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这一天,正是在如此细雨纷纷的早春景色中,秦澜心和钟逸一行人踏上了离开顺天码头的客船。
秦澜心站立在甲板上,钟逸为她撑着一把伞,两个人朝着码头岸上站满家人的方向不断地挥着手再一次的道别。
三日后,船在一处途径的小码头停了下来,秦澜心和钟逸在钟阳、钟飞、重双和重喜四人的陪同下身着便装改乘快马往西北日夜兼程。
为了节省时间尽快到达西北熟悉情况和准备春耕,秦澜心和钟逸商议之后,由重鹰、重飞负责运送家当物什从官道往西北湛州行驶,而他们抄近路骑快马争取早日到达。
一个半月后,从一开始的快马颠簸险些吐出来,到现在屁股都要在马鞍上磨出厚茧,秦澜心终于快要踏进西北的地界儿了,这一路上光是马都累死了好几匹。
“不是说前边就是品州了吗?怎么这一路上连个人影儿都很难见到!”
几人下马之后看到了品州的界碑,他们现在走的道儿算是大路,但来来往往的人少得很。
“别着急,我们往前面走走,钟阳探过路,前面应该有个小镇子,从镇子上找官道再行几日路就可到湛州了!”
钟逸看着为了赶路不停歇的秦澜心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心疼的不行,可这次他们不是为了出外游玩而是身上带着很重要的任务,所以他把越影给她骑,至少她能舒服一些。
于是,六个人骑着马由钟阳带路继续往前赶,天快黑的时候终于赶到了之前说的小镇子,只是说是镇子,也就十来户人家,别说是客栈,连个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这地方骑马来的人也少见,所以胆小的百姓们家家紧闭门户,就怕是恶人来敲门,最后惹得重双和重喜都是一肚子气。
“少夫人,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都说了咱们不是恶人,只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可他们却把咱们当贼一样地防着。”重双气呼呼地说道。
这一次出来,四人都称呼钟逸为“少爷”,称呼秦澜心为“少夫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别说了,要不咱们今晚还住在外边吧!”现在是晚上,百姓们有防范之心秦澜心也没觉得有什么,而且这一路越往西北而来她就觉得这里的百姓对任何外来陌生的人防范心都比别的地方的人要重。
“少爷,镇子外边有个树林,那里面有一些逃难的百姓。”重飞刚才发现远处有火光,就骑着马去看了一下,发现了那些人。
“那我们也过去吧!”钟逸说道。
于是,一行人骑着马朝着镇子外边的树林而去,远远的就能看到燃烧的点点火光,离得近了就能看清那是一小堆一小堆的篝火,而且每个小火堆周围都或坐或躺着衣衫褴褛的老人孩子和妇女,身强力壮的男子则负责在四周警戒,以防有不知名的野兽突袭。
“什么人?”刚才这群人就似听到了马鸣之声,此刻黑暗中突然出现六匹骏马,每匹马上都坐着一人,把他们都给吓一跳。
所有睡着的人都醒过来了,好几个孩子都被吓哭了,这些人都惊恐地聚在一起,男人们拿着木棍子守着最前方,他们以为是遇到了山匪。
“你们别害怕,我们是过路的,镇子上没有客栈,所以打算和你们一样在野外露宿。”秦澜心下马而立笑着温和地说道。
“柱子,听着这声音不像是坏人,把棍子都收起来吧!”人群中一个补丁衣服头发花白的老者说道。
被老者喊做柱子的男子紧盯着钟逸几人一会儿之后,这些让大家把棍子收起来,而那老者心肠极好,腾出来一个火堆给钟逸他们。
经过钟逸和秦澜心这一打扰,他们又是陌生人,这二三十个百姓也无心失眠了,只有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和几个赶路累的孩子又躺了下来,
“老人家,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又是往哪里去?现在晚上还是有些寒凉,孩子们就这样躺在地上会生病的!”秦澜心隔着火堆询问刚才那位出声的老者,他应该是这群人中最有威严的人。
