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要为女儿做主!”这天晚上,钟怀邵从外边一回到王府,钟真就哭哭啼啼地跑来告状道。
“怎么回事?”钟怀邵沉着脸问道。
“爹,大嫂她因为一点儿小事就把女儿的大丫鬟给发卖了!”秋红一向跟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钟真习惯了有她在身边,如今不过是打了府内绣娘一个巴掌就被发卖了,她怎么想怎么憋屈。
“一点小事?”钟怀邵有些不信地反问道。
宁夫人也陪着钟真一起来的,她态度柔和地笑着说道:“王爷,事情是这样的。现在天气炎热,真儿夏日的衣衫坏了两件,就想让府内的绣娘再多做件夏衫来穿,这本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怎知因为真儿的大丫鬟秋红与绣针房的绣娘有了点儿误会,县主她不但训斥了真儿一顿,还把真儿的大丫鬟秋红和秋红的老子娘全都发卖了。这秋红跟着真儿多年,就算是有错也不该罚这么重。县主刚掌家还什么都不懂,再这样下去,妾身怕下人们都不服。”
“有什么不服的,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主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后这种小事就不要来烦我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既然掌家印在她手中,那就都听她的!”钟怀邵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爹——”
“王爷——”
“好了,好了,本王还有事,这后宅如今归逸儿家的管,有什么事情都去找她,本王忙着呢!”说完,钟怀邵大踏步往前走,但是宁夫人看他去的方向是曦晴院。
“娘,爹他怎么可以这样!”钟真抹掉眼泪,狠狠地跺了跺脚不忿地说道。
“哼,你爹一直就是这样!”作为男人,钟怀邵一直不爱管后宅的事情,以前宁夫人觉得欣喜,因为是她掌权,很多事情到了钟怀邵那里就能糊弄过去,反正他也不会细问。
可是现在掌家权在秦澜心手里,而且贺芳晴和秦澜心婆媳关系又如此亲近,钟怀邵就更是站在秦澜心一边了。
此刻曦晴院内,秦澜心、贺芳晴和钟逸又围坐在一起吃饭,现在玉归院小厨房根本不开火,重雪现在成了曦晴院的专职厨娘,贺芳晴一天三顿都是她来做,而且只要在王府里,秦澜心和钟逸都会陪她一起吃饭。
“今个儿重雪做的银耳汤特别好喝!”不知道是不是有儿媳、儿子陪在身边,贺芳晴现在心情很好,一日三餐也比以往吃的多些。
“王妃,今天的银耳汤可不是重雪做的,而是儿媳做的,整日里来您这里蹭饭,儿媳怎么也要表示一下!”秦澜心一边给贺芳晴布菜,一边笑着说道。
“我说味道怎么特别好,呵呵!澜心,你现在掌家也不容易,我听说绣针房那里出了点问题?”贺芳晴怕秦澜心初掌家有人找她麻烦,所以让孙嬷嬷随时关注着府里的情况。
“娘,没什么,不过是小事!”秦澜心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和贺芳晴说了一下。
正说着的时候,门外有丫鬟禀告,说是钟怀邵来了。
“本王都要饿死了,快添一副碗筷!”钟怀邵直接走进屋里,大喇喇地就在贺芳晴身边坐了下来。
其他三人已经见怪不怪,最近一段时间,只要秦澜心、钟逸一起陪着贺芳晴吃饭,钟怀邵是一定回来的,因此秦澜心每次都暗中盯住重雪多做一些饭菜。
“澜心,我听说今天你把真儿的大丫鬟给卖了?”看着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冷场的饭桌,钟怀邵没话找话说道。
“回爹的话,是的!”秦澜心微微低头答道。
“你刚开始掌家,有些事情不用太过计较,这后宅还是安安静静比较好!”钟怀邵以长者之姿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澜心她怎么计较了!她不过是依照规矩办事,有哪一点做错了,一个庶女的丫鬟而已也敢在王府嚣张打人,还无视主子定下的规矩,如此无法无天,依我看发卖还是轻的,应该当场杖毙!”一听钟怀邵有斥责敲打秦澜心的意思,贺芳晴就不愿意了。
“本王也没说什么!”看到贺芳晴生气,钟怀邵口气软了下来,“本王只是希望家人和睦,因为一点儿小事吵吵闹闹或者金银之物伤了亲人感情,太不值当,再说王府又不缺银子!”
