前方,依然是一座光秃秃的山。
一山更比一山高。
前方的队伍停下来,将士们喘着粗气,渴急了的人伸手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湿润干涸的咽喉。
平武军的训练一向远远高过普通军队,伙食也算很好,隔三差五能混到一顿有油水的肉食,体质要大大高于普通士兵,即便是这样,这种天气在厚厚的积雪中爬了两座山头,体力也消耗殆尽。
前面传来消息,原地休整半个时辰,进食。
孙燚听见身边亲兵们剧烈的拉风箱似的喘息声,位于队伍后方的将士其实更累,前方多数人走过的道路,积雪已经融化成湿滑的冰面,每一步,都要付出更大的体力。
白定平倒是欣赏地环顾孙燚身边这一群体型远远超过常人的壮汉,微微颔首:“副帅,你这亲兵营,身体真不错。”
孙燚喘着粗气:“说了很多次了,叫我阿蛮就好,或者直接喊我名字。我们还要走多远?”
:“再往前翻三个山头就到了。不算远,明晚应该就到了。”
:“三个?嘿嘿嘿。。。。白胡子,你真狠。”孙燚环顾松散的坐在雪地里的士兵们,一个个精疲力尽的模样。
白定平不以为意:“这里山头上的树,都是我带着人砍的。这一次,我只带你们活动在邙山外围,下一次,就要往里面走,那路才真的难走。”
:“夏武步卒的每一个士兵,都是这样扛过来的。想要比人强,就要比人狠。”白定平呼吸很快就恢复平静。比平武士兵轻松的多。
孙燚哈哈的喘着气,斜眼看着找了个树墩子,拂去树墩上的积雪,然后才坐下的白定平,看不出来,这个憨憨莽汉,居然还是一个对生活颇为讲究的家伙。
白定平似乎看见孙燚的目光:“坐在雪地里,一会儿裤裆湿了,你就知道有多难受。”
孙燚一下跳了起来,棉甲虽然厚,也挡不住雪水浸泡。
:“起来起来!都不许坐雪地里!蛋儿冻坏了,有你们哭的。”四处响起教官开始吆五喝六的喊叫声。他们现在在山头上,不怕声音大引起雪崩。
亲兵们听见喊,动作迅速的不得了,这些精力旺盛的糙爷们儿,对自己的爱护,似乎仅限于传宗接代的家伙。
:“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就歇息半个时辰,后面的路更难走。天黑前,必须翻过对面那座山。”白定平从怀里掏出几个带着体温的饼子自顾自的吃起来。
天色黑的很早,才翻过山头,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无数人摔的前仰后翻,不过摔着摔着,习惯了,身上厚厚的棉甲,质量极好,摔下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
顺着滑溜溜的坡道连滚带滑,路是更难走,速度却明显快了许多。只是昏天黑地的,若是运气不好,撞到树墩子上,痛的呲牙咧嘴,不敢作声,只能自己扛。
五天后,一座大山传来伐树的号子声,一根根苍天大树轰然倒下,将士们砍去枝叶,顺着山势将树干溜下山坡。
十人一组,扛着数百斤重的树干,嘿呦嘿呦的扛回三十里外的镇北口。
一去一回,七天一个周期。一趟走下来,人剩半条命。
白定平是条好汉,每一个周期的训练,他都亲自带队,锲而不舍。
两人默默的较着劲。
孙燚同样也是条汉子,带着亲兵营参加每一周期的训练,坚韧不拔。
塔尔部落发生的事,在一个月后才传入孙燚的耳中,但是他没有奸计得逞的满足,反而是多了几分危机感。
这一段时间的天气非常恶劣,两个草原部落就能借着短暂的好天气,一举将万人的塔尔部落全歼,战术果断,手段狠辣,战斗迅捷,都给孙燚好好的上了一课。
孙燚这时候才真正理解,草原部落为什么会成为大夏的心头大患。
要知道,清河部落和索云部落,也只是草原上数以百计的部落之一,并没有多少威名。
真正受到刺激的是小柱子的听风旗和张稳平的安西铁骑,他们开始疯狂的不计后果的训练。孙燚都劝不住。
短短一个多月,令人诧异的是,淘汰的最多的不是人,而是战马,许多战马并不能适应这样寒冷的气候,数百匹战马病倒后,就再也站不起来。
人之所以能占据这个世界,因为人是这个世界最耐操的生物,没有之一。
春节就在这样疯狂的大练兵中,缓缓到来。
春节将至,白定平要带着他的队伍回去驻扎地,等过完年,才会继续回来操练平武士兵。
临行前,孙燚让陈阳套了五十架牛车,牛车上装满了牛羊肉,作为春节贺礼,送给白定平。
白定平并不客气,理所当然的笑纳,只不过这一次,拿人手软的白定平,终于在告别时分,对孙燚展露出真诚的微笑,一笑泯恩仇。
毫无疑问,让白定平放下心里芥蒂的并不是着一千来只的牛羊,而是他亲眼见证了这一段时间里孙燚带着将士们如何扛过一次次艰苦的训练。 身为副帅,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倨傲,时时刻刻和士兵们摸爬滚打在一起,身先士卒,不畏险阻,这样的副帅,如何不能赢得尊重。
所有的人都开始为春节做准备。
陈阳带着一支队伍跟着白定平去了山海关。
他犯了一个很莫名其妙的错误,尤为白定平和他的教官们最为诟病的错误。
镇北口居然没有储备烈酒,要知道,在这冰雪严寒的北地,烈酒可是作为军备储存。
训练过后,外出巡逻,奋勇作战,一壶烈酒必不可少,消杀伤口,抵御严寒,消除疲劳,甚至可以治疗冻伤。
山海关后,驻扎雁谷的步字军骁将陈锋,在指挥所里,大发雷霆。
孙燚禁止出关的商队里,有两支商队有他的入股,每年都能给他提供数万两的分润。
而孙燚的举动,直接导致两支商队今年最后一次送货来,却出不了山海关,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压低价钱在山海关内销货。这一单,损失一万多两银子。
商队背后的主子写信来质问,信里的语气极其不客气。表示如果陈锋解决不了问题,他的股份就要退出,商队自己另寻其他路子。
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