“唉,老家遭了雪灾,我们是逃出来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能有口饭吃就行!”老者满脸的风霜,看秦澜心和钟逸几人穿着好,想着定是大户人家的人。
现在他们哪还管得了孩子们会不会生病,以后能讨到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爷爷,我饿!”这时候,躺在老者身边的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醒了过来,一开口就说饿。
“花儿,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老者叹了一口气,摸着小孙女的头发和蔼地说道。
“嗯!”小女孩委屈地答应之后,又躺下睡觉了,可是翻来覆去总是捂着肚子,让秦澜心看着很揪心。
“重双,把咱们的干粮都拿出来!”有时候赶路不得不在外边餐风露宿,几人随行的包裹里都会准备一些干粮。
“少夫人,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野物!”重喜起来说道。
刚才那个叫花儿的小女孩喊饿,让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时的她也是这样,要不是暗云阁的人收留了她,她可能早就饿死了。
“嗯,去吧!”秦澜心答道。
“钟飞,你也一起跟着去,多找一些!”钟飞听力很敏锐,钟逸让他跟着重喜一起。
“是,少爷!”
而这群逃难的百姓一听到秦澜心说干粮,眼睛全都睁大了,几个小孩子咕噜一声就猛地坐了起来,皮包骨的大眼睛一个劲地瞅着重双手里的饼子。
“先分给老人和孩子!”秦澜心把几人包袱中的干粮都找了出来,但没剩下多少,但每个人多少都分到了一点儿。
秦澜心看到有个孩子急得拿着饼子整个就往下吞,噎得满脸通红,还好几人水囊里都有水,否则这孩子不被饿死也被噎死了。
不一会儿,重喜和钟飞就拎着几只野物回来了,拔干净毛,清除完内脏,用水简单地冲洗一下,就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重双和重喜随身都带着秦澜心特制的调料,烤野物的时候撒上一些,肉香味一会儿就馋的所有人都流起了口水,看得那帮百姓眼睛都放绿光了。
“爷爷,肉!”花儿指着火堆上还没烤熟的肉眼馋地说道。
“小妹妹别着急,这肉一会儿就烤好!”重喜态度亲和地看着她说道。
“我……我可以吃吗?”花儿的嘴角口水都掉下来了。
“可以,这就是烤给你们吃的!”秦澜心笑着说道。
“谢谢好心人,谢谢好心人!”
刚才分干粮的时候,这些人就跪下给秦澜心和钟逸磕起了头,一路走来,百姓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们就是讨饭也讨不到几口,心善的人也有,可穷人太多了,谁又能接济过来。
“这位少爷和少夫人,你们家里还要下人吗?我有力气,什么活都能干,只要给口饭吃就行!”被老者称为柱子的男子突然跪着抬头一脸希冀地看向钟逸和秦澜心。
“我也有力气!”
“我也能干活!”
这时,在场的几个男子全都争前恐后地说道。
“不瞒各位,我们有急事赶路,家离这里很远,恐怕不太方便。不过,我这里有一些银两,你们拿着吧!”钟逸掏出一些碎银子让钟阳分给这些人。
结果这些人拿到银子之后又是一顿千恩万谢,头磕得更响了。
“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就可以回家了!”这时人群中已经在爆发出小范围的欢呼声。
“爷爷,咱们要回家找爹娘了吗?”花儿眼睛也变得亮晶晶地看着老者问道。
老者眼睛里已经流出浑浊的泪水,他嘴角带着笑说道:“嗯,咱们回家,回家!”
这时,感觉奇怪的秦澜心问道:“老人家,你们不是从家乡逃难出来的吗?怎么还想着要回去呢?”
