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厅内一度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钟逸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此时他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齐佑也不急,就那样静静地等着,他知道这件事情需要给钟逸思考的时间,而且西北之行的关键在秦澜心,如果她不愿意抛下在京都和福江口打拼的一切,那么就算钟逸一个人去了西北也是没什么用途的。
终于钟逸抬眼看着齐佑说道:“这件事情我不能立即答应你,我需要回去和澜心好好商量一下!”
“朕明白!钟逸,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这次朕让你们夫妻去西北,不仅仅是因为种棉花,还为了西北五州苦难的百姓,那是从大魏朝开国以来就存在每一任国君心中的心病,朕,拜托你了!”这一刻,齐佑以一个帝君的身份郑重地请求钟逸。
“臣……知道!”钟逸同样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到了这天晚上,钟逸回到玉归院的时候,秦澜心正在书房查看着百味酒楼和十三家铺子的账本,而且过两天还要再买几家铺子给钟沛三位庶女做嫁妆。
“心儿,还没忙完?”钟逸走进来的时候挥手让房内的书香几人先退了出去。
秦澜心放下账本,发觉钟逸神色有些严肃,起身笑着说道:“已经看完了,再做一个总账本就行了,明天也可以弄。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嗯,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谈谈!”钟逸走到了书房屏风另一侧的梨木矮床上坐了下来。
秦澜心嘱咐重双、重喜看好门,然后端了一杯热茶给钟逸,等他接过,也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秦澜心笑了一下,事实上昨天晚上她就觉得钟逸有些欲言又止。
“皇上想让我们去西北!”钟逸没有拐弯,而是直接地说道。
“西北?是为了棉花的事情?”秦澜心心中有些了然,大魏朝最适合种外族棉花种子的地方就是西北之地。
钟逸点点头:“皇上希望我们能去那里守三年!”
钟逸一直在强调“我们”,秦澜心立即就理解了他的意思,怕是齐佑不放心把棉花的事情交给别人,所以才让第一个种出来棉花的自己去西北吧。
“一定要我们亲自去吗?其实论种田经验和能力袁大人还有户部的农事官员怕是都比我强。”秦澜心无奈一笑,站起来走到了书房的窗前站定,背对着钟逸。
“如果你不想去,我会想办法让皇上打消这个念头的!”钟逸依旧坐在矮床上看着秦澜心的后背。
秦澜心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早已经关严的窗户,私心里她是不想去的,一点儿也不想去。
虽然京都离福江口有些距离,但总归路程不太遥远,她想念家人的时候,乘船不到半个月就能到了,可是西北无论是离福江口还是京都都太远了。
而她并不想离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太远,京都的很多事情她也是刚刚着手来做,这时候离开的话,怕是很多事情都要就此耽搁下来。
还有,很早之前因为舅舅叶寒在西北,她就读了很多关于大魏朝的风土日志,其中关于西北之地的介绍,不是说那个地方人烟稀少、穷山恶水,就是说它荒漠广布、诸路不通,还说是个有银子也花不出去的鬼地方。
