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德育中学的人都知道,禹飞是个无可救药的学渣。此人从初中开始就稳坐倒数第一的宝座,平日里更是交白卷交到手软。要不是中考前他父母找了个好家教挽救了一下他那不可救药的成绩,勉勉强强提高到了最低分数线,紧接着又求爹爹告奶奶的找尽了一切能找的关系,他是不可能重新进这所私立重点学校的。
不过进了高中也没什么不同,禹飞也没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来个浪子回头,幡然醒悟,作风还是和初中一样,迟到早退样样不缺,考试也没给老师一点面子,要么就不来,要么就睡三十分钟再交个白卷走人,害得他们班的班主任不得不跑去找校领导协商,让禹飞的分数不计入班级总成绩,不然,她的奖金都要被扣光了。
德育中学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凭着自己优异的成绩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所以提起禹飞这个德育中的名人,大部分人的态度都带了那么点鄙夷,但也没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坏话,原因很简单,禹飞性子火爆,初中时和同学发生口角打架斗殴那是常有的事,到了高中,虽然表面上看着沉稳了不少,也没见他和谁打过架了,但脾气还在那里摆着呢,欺负普通学生的传闻也不见少,所以也没谁那么不长眼的去撩他,大家都抱着避而远之的态度。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因此,在不知不觉间,禹飞身边几乎成了一个真空地带,除了那些和他差不多状态的小混混有时会跑来找他,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好在他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睡觉逃课玩手机上,倒也没觉得有多孤单。
这天,老师又在利用晚自习讲课,玩不成手机又逃不了课的禹飞很光棍地选择了睡觉。等到他补完第三次睡眠,总算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时候,班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前排的两个女生还坐在那里,小声而快速地在说着什么,其中一个还在不停的翻书包,明显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你们在干嘛?”他坐在后面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教室角落那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两个女生一大跳,待回头看清楚问话的人是谁之后,她们就更加不自在了,你推我我推你的,朝着对方挤眉弄眼,但就是不说话。
禹飞挑了挑眉,只觉得她们两个有点莫名其妙。这本来只是个习惯性的动作,奈何他凶名传遍太广,长相也和温柔善良之类的词挂不上边,所以这表情一露出来就差没让两个不熟悉他又天天听他事迹的女生抱着一起尖叫了。
“那个……我在找东西……”见角落里的‘危险分子’有些不耐烦,手里拿着书包的韦凝第一个反应过来,但是因为害怕,她的回答声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坐后头的禹飞哪怕是听力再怎么好没听怎么清楚是怎么回事,眉头因为疑惑而皱得更深了。
他的面部表情一变,前面两个女生的面部表情也跟着变化,脸都吓得青白不说,韦凝抓着书包的手指更是因为用力过猛而变成了惨白一片。两个女生跟个木头人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不敢直视禹飞,就低头望着地板,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更是恨不得立马把自己缩小几百倍,变成不起眼的灰尘缩到最不显眼的角落里,千万别让这家伙惦记。
视力良好的禹飞看见她们战战兢兢的模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有这么可怕吗?
“那个,我们可以走了吗?”三人这么相对着静默了一会儿,韦凝壮着胆子举了举自己的手,态度小心翼翼得跟军训时面对严厉的教官一样,末了,她又在后头补了一句敬语,“请问。”
被两个女生的态度弄得无语极了的禹飞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随意地甩了甩手说道:“走吧走吧,我什么时候拦着你们了?”
肯定句后面的问题直接被两女生给无视掉了。话刚落音,她们就头也不回地飞奔出了教室,速度让禹飞这个运动健将都有些汗颜。
“我有那么可怕吗?”禹飞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小声的自言自语道。现在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日光灯的光线照在黑板上,给浅绿色的黑板打上了一层层或浅或深的阴影,反衬得上面那些五颜六色的粉笔字更加清晰了。
不过禹飞倒没什么欣赏老师书法的意思,只是看着值日生那一栏大写的韦凝,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现在跑出去找她让她干完正事还来得及吗?”
