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人慢悠悠地从原本的旧官道上行进,而且并没有和叶寒过多地闲聊。
等到他们全都朝着湛州主府城的城门而去的时候,叶世东有些奇怪地看着叶寒问道:“爹,这些人看起来非富即贵,马车足有三十辆呢!”
“看这架势应该也是去西北王府的,只是不知他们究竟意欲何为?”叶寒双眼深沉地看着那些人远去。
而这些人到了城门口之时,自然引起了百姓们的围观和议论,就连城门官兵也主动上前盘查,昨日那些人是公主的家中来人,今日这些难道也是?
带着一丝疑惑拦下众人,负责盘查的官兵上前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人,进城做什么?”
“我等乃南方商贾,是特来拜会福慧公主的,还请行个方便!”为首之人下马说道。
一听这些人是来找福慧公主的,官兵依律检查之后就放行了,并且还派人领着他们往西北王府而去,一路上好多百姓都被这长长的商队给吸引住了,也都跟着往西北王府而来。
王府内,秦澜心正在安排柱子等人将重言一行人带来的粮食放入王府的存粮仓库之内,而且家书中提到,重言这次来到西北之后就留在秦澜心身边帮她。
西北王府正好缺个大管家,于是秦澜心就让重言暂作西北王府的管家,跟他而来的那些人也都是秦家从丰和牙行买来的家奴,这次一同留下来,一下子西北王府内因着这些人的到来倒是热闹了不少。
“启禀公主,门外有人求见,这是拜帖!”王府小厮跑得一头汗,现在王府大门外黑压压的都是人。
秦澜心接过之后,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先请他们到前厅坐下,我随后就到!”
“是,奴才遵命!”小厮又快跑出去了。
“公主,可是有什么事情?”重言见秦澜心接到拜帖之后,脸上有疑虑。
“你在来的路上没与黎、莫、司、桑四家的商队遇上?”秦澜心看着重言问道。
重言摇摇头,说道:“小的没有,难道是他们四家要来拜见公主?这里可是西北,离着南方远着呢!”
“没错,正是他们四家家主派来的人,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你先忙着,我去前厅看看!”秦澜心心中对此也觉得奇怪,一南一北如此遥远,这四家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秦澜心到了前厅之后,发现钟逸已经先一步回来了,而且厅中左右两边坐着四个年轻人,最年长的也不过是二十四五岁,四人中最年幼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一见秦澜心进厅,四人赶紧起身恭敬地跪下行礼。
“草民黎耀祥参见公主殿下!”
“草民莫广贤参见公主殿下!”
“草民司子兴参见公主殿下!”
“草民桑浩参见公主殿下!”
这四人中,黎耀祥乃是黎柏的长子,也是黎家下任家主,现年二十四岁,面容俊朗,做事最为沉稳老道,精明内敛,不但具有经商天赋,还是一位文武全才。
而比黎耀祥小一岁的莫广贤是南商莫家的三公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同他爹莫言堂极为相似,是一个外表严肃内心火热之人。
南商司青云之独子司子兴刚至弱冠之年,为人豪爽重情,武功超绝,也是一位文武全才,但不喜为商,一心要做个江湖中行侠仗义的男儿。
年纪最小的桑浩是南商桑久的小儿子,个性调皮顽劣,但心性善良,此次西北之行乃是其父桑久有意锻炼他为之。
当年,南商黎柏、莫言堂、司青云、桑久四位家主亲自到福江口白石码头的百味庄园内去拜见秦澜心,如今四人之子同来西北,此情此景让秦澜心颇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不必多礼,起来坐下吧!”秦澜心坐在了厅中主位的另一边,“夫君,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听说王府门外一下子来了二三十辆马车,我就回来看看,既然是来找你的,你来看着办吧,府衙那里还有事情!”钟逸起身笑着说道。
“好,你赶紧去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脆弱的情绪影响到钟逸,最近几天他对自己的事情总是敏感很多。
“恭送王爷!”四人又赶紧起身说道。
几人重新落座之后,秦澜心看着他们问道:“几位不辞辛劳来到西北有何事?难道你们四家要在西北做生意不成?”这南北走一趟可是要很长时间的,秦澜心有些诧异地问道。
“回公主话,草民四人乃是奉各自家父之命来给公主送礼的,黎、莫、司、桑四家近年来屡受公主恩惠无以为报,此次公主奉皇命与钟王爷驻守西北五州,家父知道西北之地很难吃上南方的糯米,所以特派草民送来七马车南方特产的长糯米,希望公主笑纳!”黎耀祥说道。
四人快到西北的时候就听到西北王爷在派人大量购买糯米,当时黎耀祥就觉得他爹黎柏太有先见之明了,这份礼送的秦澜心和钟逸一定开心不已。
果不其然,秦澜心一听就猛地站了起来,看着他问道:“黎公子,此话当真?你真的带来了糯米?”