那个地方的气候就更别说了,冬季严寒干燥,夏季高温少雨,春秋之际也好不上多少,就连商队也不愿意常去那个地方,也因此那个地方的百姓生活异常艰难。
“心儿,你……”钟逸想说什么,这时秦澜心转头看向了他。
“夫君,这件事情你让我考虑考虑吧!”这不是一个简单就能下的决定,离开自己刚刚熟悉的地方,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秦澜心虽有自信一定能过得好,但她的心也是有牵挂的。
“不急,你想好了再决定!”钟逸本就没打算逼迫秦澜心去做任何的决定,而且他相信她,无论她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尊重她。
接下来的几天,钟逸和秦澜心谁也没有主动提起去西北之事,而因为皇室百年祭祖的事情,钟逸这个东城门的青龙将军也开始忙碌起来。
进入十月之后,各地在外的皇室宗亲就一波波地进入了京都。城内城外的各种店铺也因此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这天,秦澜心带着钟恩、钟沛和钟离三位小姑子先去了通和布庄拿衣服,之后又去了泊渔巷的一家专门用来定做珠玉宝石的商铺里转了转,最后一行人去了百味酒楼雅间吃饭。
虽然百味酒楼的雅间甚至大堂的座位都要提前预定,但是后院还有三间雅间,专门是给自家人应急用的,而且从不预定。
“嫂嫂这酒楼里的好东西真是多,尤其是这后院,走进来就是扑鼻的香气!”因为秦澜心在三人的婚事上出了大力,所以钟沛三人现在在秦澜心面前话也多了些,彼此的关系也在渐渐亲近。
“待会儿想吃什么就随便点,这酒楼里有专门为女客准备的美容养颜的汤,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准备了!”四个人在雅间的圆桌前坐了下来,而跟来的丫鬟也沾了光,秦澜心另开了一个雅间给她们。
“多谢嫂嫂!”三人道谢道。
“不用谢,你们先吃着,我去后厨看看!”秦澜心没拿钟沛、钟离和钟恩当客人,等到饭菜上来的时候,她叮嘱两句,接着就出去了。
大掌柜钟荣一直在酒楼大堂招呼客人们,而且这些客人都是早就预定地方的人,大半都是他熟悉的老主顾,倒也不用花费太多的心思。
二掌柜钟彬自从封邦的事情出来之后就变得老实谨慎了许多,主要是负责后厨这边的事情,包括蔬菜的运送,鸡鸭鱼肉的采买等等,脾气也收敛了一些。
秦澜心就在大堂旁边紧挨着柜台的一个小内堂房里坐着,钟荣和钟彬和她汇报了一下这两天百味酒楼的情况。
就在这时,三个人听到了大堂那边突然传来了大吵大嚷之声,秦澜心让钟荣赶紧出去瞧瞧。
“掌柜的,快给找个座,哥几个都要饿扁了!”来人一身军营侍卫装扮,但是衣衫有些破旧,嗓门很大,但听起来并没什么恶意。
“呦,各位军爷,实在是不好意思,酒楼已经满员了,要不给几位打包带走?!”百味酒楼每天都是客满,不过酒楼里的东西都是可以打包带走吃的。
“满员了?这人还真他娘的多,找个地方吃饭都难,掌柜的,你随便给找个桌子就行,咱们不讲究,银子绝对不少你家的!”另外一人来回瞅了大半天,酒楼里上上下下的确是没了空座位。
这几人嗓门都大,听起来很像闹事的,惹得几个雅间的门都开了一下,现如今这百味酒楼暗中罩着的人可不少。
“怎么回事?”首先说话的就是齐天乐身边的池侍卫,他还特意看了一眼那几人,“你们是从西北来的?”
这几日皇室宗亲从四面八方而来,但因为各地服饰有些不同,池侍卫看门口站着的几人穿着很像西北那边军营里的侍卫。
“正是,不知阁下是?”那几人脸色立即板正起来,他们不过是出门吃个饭,应该没惹到京都什么惹不得的人物吧。
“我是梁王府的,你们别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扰了我家三爷的雅兴。”池侍卫说完又走进了雅间关上了门。
“梁王府怎么了?我们还是瞻王府的呢!”被挤在后边的一个瘦个子侍卫不忿地说了一句。