“爹,其实……其实王府现在很缺银子!”秦澜心也是这两天集中整理王府的账目并且去王府名下的店铺、庄子暗中走访才发现,恭亲王府其实早已经入不敷出。
“你说什么?”这下子饭桌上的贺芳晴和钟怀邵都齐齐看向了她,只有钟逸眼神里闪过幽深的光。
“爹,娘,我也是这几天整理账目、派人暗中查探店铺后才知道的,这本是大事,我原打算先和夫君说的,既然爹娘今日都在,吃完饭,我再和你们细说!”这王府“入不敷出”的确是大事,钟怀邵作为当家男主子,其实造成现在的状况和他不愿分家有一大半的关系。
“现在哪还有吃饭的心情,澜心,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贺芳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种状况,孙嬷嬷和红赏她们也查过账目,没什么问题呀。
秦澜心让重双去她的书房将一个放账册的小箱子和重喜一起抬过来,这边曦晴院孙嬷嬷也让人不要打扰他们四人在屋中说话。
等到账册全都拿过来之后,秦澜心打开箱子拿出几本账册分别递给钟怀邵、贺芳晴和钟逸,然后说道:“爹,娘,夫君,你们手中的账册都是王府这些年的总账册,从账册上看,恭亲王府名下的店铺、田庄每年都是有盈利的。”
“没错,年末的时候这些账册本王也都过目过,没什么问题!”恭亲王府有一个仓库原本存放账册,到了年中和年末的时候,田庄管事和店铺掌柜都会拿来账册给他过目。
“这些账册是没问题,就是王府库房里的那些账册也都找不出毛病,可是这些账册并不是田庄、店铺的真实收入账册,换句话说,这些账册至少有十年以上全都是假的。”秦澜心负责查对王府仓库的账册,而金算盘铁傲则是从外边王府的几家店铺暗中入手,很快就发现了猫腻。
“假的?这怎么可能!”钟怀邵一时无法相信,而且还是十年以上,那不就是说他被当傻子耍了十多年。
“澜心,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贺芳晴相信秦澜心不会拿这种事情看玩笑,她嫁进王府之后,对于府内的田庄、店铺之事她不擅长也从不过问,所以并不知道王府内部账目的真实状况是什么样子的。
“娘,这是去年还没来得及销毁的真实账册,你来看看!”秦澜心又拿出一本账册递给贺芳晴,“这是王府名下一家首饰铺的账册,上面账目做得很仔细,包括工匠的月钱,玉石采办的银子,还有成品卖出的价格,铺中伙计、掌柜的银两,你再对比去年这家铺子送到王府的账册上所写的银钱,仔细算一下就会发现,这家铺子不但在工匠的人数、月钱上造了假,就是东西卖出的价格也有差别。”
“你说的没错,这本账册上写的是两名工匠,送到王府这本写得是四名工匠,玉石的价格也变贵了。”不看不知道,真是一看吓一跳,这些铺子里的掌柜胆子也太大了,账册上的失误如此明显,怎么就没人发现呢!
“你说销毁是什么意思?”钟怀邵虽然对这些东西大而化之,但是此事若为真,他一定不会放过这帮弄虚作假,那他当傻子一样玩耍的人。
“据我的人暗中查探的消息,王府名下加上娘的店铺,在京都一共是十三家,其中至少有八家店铺的掌柜是暗中勾结在一起做假账的,另外六家都是生意本就不好的店铺,别说挣钱,有时候还要让王府贴钱进去。那些做假账的,为了夜长梦多怕以后有人查起来露馅,所以每年都会把真账本给销毁,这样一来就算王府里有人觉察出什么问题,他们也能圆回来,再加上王府每日里消耗本就大,也不会有人细算这一天花出去了多少银子,弄成了糊涂账。”
当然,还有一点秦澜心没说,那就是这些年来,无论是钟怀邵这个男主人还是贺芳晴这个女主人,甚或是她夫君这个王府继承者,都没有在王府的账目上去费过心思。
否则,那些店铺的掌柜根本不敢如此胆大包天,连王爷都敢欺瞒。
“你还查到什么?”没想到短短时间内秦澜心就发现了这样的大问题,钟怀邵脸已经变黑了,是被那些做假账的人给气得。
“我还查到这几家做假账的铺子是京都的旺铺,一年到头能赚不少银子,不过经过做假账,真正赚来的银子只有很少一部分进到了王府的库房里,另外府里的账目也存在很大的问题,例如采办这一块,其实府里所吃用的东西大半都是从自家庄子里拿来的,但最后账目上写着要拿出一大笔银子去购买粮油蔬果之类的。还有,公中的银子一直都是咱们这房来出,其他三房从来没有往公中添过钱,但是他们房里主子、下人的月钱依旧从王府的账上领。打个简单的比方来说,王府的银子就好比一缸水,现在缸上有很多孔,有大有小,甚至连底部都裂开了,再加上倒的水越来越少,那么过不了多久,这缸怕是要干了。”
这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世人都道她嫁进了显赫王府,静等着荣华富贵享受好日子,岂不知这王府都快成了一个空壳子,做农家女也罢,做富家媳也罢,看来这养家糊口都不简单啊!