“回公主,南方特产长糯米就在府门外停着的马车上!”黎耀祥眼中闪过亮光地笑着说道。
“这真是太好了,最近我和王爷正在愁糯米的事情呢,黎家主这份恩情,本宫代西北百姓收下了!”这份礼秦澜心可是十分愿意收下的。
“回禀公主,莫家送上的是七马车压实的上等木棉和麻絮,西北冬日严寒,希望这份礼物您能笑纳!”莫广贤很平静地说道,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莫家的这份礼本宫也收下了,这份恩情本宫同样记得!”秦澜心倒是比几人表现的都激动。
虽说西北的棉花今年肯定高产,但是一般百姓肯定是用不起的,而且到时候大部分棉花是要运往京都或者做成衣物给边疆的将士。
莫家送来的这些御寒之物正好可以给修路的官兵和百姓做些衣服,夏天已经快过完了,秋天的晚上西北也是冷得很。
接下来,司子兴和桑浩也将自家送的东西禀告给秦澜心,司家送的是七马车布匹,而桑家送的则是七马车的南方特产的大米。
秦澜心见四家送的东西虽各不相同,但都是西北急缺之物,而且都是七辆马车,可见四家家主定是来之前就商量好的。
“黎、莫、司、桑四家今日这份大礼本宫欣然收下,他日本宫也不会薄待了你们四家,来人,将漠州特产的西瓜抬四个过来!”秦澜心没有多说什么,这份情谊她会记住,西北的百姓也会记住的。
“公主厚恩我黎家永世不忘,这些礼物本就是谢礼,公主严重了!”黎耀祥起身施礼说道。
其他三人也都起身称“正是如此”。
虽说四家送礼此举有讨好秦澜心之嫌,但秦澜心在生意上之前的确帮了四家不少忙,如今黎、莫、司、桑能渐渐成为南方的大商,这都是秦澜心的提携之恩。
很快,就有下人抬着西瓜进来了,而看到这大西瓜,黎耀祥四人都惊叹不已。
他们曾有幸吃过京都的西瓜,那可是夏日里最奢侈的水果了,没想到这西北的西瓜竟比别的地方大那么多。
“这乃是西北特产的西瓜,几位拿回去吃吧,不过种子可记得给本宫留下来!”秦澜心笑着说道。
“西北特产?”黎耀祥这时候的脑瓜子就开始快速地转起来了,“公主,草民想问一下,这瓜种和京都公主农庄中种的瓜种可是一样的?”