“别乱说话,这里不是湛州,王爷之前怎么说的,让大家到了京都别惹事,反正这吃饭的地方多着呢,咱们再去别的地方。”似是领头的一个侍卫说完,带着几个人转身离开了百味酒楼。
“这些西北的人还真的野蛮!”有位客人等几人离开之后说了一句。
在大多数京都人的印象中,西北那个地方就是与“野蛮”两个字最匹配的。
秦澜心听后微微一笑,什么野蛮,人家不就是说话大声一点,其实也没有嚣张跋扈的惹事。
等到钟沛几人吃完饭出来的时候,秦澜心让她们先坐马车离开了泊渔巷,而她自己找个地方和跟来的重双、重喜换了身男装,还贴了个小胡子,开始在街上溜达起来。
“公子,咱们这是要干什么?”重双有些奇怪地看着秦澜心在街上东瞅瞅、西望望,似是在找什么人一样。
“找那几个来自西北的人!”或许是因为钟逸前几日提起西北之事,秦澜心对于西北也多了一丝探究,去不去这是后话,她想多了解一些西北的真实状况。
可巧,逛到东十里街离百味食肆不远的时候,就看到两拨人在那里争吵不休,周围还围了一圈的人。
“老伯,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秦澜心走近的时候,问问了站在身边凑热闹的一位老汉。
“呵呵,这两拨人为了百味食肆的几碗面和一锅包子都快打起来了!”老汉兴趣很浓地笑着说道。
“这些人可真是有意思,都说自己是王府的侍卫,难不成王府连碗面和几个包子都没吃过。不过这百味食肆的东西的确是好吃呀!”这时,围观的另一人很是热情地对秦澜心三人讲道。
“王府的侍卫?哪个王府的?看他们的穿着不像是京都人!”秦澜心站在外围,四周也比较嘈杂,她没往里面进。
“刚才听那帮人吼了一嗓子,似乎一拨是西北湛州瞻王府的,一拨是承州康王府的,估计都是被食肆的水煎包和热汤面吸引过来,到这里来吃饭呢,结果不知怎么就吵了起来。”围观的人说道。
秦澜心点点头,这时,她看到护城司的一队人来到了,而看到护城司的人,两拨人也都骂咧咧地不吵了,最后人群也散了。
“他娘的,这京都怎么走两步都能遇到难惹的人,刚才是什么梁王府,这会儿又出来个康王府,就咱们西北的瞻王府不受待见!瞧瞧他们那鼻孔朝天的样子,西北来的怎么了,难道我们吃饭不给银子呀!”这些人就是刚才在百味酒楼外边吵嚷的那几人,此刻说话的就是那个瘦高个,瞻王府的侍卫马超。
“咱西北是穷,可这次跟着王爷来京都,那也不是跟着来受气的,娘的,有本事打一架,摔死他个奶奶腿的!”破口大骂的是另一个侍卫赵虎。
“兄弟们受气了,这京都繁华是繁华,就是得受窝囊气,真是想不通王爷为什么想要留在京都,湛州多快活,一样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说话的是侍卫统领孙琦。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有谁愿意一直守在湛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王爷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世子爷也想回京都,王府里的那些夫人小姐们更是巴不得瞻王府搬到京都来。一样的酒肉,京都的更能吸引人!”马超有些抱怨地说道。
“好了,别乱说话给王爷惹事,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吃了饭,然后就回驿馆吧!”孙琦皱着眉头说道。
秦澜心和重双、重喜就站在几人身后听个一清二楚,等到几人抬脚要离开的时候,立即笑着喊了一声:“几位好汉留步!”
孙琦几人诧异地转身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留着小胡子的年轻少年,于是有些警惕地问道:“小公子有何事?”