老者看着秦澜心说道:“这位好心的夫人,我们也是不得已才从老家逃出来的。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住在大山里面,去年冬天雪下的大,村子里好些人都被雪给埋了,只有我们这些人逃了出来。后来,我们从源州逃到了品州,想着大山外边的日子总归会好过一些,哪怕是讨饭也不会饿死,可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谁又愿意省下自己那一点点的口粮给别人呢!就这样,我们走了近三个月才到这里,可发现到了外边还不如守着自己的家好,都是一样的苦,在山里老家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申大叔说得对,我现在是想明白了,外边就是千好万好,也不如咱们自家好,像这样四处飘着,人的心里也空落落的!”柱子也感叹地说道。
“要不是日子艰难,谁愿意拖家带口地去做乞丐,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老者说道。
“唉,咱老百姓不求别的,能有口饭吃就行,可就这现在也变得难了!”柱子身边的中年男子叹道。
“各位别灰心,以后这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秦澜心安慰道。
“唉,希望如此吧!”几人愁苦地说道。
到了第二日清晨,树林里的百姓们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钟逸和秦澜心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他们也开始收拾行李拿着钟逸给的银子打算再回老家。
就在他们走出树林的时候,看到三辆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前头是昨夜给他们打猎野物的男子。
“我家主人给你们雇了马车,上面有干粮,你们若是愿意回老家,这马车会送你们回去,你们若是想另寻他地,我家主人说会在湛州等着你们,到时定会给你们一处安居之地。”钟飞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说道。
“申大叔,那咱们去哪儿?”柱子一群人全都看着老者,等着他拿主意。
“既然恩人在湛州,那咱们就去湛州,就算做牛做马总要报答恩人才是!”老者决定道。
“好,那咱们就去湛州!这位壮士,我们愿意去湛州!”柱子高声说道。
“那好,你们上马车吧,我护送你们去湛州!”钟飞说道。
“多谢壮士,多谢壮士!”众人又跪下磕头谢道。
与此同时,秦澜心和钟逸一行人已经快马往品州的官道上行去,他们要从品州直接到湛州去,不过途径官道临近品州内城的时候,却发现很多官差押着百姓往城门口走,身后更有不少的老弱妇孺哭喊着。
“相公,相公!”“爹——”“我的儿啊……”此等悲喊之声围观的百姓无一人敢上去阻拦,而官差拿着长鞭,气不顺扬起就抽一鞭子。
“放了我爹,放了我爹!”这时,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孩冲了上来,抱着一个官差的大腿就狠狠地咬了上去。
“兔崽子,大爷你也敢咬!”被咬的官差一脸横肉,扬起手上的鞭子就要朝身下的小男孩打去,只是鞭子半路被人截住了,而对方手微微一使劲,那官差就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小孩子你也下得了手,真是混账!”说话之人正是飞身下马的钟逸,而钟阳下一刻已经将还在死咬着官差不撒手的孩子给抱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咬死他,咬死他!”小男孩在钟阳怀里也不老实,看着地下的官差是满脸恨意。
“娘的,你们是什么人?!知府大人的事情你们也敢管!”那官差骂骂咧咧地起身,怒瞪着钟逸,这时其他官差也都刷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吓得百姓们全都躲得远远的。
“啪!”还没等那官差反应过来,脸上又狠狠地挨了一巴掌,然后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他面前,但是那笑容却像是索命的鬼煞般,此人正是重双,“嘴巴还真不干净!”
“大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官差为什么要抓那些人?”此时,秦澜心则站在百姓中询问起了缘由。
那正在哭泣的老妇人看了秦澜心一眼,然后抹着眼泪说道:“看姑娘是外地人吧,你们别惹这些人,他们是惹不起的。这些人都是连知府的人,为了给他岳父盖房子,就抓百姓去山里磨石头,好多人都是有去无回,我儿也是刚刚被他们抓去的,我可怜的孩子呀!”