“黎公子卓见,正是如此!虽说种子一样,但是西北的气候、土地与别的地方是不一样的,就如西北特产沙甜菜一样,可是甜得很,这也是老天爷赏西北百姓一口饭吃!”秦澜心笑着说道。
“今日真是令草民大开眼界,没想到这苦寒荒凉的西北之地竟然处处藏着宝物,是公主与王爷之福福佑一方百姓,也是我大魏朝之福!”司子兴觉得此刻胸腔之中一股热意,他也是有为国为民的胸怀的。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而且真的好大的西瓜呀!”桑浩则是十分好奇地围着西瓜转了一圈,也馋得很。
西北之行又热又苦,水喝到嘴里都不解渴,这么大的西瓜他恨不得一口就塞进去。
“别的地方可很难见到这样大的西瓜,也只有咱们大魏朝的西北能种出来。到了明年,西北各州会大面积的种植,到时候要是你们还来,本宫请你们吃个够!”秦澜心笑着说道。
“多谢公主赐瓜之恩!”四人脸上神色各异,但心中都很激动,这样的西瓜要是卖到别的地方,那不得抢疯了。
秦澜心命下人帮忙把瓜送到了黎耀祥四人暂住的客栈之中,现在湛州城内百姓们除了热烈讨论的沙甜菜、黄沙官道接着就是这西瓜了,西北百姓现在对于往后的日子那可是充满了期待。
百味庄园来了近二十两马车,黎耀祥四人又运来近三十辆马车的东西,西北王府的一个大库房和两个小库房很快就填满了。
而秦澜心此时还不知道的是,就在重言和黎耀祥几人分别出发来西北的时候,商人圈中听到消息的人也都纷纷有了行动,很多大小商人都学着南商黎莫司桑四家联合在一起往西北运送物资,福江商会的车队更是已经到了昉州。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一直都有成群结队的马车一辆辆地从窄小扬尘的旧官道上朝着湛州主府城内而来,吸引着西北百姓的目光。
“快看,那边又有人来了!”这些天一辆辆的车马从身边而过,修路的官兵与百姓也是兴奋极了,西北何时这样热闹过,只要这官道修好了,说不得以后来的人会更多。
“这次是哪家的商队呀?就这几天,天天都有人来湛州城给福慧公主送礼,人家送礼一只手都拿得过来,这些人倒是阔气,各个都是好几辆马车呀!”
现在到了初秋,白天也有人在修路,所以看着来送礼的商队,大家边干活边闲聊。
“我听说这些人都是往日里受过公主的恩惠,听说公主到了西北,担心她在这里吃苦受累,所以都给她送东西呢!”刘老二把家里的田都交给了妻子和两个儿子,他则专心在城外修官道,而且有吃有喝,比在家好多了。
“咱们公主真是好人缘,天南海北都有人相助呢!”百姓们也是与有荣焉,虽然东西不是送给他们的,但是他们每日里修路时吃喝的东西,听说都是这些人送来的,要不然王府早就给吃穷了。
“可不是,而且这些人都没走呢,好多人都留下来要收沙甜菜,我听说现在沙甜菜都涨到了一斤四十文呢!”伍大山脸上都是笑容,他一下子买了十亩的沙土地,虽说只有五两银子,可也是他们一家仅有的积蓄。
如今沙甜菜成熟了,他在这里帮忙修官道,父母、妻子和孩子们忙着收沙甜菜、晒沙甜菜和磨沙甜菜,光是夏天这一茬的沙甜菜,他这十来亩地就能赚不少呢。
“我也听说了,往漠州去的人最多,不过漠州那边的官道太窄,也不好走,听说光是拉黄沙的马车和去漠州的马车就堵了一天一夜过不去,可不是耽误大事,百姓们都着急,商人也着急,要都是咱们修出来的这样的官道,哪能耽误事!”刘老二看了一眼这些日子修出来的官道,早已经看不到头了。
“就是,昨日听知府大人和闫大人说,漠州那边新上任的知府都来湛州跑三趟了,一直问王爷什么时候修漠州的官道,还说漠州的百姓与官员定会鼎力相助,有些百姓现在都主动加宽道路呢,就是希望往他们那走的商队多一些!”伍大山昨天修路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凌知府和闫通判笑着闲聊之语。
“现在都知道修官道的好处了吧,呵呵!还是咱们湛州好,这官道一修通,保准来的人不少,我到时候一定在这官道上痛痛快快地跑个来回!”刘老二抹了一把汗笑着说道。
“哈哈哈,我现在就想跑了,你们都不知道,有好几次我都不敢走在这路上,就怕给踩坏了!”伍大山大笑地说道。