“几位别误会,刚才看到几位和康王府的人置气,知道几位受了委屈。实不相瞒,在下虽然从未去过西北,但是也读过一些杂书,对于西北之地也是知道一些的,今日有缘相见,前头有家酒楼,我请各位喝酒如何?”秦澜心豪气地笑着说道。
“真的?”赵虎一听喝酒脸上都有了光,他可听说京都的醴泉春那可是难得的好酒呀。
“自然,而且是上好的醴泉春。”秦澜心笑着说道。
“你有什么目的?”孙琦则是依旧谨慎地问道。
“呵呵,这位好汉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听你们讲讲西北的趣事人文,这书上写的也不知道真假,我实在是对西北之地太好奇了!”秦澜心很有诚心地说道。
“那简单,咱们湛州的人最是热情好客,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赵虎喜洋洋地说道。
“几位请吧!”秦澜心趁热打铁邀请几人去了这街上恭亲王府名下的一家酒楼雅间。
酒菜端上来之后,最先不客气的就是赵虎,孙琦、马超几人见秦澜心并无恶意,只是抓着人问西北的一些事情,也就渐渐放下了戒心。
秦澜心心中则觉得好笑,这帮瞻王府的侍卫相处起来还真是单纯的可以,不过这样率真、直爽而又热情的性格倒是很让人喜欢。
“秦老弟,你们京都人都说西北穷,可我们那里好东西也多得很,而且地方大,骑上一匹马肆意驰骋,想跑多快就多快,绝对撞不到人,哪像在这里,牵着马都过不去!”赵虎边喝酒边笑着说道。
“赵大哥说的是,可是我听说西北一共有五州:湛州、留州、源州、漠州和品州,其中湛州算是最大的一个州城,也是西北最繁华的一个地方,城内还有一个大湖,可是就算这么一个地方,每年夏冬之际也有不少百姓衣食堪忧,其他四洲就更别说了,百姓们能吃饱就不错了,这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朝廷每年不是往西北也运送过很多粮食和东西吗?”秦澜心试探性地问道。
她这一问,孙琦、赵虎几人都不说话,似是觉得杯中的美酒也没了滋味,最后还是孙琦看着秦澜心轻叹一声说道:“小兄弟,你说的没错,我们几人都是来自湛州,而且是土生土长的湛州人,因为绿芽湖湛州的百姓才能喝得上水,可其他四州的百姓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个地方何止是没水喝,很多百姓到死都没吃过一顿白面。我身边有个兄弟,他妹妹出嫁的时候,连嫁衣都穿不起,最后头上绑了红布就嫁出了门。”
“孙大哥,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哪个地方都有穷人和富人,京都也有乞丐的。”秦澜心想着孙琦说的是不是极个别现象。
没想到赵虎却猛拍了一下桌子,灌了一口酒,然后用手一摸下巴,大声说道:“有什么夸张的,孙大哥说的都是实话,湛州有好多百姓过的连乞丐都不如。在京都,那些乞丐还能讨到钱和吃的,还能有个地方遮风避雨,但是西北的很多百姓别说吃喝艰难,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有的就在破窑洞里遮风避雨。西北的冬天冷得很,每年都冻死不少人。”
“但是我记得朝廷每年也会往西北送粮食等物,该不会这些东西没有送到百姓手中吧?”秦澜心故意问道。
朝廷里自然也有贪污受贿的官员,发给百姓的物资他们从中克扣剥削也不是不可能的。
“别的州如何,我们不知道,但是到湛州的东西,瞻王爷全都发给了百姓,但朝廷每年能送去多少,且不说湛州管辖下的州府县镇,单单瞻王府所在的主城府内就有近二十万的百姓,整个湛州可是有二百多万人呢。”孙琦跟在瞻王爷身边的日子不短了,关于湛州的一些事情他了解的比赵虎几人要多些。
秦澜心惊讶闪过,很多人都经常说西北人烟稀少,可那是相对而言,就算再少五州百姓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万人,而朝廷送过去的那些粮食估计还不够一个主城府半个月的口粮。
西北那边山地多,平地少,虽然地广,但是能做农田的不多,未开发的荒地也是有不少,这次皇帝要用于种棉花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些疏松深厚的荒地,否则岂不是要与本就生活艰难的百姓抢地了。
“真没想到西北之地会是这样的情形,我还以为就算怎么糟糕,百姓们勉强还是能度日的。”秦澜心有些苦涩地一笑。
