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巴托斯之后,荧就不怎么相信偶然和巧合了。
她一个神,硬生生把所有神的格调给拉下去,使得荧一开始就在怀疑,这会不会也是摩拉克斯玩弄的戏码。
但她的死也是真的吧?
这具尸骸如此坦然地躺在了地上,据说这还是什么岩之神的真身···她就这么舍弃了?
荧不清楚。
她只知道,这件事情很麻烦。
而更麻烦的是眼前这个等候多时的人。
公子随便找了一个角落,然后停下了脚步。
“我就不带你去什么地方躲藏了。”达达利亚指了指派蒙,“带着这个小家伙,还有你本人,都是很明显的特征。”
“短时间内我只能把你安排在璃月港内的某一处地方,不过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了,只要你在璃月港,千岩军迟早要把你刮出来。”
“因为你动手了。”
这不是躲藏的事情。
荧逃跑的事情已经被千岩军看到了,即使之前他们没有收集到相应的情报,可之后对比着记录一看就能够猜到荧的身份。
跑是没有用的,问题摆在这里,就只能够解决。
“喂,动手的明明是你吧?!”派蒙双手叉腰。
虽然她们差点动手,但毕竟还是没有啊。
“派蒙,没用的。”荧捏了捏她的小脸,“关键不是谁动了手,而是谁有这个可能。”
“不只是我,你也跑不了。”
她抬起头,神色平静,“七星需要的不是什么真相,而是一个能够让人满意的交代。”
“欸!”派蒙漂浮起来看了看左右,神色紧张,“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取决于我们的新朋友怎么想。”荧看向了达达利亚,“你是愚人众的人吧。”
“愚人众第十一席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达达利亚并没有遮掩身份。
他需要荧去把事情闹大,自然不会连身份都要遮遮掩掩。
“愚人众给我的印象可不太好。”荧的语气轻松,“你又故意站出来帮忙,你想让我做什么。”
每个人的选择都有原因。
在蒙德,哪怕她一开始并不愿意靠拢骑士团,琴也还是以礼相待,最后荧才接受了荣誉骑士的勋衔。
这当然不是蒙德的勋衔不值钱,琴就非要送给别人。
无非是当时的骑士团高层认为,荧的背后站着风神。
哪怕她不明确表态,单是看在巴巴托斯的面子上,琴也仍旧把她奉为上宾。
琴不是个功利主义者,但仍旧要对现实妥协。
而愚人众···这群人绝对是她在提瓦特接触过的最为现实最为功利的存在。
他们要谋求的是神之心。
如果不是温迪的态度表明了,这枚神之心其实是他半主动的送出去的,荧肯定要拿着这个情报威胁一下达达利亚。
她虽然不知道愚人众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显然他们不得不去谋取神之心。
如果荧把这个消息暴露出去,本来就困难艰涩的计划只会更加举步维艰。
拿这个要挟愚人众,只要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同时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之类的人可以被愚人众拿捏,愚人众就只能妥协让步。
达达利亚一脸正色,丝毫不知道自己居然被排除了。
“朋友你对愚人众的成见太深了。”达达利亚意外地诚恳,“也许【女士】的暴行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请你相信我,这绝对不是愚人众的处事方式。”
“其实我本人也很讨厌女士的行为。”
达达利亚当然诚恳了。
他是真的不喜欢女士。
“在愚人众的评估之中,你是可以争取的人选。”他伸出手,“如果你愿意,愚人众很荣幸成为你的朋友。”
制造过一次麻烦算什么?
显然还是争取到对方的利益更大一些。
说到底,当时大家的争执也并不深,并没有给双方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损失。
如果招揽的收益更大,怎么能因为一次偶然之下的成见就如此偏颇呢?
湖涂,不可以和摩拉过不去啊!
“还是算了吧。”荧摇了摇头,“我倒是对你的目的更加感兴趣一些。”
在蒙德的时候她因为顾忌至冬和愚人众的立场所以选择了拒绝琴。
而现在颠倒过来了,她因为琴和温迪而拒绝愚人众。
愚人众需要时间,在她的面前证明自己。
这是荧的底气和价值,有价值的人不需要证明自己,但别人需要证明他们有资格招揽荧。
“当然,不过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只要你愿意,愚人众和北国银行将会是你永远的伙伴。”
这个承诺有点高了。
毕竟在女士的报告之中,荧不过是一个会被债务处理人给解决掉的弱者。
尽管那是直接跟随罗莎琳的精锐,但债务处理人就只是债务处理人而已。
他们如果有更强的实力,自然可以往上继续发展。
这样的实力,愚人众太多了。
但达达利亚亲自和荧接触之后,才发现这份实力评估多半有问题。
虽然没有实际交手,但他能够察觉到荧身上隐藏的威胁。
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的人,怎么可能只是报告上那种实力啊。
荧没有回答。
达达利亚不以为意,直入正题。
“我知道你在蒙德的事迹,所以一直有关注你。”达达利亚说道,“我相信你不会是凶手,遗憾的是以至冬和璃月的关系,我的支持大概率不会被考虑在内。”
“当然,凝光也应该有关注你。”
他露出了微笑。
荧没有说话。
凝光的问题不是知不知道,而是能不能。
她知道荧可信,但在场那么多人里能够稍微扛起黑锅的人,除了荧就是她自己了。
凝光总不可能出卖自己。
“我觉得这应该是愚人众的错。”派蒙双手抱胸,一点都不害怕,“在蒙德就见到了愚人众的行事作风,如果不是执行官的领导,那些下属也不可能这么盛气凌人吧?”
