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怎么还没走？”过来的人是吴玉，因为这次考试严格采用高考的规则，所以她晚自习的时候跑去机房阅卷了，一工作就工作到了现在，本来时间不早了，她也该回去休息了，只是路过教学楼的时候发现这一层还亮着灯光，就和二班的班主任一起上来了。
“老师。”
禹飞他们异口同声的叫道，急忙站了起来。
先开口的自然是赵勒，他解释道：“在家的学习效率没这么好。我们三个就待在这里学了。”
“那也不能这么晚，让家里人担心可不行。”吴玉皱着眉头，显然还是不太满意，只是三个人确实都在学习，她也不好责骂太多，“学校规定什么时候下晚自习就什么时候下晚自习，安全是要摆在第一位的。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了，这个时候路上都没什么人，要真出了什么事情谁来负责？下次你们再这样我就要开班会批评了。”春节前面几个月，是最容易出事故的时候，学生晚自习正常放学她尚且要担心呢，更别提晚回家的这几个人了。
“……是。”三个人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你们啊……”吴玉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门外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吴老师？”
她回头，禹飞他们也好奇的往教室门口看去，站外面的是二班的班主任，她旁边站的却是穆泽。
“穆泽？你怎么还没走？”这回轮到禹飞惊讶了，他明明要对方不要等他了啊。
吴玉也问了一句：“穆泽你怎么没走？”
“我就是来说这件事的。”二班班主任王老师接过了话头，“刚刚我去其他几个班把那些还没回家的都拎了出来，让他们结伴回去，路上也有个照应。巧的是，没一个人和穆泽是一个方向的，所以我就来找你了。”说着，她的目光扫过教室里的三个大男孩，“你们谁和他一个方向？”
“我，我我。”禹飞赶紧举手，“我和他是一个方向的，家也离得不是很远。”
王老师点了点头，“那你们就结个伴走吧，我也放心些。”说着，她转头和吴玉说了起来，“月景小区那边虽然是高档小区，可平时也太静了点，其他人还好，就那边，我还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走。”两年前月景还出过一起绑架案，虽然人质没几天就被救出来了，官方也回应称是家庭矛盾，但没怎么去过那边的人还是会潜意识的觉得那边不安全。
“他们两个都已经是大男生了，你不用担心这么多。对了，那群学生走了吗？”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吴玉笑了笑，回头招呼赵勒和周新说：“正好你们王老师把学生都聚在一起了，你们也别在这里耽误时间，赶紧出去问问，看谁和你们同路，实在不是同路的话，老师再帮你们找辆出租车，让出租车司机送你们回去。”
赵勒和周新赶紧应了声，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王老师也跟在了他们后头，只听外头嘈杂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
赵勒他们出去的同时，吴玉想了想，又对要跟着出门的穆泽和禹飞说了一句：“你们两个到家记得给我发条短信报个平安，禹飞你家长是记了我手机号的，倒是穆泽，我开学写的手机号你有记吗？”
穆泽浅笑着，说道：“老师你忘了吗？我还给你发过短信。”
“哦，对的，对的。”吴玉如梦初醒般的敲了敲脑门，似乎有点懊恼问这个问题，小声的自言自语道：“我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
“那老师，我们走了。”
“好，明天见。要注意安全啊，过马路的时候小心点。明天考试也要好好考。”
“好的，老师你也注意安全，明天见。”
他们走之后，没过几分钟，王老师又重新走了进来，这一层已经没有学生逗留了，除了一班的灯还亮着以外，别的班都已经熄灯关门了，原本热闹的地方一下子就没了人气。
“我们也走吧。”她站在门口帮吴玉关掉了前门的灯，一面在嘴里说着，像是抱怨一般，“你说这群小孩，平时要他们读书不给我读，一到考试了，个个赖在学校不肯走，非要抱个佛脚，还真是的。”说着，她突然又严肃了起来，“刚刚我在十班那边抓了一个打小抄的。”
“都这么晚了，还在打小抄？”吴玉有些惊讶，“就是打小抄也可以回去弄啊，留学校干嘛？”
“你是不知道，这学生根本不是十班的，可他明天在十班考试，所以拼命的在桌子上抄东西呢，抄得太用功都不知道我来了。”王老师冷笑了一声，“正好明天我在十班监考，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在我眼皮底下作弊。”
她这边十班十班的说个不停，那边，禹飞直接打了个大喷嚏。
“感冒了吗？”穆泽关心的问道，也没等禹飞作答复就往对方手上塞了两片暖宝宝，“放口袋里，这样暖和点。”
“那你呢？”
“我还有。”穆泽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在禹飞面前晃了晃，“我今天正好多带了两片。”