“唉,秦老弟,看你穿着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你们整日里生活在京都这样的繁华之地,又怎么知道西北百姓之苦呢。看着大街上的人都穿得那样好,有吃有喝,我就想起老家的人,他们的衣服可都是补丁摞补丁,好多女子都是自己拿刀削个树枝当发簪。卖儿卖女的事情也是常有的!”看出秦澜心语气中的怜悯之意,赵虎对她凄楚一笑说道。
“卖儿卖女?”虽然大魏朝灾荒之年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秦澜心没想到现在四海升平,西北之地还会发生这样的惨状。
“嗯,我就是被我爹给卖了的,我两个妹妹也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他娘的,怎么说着说着觉得这京都真他娘的好,比西北好!”赵虎说着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不开心的,既然这辈子有幸来到京都,那咱们哥几个也好好地享受一番,死了也能闭眼了!”马超大笑着说道,但语气中有一丝苦涩。
“对,喝酒!”孙琦也举起了酒杯。
秦澜心也举了起来,但是并没有饮下,按说他们都是王府的侍卫,日子应该比寻常百姓好一些,但是不知为何,秦澜心就是觉得这瞻王府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果然,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当秦澜心问起钟逸西北湛州瞻王府的事情时,钟逸的说法让秦澜心又刷新了对瞻王齐力的认识。
钟逸告诉秦澜心,西北湛州那个地方自打大魏朝开国以来朝廷就派过不少人过去,甚至还作为封地赏赐给了皇室的一些嫡系子孙,但没一个人能在那里呆长久的。
到了先祖帝的时候,他将自己的第九子齐力封为瞻王,并让人在湛州特意盖了瞻王府,还将湛州做了他的封地,就是希望这个他一向器重的儿子能在西北有些作为。
原本瞻王也是满怀豪情地去了西北,结果西北残酷的现状给他浇了一盆盆冷水,虽然这些年齐力一脉尽力想要西北尤其是湛州繁荣起来,但总是不得法,以至于瞻王也失去了雄心,瞻王府的世子爷更是一心想要回京都。
早两年,瞻王齐力就给齐佑上了折子,说是愿意以封地换取瞻王府一门回京都的机会,让皇帝另派贤能镇守湛州,但是齐佑一直没允。
前两天,瞻王齐力和瞻王世子齐宏到了京都之后,立即又请求进宫,所求之事依然如此,而这次齐佑的态度有了松动,当然最主要的是,齐佑想让钟逸和秦澜心去湛州。
听完钟逸的这些话,秦澜心好久没说话,然后她走到钟逸面前抬起头看着他问道:“夫君,能告诉我你对此事真正的想法吗?你想要去西北吗?”
“心儿,我不想骗你,守在东城门的生活虽然安逸,但我更想为大魏朝的百姓去做一些实事。以前,三爷爷希望我守好钟家,现在我常常在想,究竟怎样做才是真正地守好钟家呢?!当我对于西北的人和事了解的越多,我对那个地方就有了一丝期待,不管是为君分忧,还是为了那里的百姓,我都想去看看。”这些都是钟逸的心里话,但他不会勉强秦澜心,为君分忧的方式也有很多,不一定是在西北。
“夫君,其实我心里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今天我在街上遇到了瞻王府的几个侍卫,听他们说起湛州和西北的那些事情,不知怎地我也对那个地方产生了好奇心,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也许棉花的种植并不一定能改变西北百姓的生活,也许我们去了之后和瞻王在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但我想试一试。沛妹妹听说自己的未来夫婿要去西北做县令都义无反顾地要嫁了,我这个做嫂嫂的也不能落后,咱们也去试试吧,三年而已,时间会过得很快的!”这一刻,看着钟逸那双璀璨如星辰的眼眸,秦澜心突然就下定了决心,西北又不是龙潭虎穴,怎么就去不得了呢!
“这么说,心儿你是同意了?!”钟逸嘴角有了笑容。
“嗯,同意了!”秦澜心也笑着看向了他。
“不过,还有一个大难题!”钟逸说道。
“什么难题?”最大的难题不就是她的决定吗?现在她都已经答应去西北了,还有什么难题?