秦澜心听后脸上就变冷起来,看来这西北之地不但是穷,连当官的也不干正事,堂堂一州知府竟然为了给自己的岳父盖房子而劳民伤财,这种人就不配为官。
面对继续叫嚣的官差,钟逸早就没了耐性,看来这西北要惩治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他可没有闲工夫在这里耗着。
于是,他和钟阳、重双三人片刻便将这些官差打得落花流水,问清楚缘由只有就将被捆绑的百姓都给放了,而不等官差通报给连知府,钟逸一行人就先行找上了门。
“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把本官要抓的人给放了?给我抓住之后立即斩首示众!”连知府穿着官服叫嚣地喊道。
“我看是把你斩首示众才对!”钟逸一脚就把知府大门给踹掉了,而后边钟阳和重双则把官差全都捆绑着带了进来,后面更是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
“大胆!目无法纪的东西,来人,快来人,给我把他们全都砍了!”连知府是这品州的土皇帝,而且这个人善于逢迎拍马,私下里更是一个狠毒嗜杀之人,品州的百姓都怕得很。
“姑娘,你们快逃吧,这连知府是想杀谁就杀谁,保命要紧!”秦澜心和重喜走在最后边,有好心的百姓就知道她们和钟逸是一伙儿的,就让他们赶紧走。
“一个小小的知府也敢如此猖狂,各位放心,不会有事的!”秦澜心镇定地踏脚走进知府的大门。
此时,知府的大门一半已经被钟逸整个踹掉了,那一脚力气大得很,可见他现在也是十分生气,而随着连知府一声令下,已经有一小队侍卫把钟逸和秦澜心几人围在了中间。
“给我逮住他们!”连知府看着这不知好歹的几个外乡人吼道。
“慢着!”这时,秦澜心沉着脸高喊一声,而她这一声也很有威慑力,围着他们的人没敢动,“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说完,秦澜心从怀里掏出一块亮闪闪的金牌在这些人面前晃了一圈,然后喊道:“还不给本宫跪下!”
包括连知府在内的所有人和府门外的一些百姓全都不明所以起来,也全都愣住了,“本宫”?这人究竟是谁?
“见到皇上御赐公主令还不下跪,你们这是找死吗!”重喜冷哼一声说道。
“哐当”有几个侍卫手里的长剑已经掉落在地,金牌公主令只有大魏朝公主本人才可以有,难道品州这小地方来了一尊大神?
门外的百姓也听到了,慌忙也都跪下来,他们在品州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知府,这可是公主呀!这样一来,品州的百姓是不是就有救了?
“你……你真是公主?”连知府现在双腿也有些打颤了,赶忙跪下求饶,“公主饶命,这……这是一场误会,误会!”
“误会?本宫看可不是误会!来人,给我把连知府拿下!”权力就是好使,秦澜心也打算好好地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力。
“公主,这都是误会。还有,您……您到底是哪位公主呀?卑职是因为没听说任何消息,肯定是这帮狗奴才惹了公主,公主放心,卑职一定好好地惩罚他们。”连知府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凶神恶煞要杀人,下一秒就一副狗腿子的样子。
“狗官,你看清楚了,站在你面前的乃是皇上敕封的西北王爷和福慧公主,从今往后这品州乃是公主的封地,你死期到了!”
