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浪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插话。
冯一周边说着,语气也平稳了很多,像是在回忆一般絮叨了起来。
“那时候,我们都年轻气盛,完全属于出生牛犊不怕虎,一看到真有洞穴,便也忘了最终的小心谨慎,一个个踹着枪拿着铁揪就冲了进去。”
墓葬比想象中要简陋很多,甚至整个盗墓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简单很多。
一行五人拿着矿灯沿着洞穴一直往里走,走了差不多一里地左右,便出现了哗啦哗啦的水声。
几人心道:这里竟然有水,难道是地下河不成?
可是,几人根本没有意识到,空气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果然发现了一条地下河。
几人当兵出身,哪里会惧怕这种玩意?
稍微一商量,五人索性将枪铲直接抗在了肩膀上,下水,往前潜行。
如此以来,又往前差不多走到一里多地,地下河水慢慢变浅,周围的石壁出现了人工开凿的痕迹。
五人越来越兴奋,又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不禁都有些小激动。
当时班里有个姓贺的小伙子,比冯一周小上两岁,看到周围的石凿雕刻,不禁大声叫道:“这里真有墓葬啊?班长,咱们不会发财了吧?”
财帛动人心。
都走到这里了,要说不动心是假的。
冯一周显然也有些动心了,但相对要冷静一些,示意大家小心点儿,便一起上了岸,四处打量着洞壁的雕刻。
石刻看不清年代,但没有半点儿腐蚀的迹象。像是画展一般在石壁的两侧。
当时冯一周一点儿都不懂,可看着那些石刻,却不觉有些莫名心慌。
冯一周说。那些雕刻像是十八层炼狱一般,每一副都绘着刀砍火烧的酷刑。而很多人都瘦骨嶙峋,身上带着枷锁,跟传说中的阿鼻地狱图有的一比。
冯一周有些心悸,便征询般的去问其他人,究竟有没有这种感觉。
可是,当冯一周回头清点人数的时候,却发现竟然少了一个人,而且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
这下冯一周有些慌神了。
班长带着士兵盗墓。不出事还好,可要真是把人丢了,那可是大罪过啊。
冯一周不禁有些怕了,看着前面黝黑的洞道,还不知道有多深,便强行要求剩下的三人立刻回头去找那个丢失的士兵。
当时姓贺的士兵反抗的极其强烈,大声质问道:“班长,都到这里了,如果不进去看看,这一趟不就白来了吗?”
被贺姓士兵这么一吆喝。另外两人似乎也觉得有理,纷纷表示点头同意。
冯一周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可还是木讷的点了点头道:“行,进就进!”
冯一周说到这里,忍不住面露惊恐之色,喃喃道:“事后我想起来,当时自己的情绪跟思想都有点迷失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跟墙壁上的画有关系,可现在想想,当时的确有点儿失去理智了。”
刘浪盯着冯一周,沉声问道:“后来呢?”
冯一周咽了一口唾沫。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放在嘴里。拿出打火机,刚刚打开。似乎又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却是将火熄灭,把打火机攥在了手里。
冯一周继续道:“后来的事情我印象已经不深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为何,好像往又走了一段,突然看到类似漩涡的地方,然后,再醒来的时候,早已经出了那个山洞,而我的身边,只剩下小贺了。”
刘浪闻言,不禁一愣:“其它人都不见了?”
冯一周沉重的点了点头道:“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的记忆断片了。整个班里丢了三个人,我哪里还敢隐瞒?回到基地之后,我立刻向上级汇报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可是,上级听到之后,竟然直接让我转业,说这件事不怪我。”
“什么,部队没有责怪你们?”
冯一周摇了摇头,不觉痛恨无比道:“没有,不但没有责罚,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可是,转业之后,小贺没过两年就死了,临终留下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让我帮忙照看。”
冯一周叼着没点燃的香烟,嘴唇微微颤抖了起来:“小贺的儿子,就是冯新。”
刘浪立刻瞪大了眼睛:“冯新是你战友的儿子?那、那贺夕……”
冯一周点了点头,将脑袋埋在自己的两手之间:“不错,贺夕是我的女儿。”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冯一周不但手在发抖,就连身体都开始发抖,缓缓抬起头来,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道:“刘浪,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转业之后,部队不但没有追究责任,而且还给了我一笔巨额转业费,那套西子公寓的房子就是用这笔钱买的。只是、只是部队领导要我……”
“要你这辈子都要守口如瓶,不要将那件事说出去?”
冯一周点了点头道:“对!小贺死后,我一直跟他的老婆孩子生活在一起,后来慢慢跟他老婆也产生了感情,便有了贺夕。可是,没过几年,贺夕的妈妈也死了,弥留之际,要求我把贺夕送回老家抚养。结果,这一眨眼,就二十多年了。”
刘浪听得目瞪口呆,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剧情有些太匪夷所思了吧?
使劲理了理自己的思路,刘浪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贺夕就是你的女儿?”
冯一周怔怔的盯着那张符纸道:“开始时我不知道,后来听冯新提起过,我便稍微一调查,便确信了,那就是我二十年没谋面的女儿。可是,等我知道贺夕的身份后,正好冯新又出事了,便没有再顾得上她,结果、结果这一转眼,却是阴阳两隔。”
刘浪闻言,不禁又是一阵唏嘘:“那当初为何非要送贺夕回老家养?”
冯一周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冯新他妈临终遗言,说是这辈子不能让贺夕跟冯新相见,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哎!”
冯一周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这件事我埋在内心已经二十多年了,可如今、如今……”
说着,冯一周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苍老生硬的手慢慢伸向符纸的所在。
那里,正是不断挣扎的贺夕的魂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