“那个大难题就是娘,她一定不会同意我们去西北的,说不定还会闹到皇宫去!”钟逸太了解贺芳晴了,对于西北那么远又那么苦的地方,她是不会同意两个人去的。
“娘这边交给我就行了,另外,等到事情确定下来,我想回福江口一段时间。”秦澜心也已经想见了贺芳晴的反应,而韩氏和秦向争那边她也要有个交代。
“这个没问题,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去!”钟逸说道。
次日钟逸就进宫对齐佑说了秦澜心的决定,齐佑听后自然是欣喜不已,不过年前要忙着祭祖的事情,他打算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再说西北的事情。
而这天秦澜心也收到了好几个请帖,有长公主齐悦的、二公主齐素的、辅国公府世子夫人俞紫芝的、勋国公府的……随着大批皇室宗亲回到京都,在十一月二十六日的皇家百年祭祖之前,京都的大小宴会怕是不少。
好在,秦澜心收到的这几张请帖,日期都是不一样的,排在最靠前的是两日后远嫁文渊国的二公主齐素的宴会,而宴会的地点选在了三公主齐冰的观荷园。
最让秦澜心惊讶的是,恭亲王府除了她,贺芳晴和钟沛几个庶女也都收到了请帖,就是被关在家庙里的钟真也有。
“澜心,后天你带着钟沛她们三个去吧,我就不去了!”贺芳晴对于这类宴会一向不喜欢。
“是,娘!”秦澜心答应下来,“对了娘,我听说宁夫人又找您来了,是为了二公主给钟真请帖的事情吧?”
“你猜的没错,她还想让她女儿去给王府丢脸,这次就是王爷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提起宁夫人,贺芳晴的心情就不好起来。
秦澜心点点头,这次齐素是以齐家皇室子孙的身份被文渊国的皇帝和皇后特许回大魏朝的,她与三公主的关系秦澜心自是知道的,这次去参加宴会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回到玉归院之后,她又把钟沛、钟恩和钟离叫来敲打一番,让她们在宴会上谨慎小心一些,别轻易被人利用。
到了宴会这日,秦澜心带着钟沛、钟离和钟恩就去了观荷园,一下马车就先遇到了贺以珍和贺以蓉两姐妹。
“表嫂,你们也到了!”贺以珍和贺以蓉亲热地迎了上去。
“是呀,一同进去吧!”秦澜心笑着说道。
正在几人由观荷园的下人领着一路往前走的时候,又遇见了好几个熟悉的人,然后大家说笑着一同先去给齐素这个宴客的主人见礼。
“福慧县主,真是好久不见了!”秦澜心一行人快走到齐素所在的地方时,就看到以皇甫暖玉为首的一群人朝她们不是友好地走了过来。
“康王妃,的确是好久不见!”秦澜心看着皇甫暖玉微微一笑。
她还以为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到这个嫁到承州做康王继室的皇甫暖玉,看来真是冤家路窄。
“听说福慧县主在京都过得可是如鱼得水,日赚斗金呀!”皇甫暖玉说这话满嘴里都是嫉妒和恨意,要不是眼前的女人,她也不会被逼着嫁给康王,甚至到了澜洲还被自己喜欢的人羞辱。
“那也比不上康王妃在承州逍遥自在!”秦澜心淡笑回道。
“福慧县主,好久不见!”就在这时,又有一道亮丽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久别重逢的笑意。
秦澜心和皇甫暖玉等人转头看去,正是如今的睿王妃泽媛公主,她身边还跟着镇国公府的几个小姐。
“睿王妃,好久不见!”现在大家都是正一品的王妃,无论是公主还是郡主、县主,只需要点头示意,不用再福礼了。
皇甫暖玉看到泽媛公主出现眼中都是冒火光的,她恨秦澜心让她名声尽毁只能远嫁承州,更恨泽媛公主抢走了自己心爱的人。
“一起走吧!”泽媛公主则是看了一眼皇甫暖玉笑着点点头,然后友好地看向秦澜心询问。
“好!”秦澜心也笑笑,然后和泽媛公主一起去观荷堂见齐素。
此时整个观荷园里都是一池池的残荷,冷风吹过显得有些萧瑟。
齐素和齐冰正一左一右坐在观荷堂内,郡马府的孙夫人和西平王妃陪坐在侧,秦澜心和泽媛公主一起走进来的时候,她们眼中惊讶闪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这便是名气都传到文渊国的福慧县主吧,这模样倒也周正,听说你是福江口外渔巷那卑贱之地出身的贫家女?”齐素有些鄙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澜心,并没有让进屋的她和泽媛公主坐下来。