几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刚才的那队车马已经到了近前,自然是看到这修出来的官道惊得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此刻,王府内,秦澜心带着重双几人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她每日里都要忙着接待远方来的客人,然后再把众人送的礼物分类放好,也幸好重言来了,有他这个大管家在,自己省去了不少麻烦。
“启禀公主,姚家的车马到了!”有丫鬟说道。
“快请!”秦澜心说道。
不一会儿,姚家的下任家主年仅三十岁的姚宗和走了进来,他身后除了跟着贴身的侍卫、管事还有二十名衣着统一的女子。
姚家既是勋国公府姚太夫人的娘家,也是织染世家,原本有些没落,后来因为秦澜心的原因,去年已经晋升成为大魏朝的织染皇商,其织染技术如今更是无人能比。
姚太夫人曾有三位兄长,但都已故去,就是兄长之子女也大多不在人世,嫡系侄孙倒是有几个,其中嫡系长房一脉中的现任家主是姚太夫人大哥长子的孙子,已年过五十与钟逸平辈的姚崇。
而前来西北的姚宗和是姚崇的嫡长子,按着辈分应该喊钟逸一声表叔,喊秦澜心一句表婶。
“表侄姚宗和见过公主表婶!”姚宗和见到秦澜心,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一个大礼,只是一声“表婶”把秦澜心叫的有些尴尬。
好在,秦澜心也知道古代人都比较看重辈分,虽说“一表三千里”,但总是有亲缘的亲戚,再说一直以来她对姚家人的印象都极好。
“快起来吧,这一路上辛苦你们了,我是真没想到大家都会接二连三地来西北!”秦澜心笑着说道,“对了,她们都是些什么人?”
“回表婶的话,这些都是姚家精心培养出来的二十名织女,父亲知道西北织布染布不易,所以特命小侄前来将这些人送与表叔、表婶,这是她们的卖身契,而且她们都愿意以死契的形式呆在西北王府。另外,父亲还让我送来了十马车的布匹。”姚家别的不多,这布可是最多的。
“怎么拿来这么多,都够我开一家布庄了!布我可以收下,只是这些女子你带回去吧,我不能收!”姚家靠的就是手艺精湛的织女,她已经看到了姚家的真心相助,怎么能收下这些人呢!
“表婶,这些人无论如何都请您收下,这两年姚家的织女已经增多不少,而且在京都要想找到好的织女也不难,相反在西北就极为少见。姚家要是没有您提供的染织秘方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就,不过是二十个织女和一些布匹,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收下!”姚宗和再次诚恳地说道。
“心儿,既然姚家如此诚心,你就收下吧!”这时,钟逸也回来了。
“小侄见过表叔!”姚宗和又是一脸恭敬地给钟逸行礼。
“宗和,这一路到西北辛苦你了!”钟逸面对姚宗和的称呼倒是坦然多了,而且直呼他的名讳。
“不辛苦,这都是小侄该做的,反倒是表叔、表婶为了西北百姓殚精竭虑才是辛苦,而且来的一路上听闻西北百姓对两位皆是称赞感恩不已,小侄深感敬佩!”姚宗和微微笑着说道。
“那是百姓们厚爱,不过你这嘴皮子倒是比以往利索了不少!”钟逸打趣地笑着说道。
“让表叔见笑了!”姚宗和回说道,“表叔,表婶,这是她们的卖身契,找来府衙官员即可更换为死契。”
秦澜心看了钟逸一眼,见他对自己点点头,也只好遵夫命收了下来,接着就让秋纹先去安排这二十人的住处了。
“公主,姚家送来的这十辆马车上的布放在哪里?库房早就满了,几个空着的院落里地方也都不多了!”重言脸上欢喜,但也有些忧愁。
光是前几天以福江会馆名义拉来的东西就快把西北王府空着的院落给填满了,这几天王府四周加派了守卫,就怕有人觊觎这些东西。
“你带人先把那些布查看一下,然后给我说一下情况!”这些布匹王府可用不完,她得想办法把这些东西用到实处。
到了晚上,重言拿着一本小册子就来了,这是这几天各家送来的东西的清单,他都做了详细地记录。
秦澜心让重言又誊写了一份给自己,而她仔细地看过之后,等钟逸进门,就将自己的想法对他说了。