虽然不知道他在问谁,但明显是来不及了。
静默着看了黑板一分钟,禹飞终于认命的从教室最后头穿过层层障碍顺利到达教室最前端的讲台,拿起了黑板刷。
我真倒霉……带着这么点忿忿不平的想法,他拿袖子捂住口鼻,开始疯狂地擦起了黑板。
两分钟后,禹飞抬头看了看残留了些许擦不掉的粉笔痕迹的黑板,再看了看脏兮兮的讲台,悠悠的吐了口气,认命的拿起讲台里的抹布去打湿了。
又过了三分钟……
“算我倒霉……”看着被粉笔灰染白的地板,禹飞扶着额,右手自动伸向了角落里的扫把……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禹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摆放好了角落里的卫生工具。此时已经九点半接近十点了。禹飞听到了大楼下的的铁门被拉开的声音,不用想,肯定是学校的老师上来检查了。
“赶紧的。”背上书包,关好灯,关好门,禹飞弓着腰在漆黑的走廊上行走着,从对面上来的老师一直拿着手电筒在照这边,他可不能让他们发现了,不然那群老古董肯定以为他在做什么坏事。这样想着,禹飞的腰弯得更厉害了。
“哎,那位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啊?学生就应该早早的回家……”检查人之一赵老头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楼道的教室那边,禹飞记得那里貌似是三班的地,这么晚了还有谁敢冒着被赵老头吼的危险待在学校啊?禹飞对这位仁兄表示由衷的敬佩,要知道这位仁兄一个解释不清明天就得到政教处去做检讨了,当然,有了解释貌似也没什么用……他脑子里这么乱糟糟的想着,身体却没停,不一会儿就挪到了楼道,正好是赵老头待的地。说起来,都这么久了,这老头的声音还是那么中气十足,震得人耳朵发疼。不过吐槽归吐槽,禹飞可不欲耽搁这点功夫,趁着两个老师都在三班的教室和人耗着,更是抓紧了时间下楼,他还没下多少台阶呢,赵老头就骂得累了,暂时没了声音,估计在肚子里策划着下一次更加猛烈的炮火。
就在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见缝插针的穿了进来。
“我写作业写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卧槽!听到这句,禹飞差点没滑倒在地。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比自己还要厚脸皮。
禹飞在心里默默的为那位仁兄点了个赞,顺便点了支蜡。
要说这赵老头的脾气,估计没人比禹飞更清楚了。他从初中开始就没少和这位老师斗智斗勇,斗得久了,什么都摸得门儿清。赵老头的怒火一般集中在第一次开骂和第二次开骂上,尤其是中间的停歇点,火气会窜到最大值,什么好话坏话都往外跑。等他骂完两次了,见你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可怜,那点点理智便又回来了,这种时候你再低眉顺眼的做个形式上的检讨,他十有□□会放你走。当然,这招现在对禹飞来说是没什么用了。用赵老头前不久的话来说,禹飞就是那黑碳,他赵老头就是那氧气。本来按理来说碳在氧气里烧起来了没多久就变成无害的二氧化碳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可禹飞这小子黑心眼太多,根本不是他这点氧气能治好的,所以变来变去反倒变成了一氧化碳,无可救药得很。
这点禹飞不能苟同,他好歹也凭着自己的真本事从初中考到高中来了,这么简单的一个化学公式怎么可能唬住他,于是清了清嗓子,禹飞抛出了另一个观点:“怎么都是我的错呢,明明是您那氧气不够啊,人家一氧化碳加点氧气烧烧都能重新变成二氧化碳,哪里无可救药了。”
这话差点没把赵老头给噎个半死。
不过就算禹飞这种和赵老头斗了三年的老油条敢开那么几句玩笑,那也还是在赵老头发完第二次火之后,现下听三班的这位傻子同志一开口,禹飞也难免在心里嘀咕着‘江山代有才人出’‘一山更比一山高’之类的话,没想到这年头还有比他更大胆的。
果然,赵老头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你名字叫什么?哪个班的?学号多少?”
虽然中间那句哪个班的问得很没水准,但禹飞心里清楚,这是要上报学校进行严肃处理了。他心里再次为这位大侠点了一排蜡。
“穆泽,三班的,学号是……”随着禹飞到达最后一个台阶,穆泽的声音已经模糊不清了。眼前就是那扇大铁门,按理来说禹飞应该快到回去才对,但他神差鬼使的停下了脚步。
穆泽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
难道以前一起打过群架?
还没等禹飞想明白,赵老头那吓死人不偿命的大嗓门就又响起来了:“穆泽?你就是那个以第一的好成绩考上我们学校的穆泽?”
禹飞险些再次摔倒。
怪不得名字这么熟悉,初中的时候每个月月考结束都要听老师念叨一遍能不熟悉吗?
不知道那边又说了点什么,赵老头的声音越来越亲切了,如同春天般温暖:“唉,你这孩子,在哪里学不是学啊,学校让我们来巡逻就是因为担心你们晚上放学学习功课学到忘了时间错过了末班公交车,而且太晚了也不安全,下次可别这么做了。”
wtf?!你特么上次还死命揪着我耳朵吼着什么学校派你们来巡逻就是为了抓我这种不听话的小崽子来杀鸡儆猴的,这次怎么就换了个说法!!!
禹飞捂着开始隐隐作痛的耳朵,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不管禹飞心里头是怎么诽谤的,那边的气氛却是其乐融融,被禹飞叫做赵老头的赵宝刚笑得连脸上的褶子都挤做一堆了,旁边一直负责打酱油的付老师也凑趣了一句:“才高一就这么努力,以后不知道是上q大还是b大了。”赵宝刚听了更是不住地拍打着穆泽的肩:“好好好,好好学习!我瞧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你以后肯定是国家栋梁啊!”
底下经常被赵宝刚用相似句式骂做蛀虫的禹飞:“……”
算了,待在这里只有被虐的份,他还是快点回家吧==晚了保安又要开始登记出入名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