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美已经预见了他此时的表情,微微一缩脖子,说道:“信件是今天早晨到的。”说着,她的手伸进口袋里面,掏出信封,向洛毅递了过去。
洛毅接过信封,他的表情明显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看?”
“嗯。”
夏美点点头,说道:“我在你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信件在这里,如果你想看,随时可以看。”
她知道洛毅占有欲很强,很容易吃醋。
当他的女人,会有十足的安全感,每天都会享受着他全方位的宠爱。但是,也要准备好时刻完全透明的站在他面前。
这一点,夏美十分清楚。
洛毅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信件,粗略的看了两眼,不出意外的,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对此,夏美却十分理解。
世界上,没有哪一个男人,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接到一封其他男人寄来的信件,并且这个信件上满是暧昧的话。
他将信纸团成一团,随手扔掉,然后低下头,犹如往常一般亲吻了一下夏美的额头,然后转身走进了浴室。
……
半个月之后。
早晨。
卧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夏美睡眼朦胧的起来开门,发现赵勇又拿着一封信件站在门外,她接过来一看,依旧是凌风寄过来的。
……
接下来的一个月,夏美又收到了两封来自凌风的信。
信中内容,没有多大变化,只是以他叙述的口吻,说他在监狱的一些事情。
这几封信件,夏美毫无例外的都给洛毅看了,而洛毅每一次看完的反应都一样,直接将信纸团成球,然后随手扔掉。
这样的情况,直到第五封信时,才发生变化。
这一天,夏美并没有睡懒觉,因为她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有凌风的信寄过来,果不其然,她起来之后片刻的功夫,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她开门,从赵勇手中接过信封,然后回到屋里面,犹如往常一般开始看了起来。
‘夏美。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五封信了,还有半个月,我就恢复自由了,我想,我应该不会给你写第六封信了。昨天,我新认识了一名狱友,他是一名死缓犯人,听其他人说,他手上沾了很多条人命。但是,有一次他主动和我聊天,在聊天中,我发现他是一个很老实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很窝囊的人。我当时就感到好奇,这样的一个人,手上怎么会沾染那么多条人命呢?
我直截了当的问他,为什么杀人,他沉默了一会儿,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告诉我,他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老实,甚至是窝囊,但是,他却娶了一个很外向的老婆。结婚一年多,他的老婆就出轨了,有一次,他下地干活回来的早,被他直接撞见了。奸夫,是他们村里的一个男人。
他很难过。
但是,他选择了隐忍和逃避。
这门亲事,当初是花了很大劲才说成的,向他这样的男人,根本没有其他女人愿意跟他。
老实窝囊的他,以为老婆会知道错,然后改,他选择给她一个机会。
但是,他的宽容,却换来她老婆接二连三的背叛。
隔壁邻居的男人,村里闲散的地痞流氓,甚至是村里的村长。
他根本数不清自己带了多少顶绿帽子。
直到有一天,他的老婆,从一名奸夫家出来,两人就在院子里动手动脚,被他路过的父亲看见了。
他的老父亲直接就冲上去想打那名奸夫,但是,却被一脚踹翻在地。
他的老父亲,就这样一口气没上来,死了。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依如往常一般窝囊,直接将父亲背回了家中,处理后事。
这下子,他彻底成为了全村人的笑柄,人们都知道他是一个父亲被人打死都不敢出声的窝囊废。
他一直默默承受着这些,直到父亲的下葬后,他回到家,开始在院子里面,磨着那柄已经有些钝的镰刀。
他老婆没有在家,他知道她现在正在哪个男人家里。
晚上,他将镰刀磨得锋利无比,月光照在刀刃上反射着冷白色的光,他直接冲到了那个打死他父亲的男人家里。
当他闯进去的时候,他的老婆还在和那个男人苟合。
他冷眼望着惊讶的他们,这一次,他依旧没有说话,他举起了那病被磨得锋利无比的镰刀,将他们两个的脑袋砍了下来。
那一晚,他提着镰刀,闯进了那些与他老婆有过男人的家里,全部将他们砍死了,他浑身都是血,像个死神一般,挨家挨户的收割着那些曾经给他带过绿帽子的人。
等到天亮警察将他制服时,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了。
当我听完他的故事之后,我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他也不说话。我们两个足足沉默了半个小时。
然后,我问他:你后悔吗?
他点点头,说:后悔。
他放心不下家中已经年过七十的老妈。
我说:如果时间倒流回到那天晚上,你还会那么做吗?
他点点头,说:会。
他并不后悔杀了那些人,如果时间倒流,他还会杀了他们。他后悔的,是在第一次发现妻子出轨之后,自己选择了逃避与隐忍。如果那个时候,他休了他老婆,后来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他说,自己从小就窝囊,遇见事情,只知道逃避和服从,以至于这种性格终究酿成今天的局面。
听完这番话,我再次沉默了。
我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当初洛毅在探望市说的那番话:懦弱逃避的人,根本没有掌握自己人生的权利。
这一刻,我好像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我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
现在回想起来,洛毅对我的一些所作所为,好像都是在刺激我,刺激我不得不面对,反抗,挣扎。
我突然意识到,好像我从小到大恨的这个人,却是一直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激励着我。虽然这种方式很强硬,令人难以接受。
洛毅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