“夫君,这次得蒙各位亲朋好友相助,咱们王府都要变成一个大仓库了,可是王府总共也没有多少人,这些布匹御寒之物不如分给修路的百姓与官兵可好?”秦澜心问道。
当初官府言明修路给银子,但是百姓们现在无一人愿受,虽说沙甜菜能够卖上不少的银子,但家中少了一个壮劳力,总会耽误一些农事,秦澜心打算对这些百姓稍作补偿。
“东西够吗?现在修路的百姓和官兵加起来足足有四五百人呢!”钟逸说道。
“够!我打算先给他们一些布匹作为这段时间辛苦的奖赏,另外会馆的人也送过来不少的月饼,每个人分到两个还是足够的,再分一些粮食给百姓们。”修路的人中有近二百名的百姓,而且每天还都有增加,但是路修的越长,他们离自己的家就越远,有好些百姓已经好多天没有回过家了。
“好,皇上那边已经派人开始在南方大量的购买糯米,另外他还下令派了军队过来协助修官道,粮草之物也会送来西北。”商人们结伴往西北送礼的事情,齐佑自然也知道了,而且作为皇帝,他也要表示一下。
“那真是太好了!”秦澜心笑着说道。
人越多,路修的就越快,反正最近粮食也充足,过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次日天一亮,秦澜心就把家里的女眷都召集起来了,包括昨日才到的那二十名织女。
“表姐,有什么事情吗?”叶可莹最近也变黑了一些,以往她也很关注容貌,可是自从看到秦澜心每日里所做的一切,她就把心思放在做事上了。
“今天还真有事情,我已经让人去买布袋了,待会儿大家一起在每个布袋里装上三十斤小麦,五尺长宽的细麻布和两个月饼,回头把这些东西送给辛苦修路的百姓。”秦澜心笑着说道。
至于那些官兵,秦澜心和钟逸商量之后,到发军饷的时候会多发一些银子给他们。
于是,叶氏和叶可莹带着二十名织女去裁布,楚氏和辛氏帮忙称量粮食并装进袋子里,秦澜心则负责把点心拆开重包。
到了次日清晨的时候,好几辆马车从湛州城里驶出来,然后在正修官道的地方停了下来,叶寒、叶世东也已经知道了此事,所以让大家都暂停下来。
“各位百姓,王爷和公主感念大家这段时间帮忙修官道,所以今天也准备了一份礼物给大家!”说完,就让一些士兵过来帮忙一起发给大家。
“礼物?”好多人都疑惑不已,那布袋子是什么呢?
等到发到他们的手中,好多人瞬间就红了眼眶,竟然是小麦和折叠的很厚的一块他们从未见过的上好的细麻布,无论是颜色还是上面的花色看起来都精致华贵的很。
另外还有一个小纸包,打开之后是两块传说中的月饼点心,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
这天中午过后,没有几户人家的刘家庄变得异常热闹,好多天没有回来的男劳力一个个都背着小布袋哼着小曲,说笑着到了家。
“爹——”刚从地里背完沙甜菜的沙子,一看见他爹刘老四就喊了起来。
刘老四赶紧迎了上去,然后进了家门,看到妻子正在削甜菜皮,院子里已经晒上了不少的沙甜菜。
“孩子他爹,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是不是官道修好了?”刘老四的妻子赶紧起身问道。
“哪能那么快,是公主让我们回家放东西呢,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刘老四颇有些得意地笑着说道。
等到刘老四的妻子走近一看,那布袋里不但有粮食、有点心还有一块女人看了都心动的布。
“孩子他爹,你花这个银子干什么,虽说咱家日子好过一些,可是花钱也不能大手大脚,光是这一块布就要不少银子吧!快给人家退回去!”刘老四的妻子显得有些着急。
“孩子他娘,这些东西都不是买的,是公主送给大家伙的,我们去修路的人都有,本来分给我的是蓝底白花的布,我知道你喜欢红色的,所以就和别人换了一下,你嫁给我这么多年,连身新衣服也没做过,这布留着给你做衣服穿!”刘老四憨憨一笑说道。
刘老四的妻子一听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一是万分感激秦澜心的善心大度,二是感动于自己丈夫这番话。
不过,她还是笑中带泪地说道:“这样好的布我哪舍得穿,要不分成两半,过年的时候回我娘家当份儿礼!”