来知府的这短短的路程上,钟阳和重喜他们打听了不少连知府的事情,才知道此人不但残暴无仁,欺压百姓,还制造了很多冤假错案,致使民不聊生,是品州最大的毒蛇。
连知府听钟阳说完半个身体都瘫软在地上,他早就接到过迷信,说是西北五州成了钟小王爷和他新婚妻子的封地,原以为还有两个月他们才能到西北,却没想到这么早就到了。
“王爷,公主,冤枉呀,冤枉呀!”一听此刻站在知府门内的是西北王爷和福慧公主,有百姓就叫起冤屈来,然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冲进了院中。
“你有何冤屈?”秦澜心将公主令收了起来,看着那少女问道。
这时,钟阳已经把连知府给捆了起来,而钟逸命令刚才的侍卫把知府给围住,只许进暂时不许出。
“回禀公主,我爹本是品州通判杨友思,只因发现了连知府的罪证想要告发他,就被他抓了起来生死不明,还请公主为我爹主持公道!”少女哭着在秦澜心面前磕起头来。
“姑娘,你先起来吧!连知府,我问你,杨友思在哪儿?”秦澜心转身问道。
“卑职……不知!”连知府还想做垂死挣扎,这杨友思手里握着他的罪证,他怎么会留着这祸害,早就让人秘密处死了。
“狗官,你是不是杀了我爹?我爹一定是被你害死了!”少女一脸愤恨地瞪着连知府。
就在这时,一个狱卒跑到了秦澜心和钟逸的面前,自称钱望,是品州知府大牢里看管犯人的牢头跟班。
“回禀王爷和公主,杨通判他没死,小的把杨通判给救了!”钱望全身都在战栗,他这也是拼了命进来的。
以前也有人向上反应过连知府的罪行,但那些人不是半路就死了,就是到了京都也没成事,说是京都的官员也被连知府用钱给买通了。
但是刚才杨通判一听说有人大闹知府衙门,而且还是皇上年前才封的西北王爷和福慧县主,就让他赶紧来禀告。
“我爹还没死?我爹在哪儿?”杨柳儿起身冲到钱望面前着急地问道。
“杨姑娘你别着急,先前通判大人是担心消息泄露所以才没联系你们,他现在好得很,就在外边呢!”钱望看着杨柳儿说道。
“快让他进来吧!”钟逸说道。
不一会儿,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男子就拖着病躯进来了,杨柳儿赶紧去扶,哭道:“爹,您……还活着!”
“爹活着,柳儿先扶着爹给王爷和公主行礼!”杨友思说完还咳嗽两声。
“礼就免了,杨大人请坐吧!”秦澜心和钟逸就坐在了知府衙门的院中,又让人给杨友思拿来一张椅子。
“卑职多谢王爷和公主!”杨友思坐下之后特意看了一眼睁大眼的连知府。
自从连知府听到钱望说杨友思没死,他这最后一根弦就彻底地断了,整个人就晕死了过去。
“启禀王爷、公主,这是这些年连知府在品州犯下的累累罪行,卑职明察暗访仔细地都记录下来,虽然人证、物证有些已经被损毁,但他在品州做下的恶事太多,品州百姓都是人证。”杨友思愤懑地说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册子双手递给了钟逸。
只翻看了两页钟逸杀人的心就有了,这上面记录的连知府的罪行那真是罄竹难书,杀他一百次都是轻的。
接下来的两天,秦澜心和钟逸就留在品州处理连知府的事情,而且贴出告示,凡事被连知府欺压过的百姓都可来做人证,讨个公道。
一时间,知府衙门的大门都被踩破了,而那些跟着连知府作恶多端的人也全都被抓了起来。
秦澜心和钟逸被皇上特许在西北有任免官员的权力,可以先斩后奏,于是秦澜心以封住的身份暂时任命杨友思暂代品州知府一职。
在他们离开品州的当天,连知府等人被游街示众,午时三刻当街斩首。
此一事大快人心,品州百姓无不柏手称快,而西北王爷和福慧县主的威名也是经此一事在西北各地渐渐传开来。
三日后清晨,秦澜心和钟逸几人终于到达湛州主城府内,但是秦澜心在城门口和钟逸分开了,钟逸进城开始着手处理湛州事务,而她拐道儿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庄子上。
一天前,她就已经接到二十六卫的密信,年前就出发的他们早已经在湛州安顿下来,经过千鹤山庄里负责栽种棉花的田力的用心找寻,终于在湛州城郊外买下了几千亩的田地和附近的一个田庄。
从京都秘密运过来的种子全都在田庄里存放着,由二十六卫的人看守,而田力到了之后就遵从秦澜心的吩咐先是雇佣附近的百姓挖了沤肥池,并且开始用枯枝烂叶和牲畜人类的粪便沤肥。