“算是吧!”秦澜心淡淡一笑,并没有被齐素激怒。
只一眼她便看了出来,这位二公主和她女儿泽霞公主是一个样的,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但是蠢得很,也怪不得这样的人会成为齐冰和姜皇后随意利用拿捏的棋子,心眼可差的不止一个。
“什么叫算是吧,哼,难道您还不想承认?这地位低贱都是融入一个人的骨血之中,不是换个身份就能改变的。”齐素想起女儿受的委屈,又听齐冰说因为秦澜心的故意破坏现在挣得银子少了,她对秦澜心就没什么好语气。
“二公主这话恐怕是说错了!”秦澜心淡淡一笑,“自古以来一个人是流传千古还是遗臭万年,不在于他地位身份的高低,有的人身份高贵但作奸犯科,处处行恶事,那么他死后说不得要去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有的人身份卑贱但善行善事,说不得死后位列仙班。我虽然出身农家,但自问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至于那些身居高位却残害人命的,说不定夜卧之时,床榻前站的都是索命的冤魂。”
齐素、齐冰和孙夫人、西平王妃还有跟来的众人听到秦澜心说这些话,不知为何后背都是一凉,冷风吹过窗棂的声音都把几人给吓一跳。
她们都是久居后宅的妇人,平时谁没有做过恶事,打死小丫鬟、惩治夫君妾室,甚至更恶毒的事情也做过,以前也不觉得怎样,此刻被秦澜心这样一说,总觉得她那话就是冲着自己说的。
“福慧县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齐素真没想到秦澜心比她想象的还难缠,而且还言语吓唬她,什么死呀鬼呀的,不但晦气还像是挑衅,真不知道齐冰为什么一定要邀请她来。
“没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秦澜心笑笑。
齐冰眼中毒光闪过,齐素根本就不是秦澜心的对手,就是自己也败在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子身上,真是够伶牙俐齿的。
“素妃娘娘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和福慧县主出去逛逛了,我们也是好久没见了呢!”泽媛公主笑着说道。
“你们出去吧!”齐素还真不想看到秦澜心,被她几句话说的都觉得四周阴森森的。
等到泽媛公主和秦澜心走出观荷堂一段距离之后,泽媛公主突然轻笑出声,拿着手帕捂了一下嘴。
“睿王妃,很好笑吗?”秦澜心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她。
泽媛公主点点头,说道:“当然好笑了,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有哪个人两句话就把素妃给吓得快出冷汗了!”
“只有坏事做太多的人,才会听到那些话惶恐不安!”秦澜心笑笑说道。
“呵呵,说的没错,死在素妃手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这后半句泽媛公主说的声音很低,但离她近的秦澜心还是听到了,不过这是人家文渊国的事,她不想过多参与。
“见过县主、睿王妃。”这时候林秋、袁茗几人也到了,迎上了秦澜心和泽媛公主几人。
于是,她们就在观荷园找了一个待客的房间坐了下来,现在天这么冷,这园子也没什么可逛的。
不过她们进去的时候,这房间里已经有几个女眷坐着聊天,秦澜心认识其中一人是辅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俞紫芝,而经她给双方介绍,知道了其他几人分别是晋王府的晋王妃和侧妃皇甫暖香,还有瞻王府的世子妃与二夫人。
“我怎么觉得福慧县主与暖香妹妹倒是有几分相似呢!”晋王妃突然笑盈盈地对屋内众人说道。
“是吗?”
秦澜心初看这皇甫暖香心内也惊了一下,眉眼之间与自己倒还真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