因为家里穷,刘老四的妻子已经两年没回十里外的娘家了,现在沙甜菜赚了钱,自家和娘家的日子应该都好过一些了,总算是有脸面回去了。
“都听你的!”刘老四笑着说道。
而这天修路的百姓分到东西的消息瞬间就点爆了湛州城内外,就是品州的百姓也听到了。
于是,当天晚上去帮忙修路的百姓一下子就增多了一百多人,而且从这天之后每天都在增加。
也就是在这个时间里,西北栽种的棉花也终于迎来了它第一次收获的时刻,田力已经带着人摘了一部分盛开的棉花,但是因着日照长的关系,好多棉桃连夜就绽放,一落到地上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所以田力请求秦澜心多派一些人帮忙。
秦澜心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和二十名织女连夜到了郊外的棉花田庄,然后天不亮就加入到采摘棉花的队伍中。
烈日下,大家头上都戴着遮阳的斗笠,可是不一会儿就是一头的汗水,而且棉桃开得好,初次摘棉花的人手脚都慢,摘了一天也没怎么见成效。
“公主,这些人肯定不够,咱们这次种了近千亩的棉花,花开得太快,不尽快摘可不行!”田力看着棉花田这雪白的景象,心里自豪欢心,可更发愁,这要是落在地里沾上碎叶子可不好摘干净。
“重双,你回去把棉田里的情况对王爷说一声,让他再派一些人过来!”秦澜心也明白田力所说的情况,于是对重双吩咐道。
“是,公主!”
等到傍晚的时候,重双才骑着马而来,不过在她身后还有一队近千人的士兵,铁盔战甲的模样,把正在摘棉花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秦澜心奇怪地快步从田里走到田埂上,就见一个银袍战甲的高个将领模样的人急急地朝着她奔来,还没等她恍惚中确认,那人就跪下带着哽咽之声喊道:“姐——”
“大……大弟?”秦澜心不确信地低下头看去,这银袍小将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弟弟秦澜兵,“快起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姐,皇上下了圣旨,将我从北疆调到了姐姐的封地品州担任护城将军,并且给了我一万兵马随行,让我全力帮助姐姐和姐夫重修官道之事。小武也来了,他现在是我的副将!”秦澜兵正激动地说着,倪小武也随后跑来了,然后跪在了秦澜心的面前。
“卑职倪小武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武快起来,真没想到你们能来湛州!”
秦澜心开心极了,她早先给秦澜兵去过书信,但一直没有回信,虽然北疆离西北较近,但翻山越岭还是有些距离,并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今日突然见到秦澜兵和倪小武,秦澜心相信这件事情钟逸一定是早知道的,之所以没有告诉她,应该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姐,听说你这边需要人摘棉花,这一千士兵够不够?”大小现在也算一个将军,秦澜兵颇有些豪气地指着远处的那些士兵问道。
“够,当然够了!吃饭没有,我马上给你们去做饭!”秦澜心看着秦澜兵似乎又长高长壮了不少,而且整个人变得更加沉稳老练,看来军营真的让他成长了。
“没有,想吃姐姐做的饭!”秦澜兵眼圈红红地说道。
“我也想吃先生做的饭!”倪小武嬉笑着说道,但仔细看他眼眶里也是含泪呢。
“等着,我这就给你们去做饭!”秦澜心笑着说道。
“姐,吃饭先不忙,先让我们帮你摘棉花吧!”秦澜兵早就摘掉了头盔,打算脱掉身上的战甲帮忙。
“先不急,现在没有那么多的盛棉花的布袋给你们,我让人去买一些过来,你们先歇会儿,喝点水,吃个饭,说吧,想吃什么,姐给你们去做?!”秦澜心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这段时间她原本以为早已经激动的过了头,变得能泰然处之,可是此刻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弟弟,她还是难以保持平静。