接着,就开始雇人耕地,并且买了耕牛。因为湛州城里富户也不少,所以田力等人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公主,您终于来了!”初次离家到西北的田力这两三个月来始终惴惴不安,他在山庄里就是个种田的,这次秦澜心委以重任,他爹田庄要不是年纪大和需要在山庄也种棉花,就跟着来西北了。
“现在地里是什么情况?”现在已经是农历三月份,正是棉花育苗的时候,而且现在是暮春的时候,西北各地的气温升高的就已经很快了。
“因为公主说先要紧着种棉花,小的一来到这里就仔细询问过附近的农人,这个地方日照时间长,而且附近高山不但没有挡住阳光,还因为常年积雪在这周边形成了几条河流。虽然买下这片地方花的银子多些,但这里是最适合种棉花的。”田力老实地说道。
秦澜心站在高处瞧着远处的几千亩已经翻耕施肥后的田地很是满意,西北各地气温温差大,而且干燥,降雨少,能找到这样一处便于灌溉之地,相信田力当初也是费了不少劲。
再有,西北各州高原多、山地多、丘陵多,周边像漠州还有沙漠、戈壁,虽然因高山造成的河谷也有不少,但是平地比较零散,想要大面积地种植粮食作物,比起其他地方要难上许多。
“这个地方选的非常不错,棉花是不是要开始育苗移栽了?”秦澜心问道。
“是的,原本小的就打算这两天开始呢!”田力回说道。
“那就开始吧,我和你一起来育苗,另外帮忙栽种棉花的人找到了吗?”这几千亩地可不是一二十人短时间就能栽种完的。
“回公主话,已经找到了,这些人都是住在附近河谷里的人,只要管他们一顿饭,耕地、种地,他们都很愿意,不过小的还是按照公主说的给了他们工钱,这些天主动找上门的百姓有很多。”田力本人也是做人家奴才的,可是到了西北才发现,这里的百姓有的还真没有京都的乞丐日子过得好,也让他打心里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和秦澜心的器重。
“尽量挑选一些种田经验丰富,人比较老实本分的,这个田庄是重中之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澜心是打算把这个地方作为棉花种子的栽种基地,以后这里生产出的棉花种子有可能会运送到西北五州甚至大魏朝各地千家万户的人手中,当然这是她的期望,就是不知道齐佑这个皇帝是如何想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秦澜心依旧没有出现在湛州主府城内,甚至已经挂上西北王府匾额的府邸她也没有踏进去一步。
这天,秦澜心穿着简单轻薄的衣衫在田间地头忙碌着,她和田力等人忙着把棉花苗移栽到地里。
“公主,钟飞已经到了,他问那些人都安排在哪里?”重喜跑来问道。
“反正现在王府还空着,先安排这些人住进去,给他们置办一些新衣服,让他们先帮忙打扫打扫院子。”秦澜心现在一心都扑在移栽棉花上,其他的事情她分出去的心思不多。
“是,公主!”
等到秦澜心把所有的棉花种子都种在田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累的她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在主府城内的钟逸也没比她好多少,因为瞻王爷和瞻王府的人离里湛州时比较匆忙,好多事情没头没尾地悬置在那里,他以前是掌管青龙营的军务,现在要处理那些从未插手过的公文,也是要费不少的时间和脑筋。
城门口一别,夫妻两个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各自投入到建设西北的事情中去了,再见面时,秦澜心晒得黑黑的,而钟逸则是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怎么黑成这样!”两个人在西北王府门外一碰面,异口同声地看着对方说道,说完,不禁相视一笑。
不过,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眼圈都红了,明明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和公主,可是自从到了西北没白天没黑夜地忙碌着,为的可都是西北的百姓呀!