“啊,这该怎么说呢···我说这只是女士个人的行事作风,你们应该不会相信。”达达利亚摊手无奈,“那么你们总该相信,璃月的强大吧?”
“你们可以不相信愚人众的道德底线,总归是可以相信璃月一定会监视愚人众的行动的。”
“不管原因,总之我说我没有在此地做出恶行,你们应该会相信我的吧。”
派蒙看了一眼荧。
“好了,这么长时间千岩军都没有追过来,看起来凝光已经做出了选择。”达达利亚微笑着做了一个手势,“如何,有交谈的想法吗。”
这只是随便找了一个角落而已,以千岩军的素养,不可能找不到他们。
“好。”荧点了点头。
初次的会面有一些不友善的地方,不过大家对彼此的价值非常认可。
达达利亚需要荧去搅乱局面,为自己的行动做准备。
荧信任愚人众的情报网络,愿意有限度的合作,顺带尝试能不能挽救回来点什么东西。
温迪都指明了摩拉克斯,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和岩之神进行一次对话。
结果还没开始呢,摩拉克斯就躺下了。
她当然可以直接离开,但···那我之前赶来璃月花费的时间和力气,不就全浪费了么?
我得再试试。
少女的心思如此“质朴”。
所以,合作必须继续下去。
······
姜青有点头大。
“呐,虽然本堂主知道你究竟想学点什么。”胡桃搬来了一本有一本的古书,“但你既然拜入了往生堂,这些东西不学也是不行的。”
任何的选择都是两面性的。
姜青想要往生堂做靠山,他就要付出一些努力。
和胡桃的赌约固然让胡堂主选择了接受他这个学生,但既然挂靠在了往生堂的门下,就不可能不学这些和葬仪有关的知识。
胡桃幸灾乐祸,“本堂主天纵奇才,当时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你嘛,那就需要更多的时间了。”
“是是是。”姜青点了点头,神色带着几分无奈。
胡桃并不是刻意为难于他。
既然是答应的事情,她输了之后自然全力以赴。
可少女权衡了半天,发现让姜青学习秘传枪术和元素力其实还不如单纯的练一下身体素质。
枪术的修行,即使她愿意和盘托出,认真地传授秘诀,这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学成的。
反而是身体素质。
以姜青如今的弱鸡体魄,只要花费摩拉购置药材,稍微打磨一下就可以得到回报。
在他这种求快的心思之下,这就是最简单的方式了。
胡桃也不明白姜青为什么这么着急,但她毕竟不是真的当老师,只是赌约而来收下的学生。
她可以尽心的教,但不会认真督促。
姜青也不着急。
这是一段相对漫长的空缺剧情。
荧要去寻仙,即使她拿着百无禁忌箓,光是沿途的道路和高山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这么长的时间,他有相对充沛的时间去弥补底子上的不足。
预期的计划是最好的可能,他能够一举弥补自身的不足,然后更大限度的去影响这个世界。
但如果计划真的能够一帆风顺,姜青在蒙德的时候也不会差点原地重开了。
钟离推门而入。
“哎,你回来了啊。”胡桃双手托腮,“怎么样,请仙典仪那边有什么情况没有。”
她也只是问问。
请仙典仪举行的次数太多了,从来没见过什么意外。
但胡桃太无聊了。
姜青和刻晴的生意让胡桃最近只能够留在家里整理档桉,她要将这些人分门别类,然后提前准备一下需要的资材。
这些工作别人也可以做,但既然是堂主大人,胡桃也不能完全交给别人。
这当然不是一个短期内就能够投入的工作,眼下还只是预备而已。
胡桃不太期待钟离的答桉,然而钟离的话语带着几分轻松。
“有一点意外。”他说道,“岩之神死了。”
“死了啊···”
胡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个不出意料的答桉让她深吸一口气。
然而还未吐出,她突然意识到了钟离的话和自己的预期似乎不太一样。
“咳咳!”
她揉了揉脖颈,从凳子上一跃而起,“你说什么?”
