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安在亲兵的保护下,也从厮杀中闯了出来,他抽出水袋浇在脸上,忍着刺痛,清洗了脸上的血污,扭头回望,身边的队伍稀稀拉拉,人人带伤,还不断有骑兵从杀戮的战场中闯了出来,也是全身染血,狼狈不堪,疲惫不堪。
:“点数,列阵!”罗平安拨转马头,喘着粗气,坚决的下达命令。
:“大人,打不过了,快走吧。”亲兵一把揪住他的马缰绳:“大人,我们没有多少人了,你看,他们人比我们多太多了,拼不过的!”
:“老子是罗平安,老子是安西铁骑,老子没有逃跑的习惯!老子的兄弟死在这里,老子也死在这里!”罗平安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怕死的,滚蛋,不怕死的。。。。。”罗平安转身,环视着身边的千余名骑兵,挥刀向前一指:“不怕死的,跟老子冲!”
李砚和小柱子策马划过一个小小的弧线,再一次对着罗平安冲了过来,对手死伤惨重,非但不没有趁机逃跑,反而再一次的拨转马头冲杀过来,李砚紧紧盯着那匹红白相间的战马,那一个领兵的将领,也有一身硬骨头,值得尊重。
:“冲!!”罗平安挥刀策马,一往无前。
只是一直到他死去,他都没有发现身后至少还有数百名骑兵不战而逃。
:“追不追?”小柱子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追了,打扫战场,迅速撤离。”李砚回身看着战场,脸色凝重。战场看起来很是狭小,人,马的尸首横七竖八的挤在一起,地面一片黑红色的泥泞,偶尔有一点幸存的绿色倔强的展示生命的顽强。
战马“玉龙”跪伏在罗平安的身边,身上插着数支箭矢,低声哀嘶,一身银亮的白色皮毛早是脏乱不堪,斑驳陆离。
:“来人,将他葬了。”李砚指了指罗平安的尸首:“这是条汉子。”
小柱子看着凄惨悲凉的战场,又看着陷阵营幸存下来不过两千来人,叹一口气:“如果我们不是以逸待劳,这一仗即使要打赢,我看也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是啊,切不可小看天下英雄。陷阵营,还需要更强大才行。”李砚眉毛高飞,狭长的双眼充满旺盛的战意。
张稳平一向冷静的脸色也挂上了几分惊异,几个蓬头垢面一身血污的骑士跪倒在他的面前。
:“霅溪被伏击?官兵怎么会跑到霅溪伏击你们?是不是你们路上漏了行踪?”
:“禀告大人,我等一路上很注意隐匿行踪,不该暴露行踪的。”一个小旗慌张的急促说道:“这一路上都很顺利,烧毁粮草的时候也很顺利,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官兵伏击我们。”
张稳平眉头紧锁,他听说罗平安营被伏击,第一反应是上面传递来的消息是假的,可是这么说来,烧毁辎重队的行动却是顺利的,这说明消息无误,那么,官兵为什么会突然伏击卫军罗平安?莫非真是巧合?
:“逃回来多少人?”
:“六百多人。”
:“四千人才逃回来六百多人,官兵伤亡如何?”
:“禀告大人,官兵伤亡约有三四成,当时罗营正战死,战场上官兵明显占据了主动,我等奔波千里,人疲马乏,却是不敌官兵。”
张稳平想说什么,又闭了嘴:“回去休整吧,口紧点,不要到处乱说。”
:“是,大人,属下一定守口如瓶。”
张稳平挥挥手,几人退下。
张稳平安静的思索片刻,问到:“你们怎么想的?”
:“有内奸,否则官兵不可能知道在霅溪那里埋伏。时机又把握的那么好。”二营正高松斩钉截铁的咬定。
何力威倒是慎重的说道:“知道一营行动目标的人也不多,又都是自己兄弟,我想不会是内奸吧?会不会本来这就是一个陷阱?“
张稳平摇摇头:”我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们是顺利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才遇袭的,拿几万石粮草做诱饵,这代价未免太大了,要知道,官兵的粮草供应是他们此刻最致命的弱点,他们不敢这样做。”
:“那只有我说的可能,有内奸!”高松满脸激愤。
:“不要乱说,这件事告一段落,都不要胡乱猜疑。”张稳平果然稳重,他知道,这时候任何可能性都有,但是此刻唯一重要的就是要保证局面不乱。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张稳平眼神异常,罗平安及其第一营,可是他手上最好使的一把刀,骁勇善战,敢打敢拼,又是最忠诚的手下。罗平安的死,对他是最沉重的打击,联想到之前短短时间里三万卫军的覆灭,张稳平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亲兵营正鲁鸣大步走了进来:“大人。”
:“如何?”
鲁鸣摇摇头:“遏制不了,几百人丢盔弃甲的回来,消息瞬间就传开了,根本来不及控制,人心惶惶者有,也有不少兄弟义愤填膺,叫嚷着要与官兵决一死战。”
张稳平定了定神,喃喃自语般:“看来,不打是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军心都要散了。”
:“大人,梁大人之前说,要我们等他回来,我们不好擅作主张吧?”
张稳平哈哈怒笑:“要求我们去断粮道的也是梁大人,受伏击死伤的却是我们自己兄弟,罗平安一个营近四千人就回来那么几个,你说这个黑锅会是谁来背呢?梁大人吗?”
鲁鸣很少看见自己的主将如此失态,一时无语。
张稳平也发现自己的失态,深深呼吸几次,脸色才恢复正常,:“高松那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发现异常,大人,虽然张六顺和他关系好,高营正和我们一起六七年了,他那种性格,不应该会有异心吧。”鲁鸣有些为难的回答。
张稳平淡淡的说:“官兵这次来势汹汹,安西境内风起云涌,再加上卫军一直损兵折将,这个时候,有人有异心,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如果不是接到线报,你告诉我周荣明,张六顺投敌,我也不敢相信。”
鲁鸣放低了声音:“马大人若是直接揭竿而起,大家伙心里也明白自己的选择,可是现在打着旗帜还是大夏卫军的旗帜,再和大夏官兵对战,很多底下的兄弟们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会连连战败的原因吧。”
鲁鸣又靠近张稳平小声的说道:“大人,我听闻官兵作战的时候,会大声喊“官兵平叛,投降不杀”的口号,很多士兵就是听到这个口号弃械投降的。”
张稳平眼神变了一变,板起面孔:“别胡说八道,管好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