“嗯，那就谢谢了。”禹飞的手确实很冷，因此也没婉拒对方的好意，他把暖宝宝放好之后，又想起了一件事。
“你今天晚上怎么没回去啊？不是说好了你先回去的吗？”这人明明都点头的，结果又待学校了。
“你知不知道每年这个时候那些混混就躲在那条巷子里找晚回家的学生打劫啊，我要是不在你肯定会被他们盯上的。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见穆泽一脸无所谓的笑，禹飞有点火大，“上次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去年在这边就……”
“我知道啊。”穆泽突然出声打断了禹飞的话，他看着禹飞，眼睛里满是认真，“就是因为你去年险些被抢，我才留在学校的。你会担心我，我就不能担心你吗？”
禹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那次他是差点被抢了，但等他回过神来就直接把想抢他的人教训了一顿。旁人听说了这件事都是‘禹老大威武禹老大霸气’，却从来没谁会对他说‘我担心你’。他该怎么回答呢？是谢谢穆泽的好意并接受它还是告诉对方自己并不需要这份保护？
过了老半天，他也没想出什么话来，只能哼哼唧唧的说了一句：“你下次还是早点回去吧。”
穆泽并不放过他：“我早点回去？那你呢？继续拖到这个时候再走吗？”
“可我得补习才行。”禹飞为难的说道，留在学校，赵勒还能帮他多讲几道题呢。
穆泽笑了，这种问题……
“我帮你补就是了。”
“啊？”禹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拒绝，“赵勒他家离学校连十分钟距离都没有，你不同啊。”月景小区离学校绝对没这么短的路程。
“我离学校是远，但离你家也没什么距离。晚自习下课之后，我去你家帮忙就行了。哦，你来我家也行。”穆泽其实更喜欢后面的选项，他家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可是……”禹飞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穆泽的脸垮了下来。
“怎么？你是觉得赵勒比我更好吗？”对方冷着一张脸，目光不善。禹飞觉得他要是敢点一下头，对方就会和他翻脸。
“没……我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赵勒他是正好在学校学习，我和他待一起顺便补补也挺好的。”这句倒是实话，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勒帮禹飞的话，禹飞是不会拒绝的，因为他们是好兄弟，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都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了。但穆泽的帮忙禹飞却不怎么想接受，总感觉已经欠了对方太多，可当他想还人情的时候，穆泽却什么也不要，倒常常忽悠得他欠下更多。
“我不麻烦，反正我回家也是学习，加一个你也没什么关系。”穆泽重新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像是盛满了整个夜空的星星，闪着光芒，笑得禹飞眼花，“再说了，虽然赵勒家离学校只有十分钟距离，但这么晚回去他父母还是会担心吧，还是你要跑他们家去学东西，然后再跑过来？”
“……”禹飞无言以对了，穆泽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个时候回家，确实太晚了，哪怕赵勒家离得再近也是一样的。就是他，也因为跟着赵勒在学校里学习，迟迟不回去而被刘妈说了好几通。如果补习地点定在穆泽家或者他自己家，那刘妈也不会天天说教了，离得近，又是认识的人家，还是能让老人安心点。
看出了禹飞的意动，穆泽乘胜追击，道：“那我们就从考试之后开始吧。你去我家还是我去你家？”
“……”事到如今他还能再拒绝吗？
这边穆泽还在执着的盯着禹飞的脸，等着对方的回应。
“嗯？”这句单音的催促意味十足。
禹飞头疼的叹了口气：“我去你家吧。”
虽然月景小区那边安保已经加强了许多，但他也不能让穆泽大晚上的跑回去。
“好啊。”这个回答正中穆泽下怀，他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禹飞又一次欠下了穆泽的人情。当天晚上，他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想着，欠了穆泽这么多人情，以后该怎么还啊？
难道要把自己给卖掉？！
禹飞抖了三抖，从脑海中驱散了这个奇怪的结论。
第二天，仍旧是万恶的考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早自习是可以不用上的，禹飞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因为不用去那么早，他就踩着点去了考场，出乎他意料的是，昨天还好端端的考场，今天的气氛却是出了奇的糟糕。
“这是怎么了？”坐在位置上，见老师还在门口检查，禹飞急忙抓着他旁边的李立轩问情况。