“公主,您怎么能又黑又瘦成这个样子,要是王妃和夫人看到该多心疼呀!”刚到王府的秋纹看到秦澜心之后,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快扶公主进府吧,你们多做点好吃的给她。心儿,你回去先休息!”钟逸就是听说秦澜心从城外回来,特意来她一眼,他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
“夫君,你还要出去?”秦澜心猛地拉着他的手问道。
“嗯,还有些事情需要立即处理好,你先回去好好歇着,不是说田里的事情已经忙完了吗?”钟逸说道。
“哪里是忙完了,才刚刚开始!不过剩下的那些东西不用我在那里也能种好,所以我先回来看看!”秦澜心疲倦一笑地说道。
“既然不用你操心,就交给田力来办,人不够用告诉我!”钟逸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转身上马又离开了。
“这怎么给大禹治水似得,都要三过家门而不入了!”看着钟逸转身的背影,秦澜心笑笑说道。
“公主,谁是大禹啊?”书香扶着秦澜心另一边的胳膊好奇地问道。
“是个治水的大英雄,走吧,先看看咱们的西北王府!”秦澜心笑着在一众下人的陪伴下踏进了西北王府。
这西北王府的宅子破旧的很,但是占地面积挺大,算是湛州主府城内最大的一处宅院,四合院式的建筑风格。
大门正对的是连着左右两边耳房的正堂,东西厢房比较大,而且正厅、偏厅、小书房也都是一应俱全,进了王府大门往左拐是一排倒座房,往右拐是一处连着正院与偏院的甬道。
整座王府正中间是连着后花园的三进的大院落,左右两边各有三个四合院式的小院落,后门连着一座后罩房,是府里的下人们居住的地方。
虽然这王府里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假山池塘也都是应有尽有,可不知是这西北的风太过猛烈,还是这王府前任主人不太爱整修房屋,整个宅院看起来十分地古老,有些廊柱上红漆都掉了,池塘里别说是鱼,连水都没有。
秦澜心住在王府后院的主院里,跟来的丫鬟分别住在耳房和东西厢房里,院子里的树木倒是不少,把阳光都给遮盖住了,夏天倒是会凉快些。
痛快地洗漱之后,秦澜心连饭也没吃,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初到西北她只体会到一个字,那就是“累”。
到了晚上,她是被冻醒的,而守夜的书香正打算给她换上厚被子盖呢。
“公主,是不是奴婢吵醒您了?”书香有些歉意地问道。
“不是!”秦澜心干脆起身坐了起来,“王爷还没有回来吗?”
书香摇摇头说道:“听钟阳大哥说,王爷这段时间每天处理事务都是半夜才休息,早上也是老早就起来了。”
“现在是几更天了?”秦澜心又问道。
“三更天,更夫刚刚敲过!”书香回道。
秦澜心干脆从床上下来,许是今天睡的时间早,又这样踏实地睡了一觉,现在醒来倒是有了精神。
“公主,披上件衣服吧!真没想到西北的天,白天热得很,到了晚上,都快要把人给冻死了,而且干得很,公主要不要喝点茶?”书香觉得自己的鼻子都要干的冒血了,这西北的天气真是没有京都的好。
“给我倒一杯吧!”秦澜心披着衣服推开了窗。
晚上安静得很,连虫鸣都难听得到,不过西北的夜晚特别地美,天上的繁星犹如一颗颗镶嵌在深蓝色夜幕上的钻石,亮闪闪的让人看着心之欢喜,秦澜心微微地吸了一口气,凉凉的。
书香端来茶给秦澜心,她喝了两口,觉得舒服多了。
“书香,你觉不觉得这王府的晚上特别地安静,就像是没人一样?”秦澜心笑笑问道。
“公主,何止晚上安静,白天也是如此呢。这西北王府可不像恭亲王府主子奴才那么多,这好多院子都是空着呢!”书香说道。
“是呀!”秦澜心淡淡地说道。
“公主,您……是不是想家了?”书香觉得自己似乎听出了秦澜心话语中的那一丝哀愁。
“嗯,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