“岩之神死了。”钟离端起了茶碗,神色如常,“岩之神的遗骸,【仙祖法蜕】如今已经被封锁起来了。我看到她落在了玉京台上,吓到了当时所有的围观人。”
尤其是凝光。
钟离有些尴尬。
她不知道凝光是什么心思,只是觉得这个人永远智珠在握的从容上也会浮现出骇然色变之类的表情,似乎也很有趣。
不过对凝光来说,这就一定也不有趣了。
她差点被吓傻。
“那璃月不是危险了?”胡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严肃。
岩王帝君的死对于璃月人都是一场严重的灾难。
因为这显然是非正常的死亡,如果失去了一任岩之神,却没有新的岩之神登上神座,这也就意味着璃月将会从七国之首的位置一落千丈,甚至是被排挤出七国的席位。
没有神是没有发言权的。
不过灾难虽然平等的降临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但每一个人的状态也不全然相同。
比如七星。
摩拉克斯给予了七星足够的权力,可她毕竟仍旧掌握权柄,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而现在她的死亡所遗留下来的权力空缺,自然只能由七星来填补。
对于往生堂而言,和请仙典仪并驾齐驱,但很少有人知晓的送仙典仪,也是往生堂的一份机遇。
这是送别仙人的仪式,整个璃月,除非那些仙人站出来,否则没有谁比往生堂更加有资格主持送仙典仪了。
能够亲自送别一位神明,这自然是往生堂莫大的荣誉。
“不会那么糟糕的。”姜青放下了古书。
“神位更迭并不特殊,除非他们能够确定,帝君真的没有培养过新的岩之神。”
而且七这个数字,在提瓦特似乎尤为特殊。
“即使璃月真的失去了神,我们最坏也只是失去一些主动权而已。”他摊开手,“毕竟任何一方的神明同时受到剩下的神明的监督,她们谁率先动用神明的力量介入战争,就会被其他的神明盯上。”
姜青的脸上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说不定这会是自魔神战争之后,整个提瓦特大陆又一场战争的高峰。”
神明的战争。
七国的战争。
失去了神就等同于失去了核武,其实并不只是丧失一点主动权而已。
不过提瓦特大陆的风气毕竟和之前的时代不同,再加上老爷子也没真的死了,所以不会有很大的问题。
钟离的面色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神明不是无所不能的,她们会犯错。
就好像她本人清楚的知道摩拉和交易,但因为习惯了随手就能够制造摩拉的自己,所以后来一度被荧和派蒙视为社会废人。
知道,和不能想象并不冲突。
她用胡桃的摩拉救过一对贫苦夫妇,知道那些真正穷困潦倒之人的人生。
但她永远也无法想象自己究竟怎么才会落到这副境地,也不知道自己真的变成这样了,又该如何生活。
她在预设这份计划的时候,其实也有一些疏漏之处。
比如她无法解释的突兀死亡。
比如,她也不太了解,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她的死亡对于璃月究竟意味着什么。
提瓦特毕竟没有这样的先例。
在魔神战争之后,七执政的体系延续了两千年。
这两千年间唯一一场算得上名号的战争,就是坎瑞亚的覆灭和因为坎瑞亚覆灭所引导的黑灾。
但这些都和神明无关,不属于七国的内战。
摩拉克斯对自己的死亡认知并不充足。
她毕竟也只是突然倦怠了,然后觉得自己应该退休了。
草率了,但没有什么大问题。
钟离垂下眸子,面色如常。
她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一来是因为她毕竟不是真的死了,二来她清楚,按照女皇的尝试走下去,基本上是不需要担心未来的。
冰之女皇的计划十年之内就能够完成,到时候提瓦特大陆会如何都不好说,更别说是生活在大陆上的普通人了。
说到底,这并不能算是疏漏,反而像是不值得过分详细的去思索。
就好像财富之神不会去考虑没有财富的她一样,这当然不能算是问题,倒不如说,她去思考自己会失去财富这件事情才更加古怪。
姜青很早就有这样的认知。
只有弱者才需要用一次次的成功不断地以小博大,去撬动更多的收获。
这种布局容不得风险和意外,只要一次失败,就会让计划破产。
而真正有能力的人,他们的计划可以容忍失败,而只要成功一次,他们就能够完成目标。
摩拉克斯的计划之所以有疏漏,恰恰是因为这些疏漏都无法影响她的计划,所以她才会不知不觉地留下这么多的问题。
不过···她应该意识到了问题了。
姜青重新捧起了一本书研读。
想要获得神卷总要表现一下自己,这才是一个开始。
整个璃月的大环境,给了他很多的发挥空间。
当然,比不过蒙德。
蒙德的时候他直接接触到了琴,可在璃月,他离七星还太远了。
没有权力又没有力量,自然什么也改变不了。
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