“唉，别提了，今天的老师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严得不像话，就说那个人吧，”李立轩拿手虚点了一下禹飞斜前方的那位仁兄，“老师把他两台手机都拿走了。说等这次全部考完再给他。”
“他还带了两台手机？”禹飞被震惊到了，他还以为这人只有一台手机呢。
“我也没想到，土豪啊。”李立轩的关注点也被禹飞带偏了，“他摆弄的时候老师走过来收了一台，然后往抽屉里一摸又搜到了一台，反正我们都被吓了一跳。”不仅仅是被两个手机吓一跳，更多的是被监考老师的态度吓了一跳。
谁都没想到这老师会这么认真,本来搜走一台手机就已经完事了，她还要再搜一遍抽屉，检查一下桌面，总之，能找的地方都被找了一遍。吓得李立轩赶紧把自己桌子上显眼一点的小抄给擦掉了，只留几个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公式。
他们说话期间，考场上的人都到齐了，但离开考还十多分钟，二班班主任王夜彤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说道：“下面，请所有同学起立。”
大家都不明所以的站了起来，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老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你们每个人都把自己桌子调整一下，把桌口对着你前面的同学。顺便拿橡皮擦把桌子上的东西擦干净，不管是不是你留下的，只要待会让我发现小抄了，你就算是没抄我也是作零分处理。”王夜彤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
但底下人就没这么平静了，她的话刚一落音，教室里就响起了不大不小的议论声，所有人心里都是大写的卧槽。
藏抽屉里的东西没办法用了，刚刚打好的小抄也没办法抄了，这考试还真让他们自力更生啊？
人群中，只有几个夹带了纸张的在心里松了口气，幸好他们做了二手准备。
但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在王夜彤抓了两个看小抄的，并真严肃处理了以后。
这是在玩真的啊！眼见两人被老师揪出去，试卷记零分处理之后，大家彼此对视着，只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零分和十几分比，聪明人都知道要选哪个。
李立轩望着站在一组一号旁边的王夜彤，低叹了一声：“唉，禹哥，这次我得学你了。”话一说完，禹飞还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见他上去交了试卷，背影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沧桑在里头。
禹飞：“……”
不仅仅是李立轩，其他人也一样，都在考试开始半个小时以内就交了试卷，由于考试没结束，监考老师也不准他们拿手机出去，他们也只能在老师眼皮底下一人拿了一本历史教科书，集体跑到了外边的大厅里头，乖乖的拿起书本看起了下一场考试历史的书，历史嘛，能记一点是一点。
十班考生集体提前交卷的举动自然惊动了学校，原本学校是不允许这样做的，不过在了解了原因之后，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让人惊讶的是，往常所有考试都是提前交卷的禹飞倒是稳稳当当的在考场上坐着，坐到了考试结束，交卷时，因为前面人的试卷都已经交上去了，王夜彤倒是拿着禹飞的试卷多看了两眼。
“不错。”王夜彤看着禹飞的答案点了点头，看向禹飞的目光都是少见的慈爱，“禹飞是吧，办公室的老师都在夸你学习有进步，看样子确实是这样，这一门你考得不错，要继续加油啊。”这是典型的浪子回头素材，王夜彤已经在心里计划着拿这事到他们班的班会上去说说了。
老师过于慈爱的目光看得禹飞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对方人刚走，守在门口的李立轩就钻了进来，迫不及待的问道：“禹哥，刚刚老师和你说什么呀？”
“夸我有进步。”
“……”李立轩觉得这夸奖的水分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不过好歹能坐满一百二十分钟了，是该好好夸夸。
他放弃了这个话题，摆了摆手：“算了，不说了，我还要继续打小抄呢。”他刚刚一直等在门口就是这个原因。
“你打算抄哪？”禹飞的眼皮跳了跳，都这样了还不死心？
“我也是刚刚突发奇想才想到的，抄到桌子侧面不就没问题了吗？哈哈哈，我果然是个天才。哈哈哈……”
“那你考试的时候打算怎么看？”看他那么得意的样子，禹飞忍不住问道。
笑声戛然而止。
好像确实没办法看，抄了也是白抄……
“要不，我抄你的？”摸着下巴，李立轩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但还没等禹飞开口拒绝，他就自己摇了摇头，“不行，抄你的我不如自己写。”
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