“吃面,好想吃姐姐做的面!”秦澜兵笑着说道。
“先生,我想吃酱骨头还有包子,都快馋死了!”倪小武也不见外地笑着说道。
“好,好,等着,我这就给你们去做!”秦澜心终究还是没忍住,眼角落下了一滴开心的泪水。
秦澜心带着重双和重喜去田庄后厨做饭的时候,秦澜兵和倪小武并没有跟着去,他们先安排好士兵。
这天晚上,众人在田庄痛快地吃了一顿饭,秦澜心本想着找秦澜兵说说家常话,却发现他已经带着士兵们在月光下拿着布袋摘起了棉花。
连一个晚上都没有用,千亩盛开的棉花就摘好了,帮了秦澜心一个大大的忙。
“姐,等到剩下的开花能摘的时候,你只要吩咐一声,我再带这些人过来,不用你操心,一会儿就帮你摘好了,而且你放心,他们都是贺家军最忠诚的士兵,关于棉花的事情不会多说一个字的!”来田庄之前,钟逸和秦澜兵单独在西北王府的书房说了一会儿话,所以秦澜兵也知道了这棉花的重要作用。
“姐姐信你!大弟,辛苦你了!”秦澜心看着此时一身便装的秦澜兵,真是自家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好的,她只觉自豪的很。
“最辛苦的是姐才对,这西北之地如此苦寒,姐却还要为百姓们劳心劳力,与姐相比,弟弟所做的都是微乎其微的小事!”在秦澜兵心中,他最敬重的人便是秦澜心,最佩服的也是自己的姐姐。
“好了,你我姐弟之间还用得着如此客套追捧吗,呵呵!你可一直都是姐姐的骄傲,这次在西北能有你帮姐姐,相信爹娘也会心安不少。”秦澜心轻叹一口气,欣慰地说道。
“姐姐说的是!”秦澜兵也感叹地说道。
接下来,秦澜兵就带着他的一千士兵赶回到了湛州与品州之间的官道上,然后和叶寒汇合,开始加入到重修官道的大军之中。
秦澜心则留在了田庄之中,她要把棉籽都保存好,然后将皮棉都整理出来,另外再找一些弹木棉的工匠学着将棉花也弹出来。
这天,大家正在田庄院子里帮忙弄棉籽,姚家送的织女也都在帮忙,她们已经将卖身契换成了死契,从今往后就是西北王府的家奴了。
“芝玲姐姐,往后咱们就是王府的婢女,再也不是织女了,对吗?”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一边劳作着,一边问着她身边另一位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
“可能吧!”童芝玲有些失落地说道。
看目前的情形,她们不但是婢女,还可能变成农女,再也不是织布的织女了。
“不能再织布了吗?不是说公主酷爱绳绣,我还以为能继续织布呢!”另外一个女子脸上也是失落。
“咱们现在都是王府的奴婢,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有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道理,赶紧做好手上的事情才是要紧!”童芝玲似是平静地说了一句。
“嗯!”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秦澜心就站在几人不远处,因此她们说的话自己也都听到了,不过她也没有立即说些什么,而是到了晚上之后,她把这二十名织女全都叫到了庄子的前厅。
“你们初到西北,想必什么还都不习惯,其实我到的时间也不长,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唯有努力地适应环境。你们都是姚家出色的织女,让你们到王府给我做奴婢倒是有些屈才了!”秦澜心笑着说道。
不过,她这清清淡淡地一说,可是把当场的很多人吓坏了,尤其是童芝玲几人,想着定是白天几人的对话被秦澜心听了去,于是赶紧跪下请罪。
“你们何罪之有,都起来吧!今晚把你们叫过来,是想给你们交个底,让你们知道以后在王府究竟做些什么。你们既然是织女,那么我一定会发挥你们的特长,要通过你们的双手织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布来!”秦澜心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