“这么严重?”钟怀邵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因为他这个王爷从来也没觉得银子有什么重要过,再说他手里也从来没缺少过金银之物。
秦澜心点点头,恭亲王府加上主子、奴才有好几百人,这些人从上到下都有等级划分,欺上瞒下的事情多得是,有些人只要遮住钟怀邵他们的眼睛,还不是私底下想怎么作威作福都可以。
“为什么宁夫人掌家就没发现这些问题?”钟怀邵凝眉低问。
但是没人回答他,秦澜心也保持了沉默,因为她还不知道钟怀邵对于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所以有些东西现在还不适宜拿出来。
“哼,她那么精明会看不出来!”贺芳晴却是毫无顾忌,毕竟是在后宅呆了那么久,宁夫人中饱私囊的事情整个王府谁不知道,也就钟怀邵“耳聋眼瞎”。
钟怀邵看了一眼贺芳晴也不吭声了,今天晚上秦澜心这些账册和说法给他的震撼太大了,这么多年他从未管过府内诸事,如今想来是他的满不在乎助涨了那些人的胆子,以至于让他们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来。
从曦晴院出来之后,钟怀邵回到了自己的啸风院,并且把大管家钟江和啸风院管事钟威父子都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江伯,我来问你,王府库房账目上的东西可是没什么问题?”钟江是王府老人,也是钟怀邵最信任的人。
“王爷,您今日怎么问题这件事情来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钟江并没有直接回答钟怀邵的问题。
“江伯,难道连你也不对本王说实话吗?你老实告诉我,王府库房里是不是根本没多少银子了?”钟怀邵声音冷冷的,恭亲王府不能到了他手里就垮掉了。
“王爷,您终于还是知道了!老奴有罪呀!”说完钟江就跪在了钟怀邵的面前。
“竟然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本王!”深深的背叛感传至全身,钟怀邵显得怒不可遏。
这时,钟威也跪下说道:“王爷,请您息怒!这件事情上我爹也是无可奈何,每年各家铺子送来的银子都逐年减少,说是生意不好,中馈一直都是宁夫人管着,我爹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钟怀邵也知道这件事情上怪不到钟江,他是王府的大管家没错,但是能管的事情也有限,而且这么多年来,细想想看,他不是没提醒过自己,甚至很直接地告诉过他王府的铺子和田庄可能有问题,但自己根本没当一回事。
现在想来,恭亲王府变成这样,最应该被问责的那个人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都起来吧!”
钟威这才扶着老父钟江站了起来。
“江伯,王府几家铺子掌柜暗中做假账欺瞒本王的事情,你可知晓?”钟怀邵又问道。
“王爷,这个老奴不知道,不过前几年宁夫人掌家的时候,和几家铺子的掌柜走得比较近,而且据老奴所知,宁夫人这些年也在外边以二少爷、真小姐的名字开了好几家铺子。”因为家中每个真正主事的,有些事情钟江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敢贸然出手。
“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钟怀邵气得一掌拍在了椅子上。
这些年,他心里清楚宁夫人、玉夫人这些妾室喜爱争风吃醋,所以有些事情他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竟然把恭亲王府都快掏空了。
“王爷,不只是宁夫人,就是三老爷和四老爷这些年也没少从公中拿银子,就是咱们的铺子他们也没少进去拿过东西。老奴知道您重兄弟情义,可继续这样下去,王府就真的撑不下去了。”钟怀洋和钟怀建私底下没少拿大房的银子办自己的事情,平时更是仗着王府的名声捞了不少的好处,钟江就算是王府的大管家可始终是个奴才,他能做的也有限。
钟怀邵没再说话,他不是不知道其他三房的情况,只是想着都是自家人,让他们占一些小便宜也没什么,可却没想到他们的胃口都这么大了,现在竟然是“入不敷出”,堂堂王府没银子,这说出去都笑掉大牙。
同一时刻,回到玉归院的秦澜心和钟逸洗漱之后,两个人躺在床上并没有休息,而是也说起了账册的事情。
“夫君,王府账册出问题的事情,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刚才在曦晴院,只有钟怀邵和贺芳晴的表现有些震惊,钟逸脸上的表情始终如常。
“也不是早知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脸上的那道鞭痕吗?”钟逸将秦澜心的手放在胸前把玩,并说起四年前初遇的事情。
“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到百味食肆的时候,脸上的鞭痕还没有愈合。那鞭痕是谁打的?”秦澜心侧了身定定地看着他问道。
“是我爹打得!其实知道王府几家掌柜有问题,还是萧非帮的忙,也是他通过他家在京都铺子的掌柜知道了那些人有问题,后来仔细查探之后,我才知道王府已经快被这帮蛀虫给掏空了。从小,三爷爷就教导我作为钟家的儿孙我身上应该有的担子和责任,我也一直很努力地想要重振钟家,不仅仅是恭亲王府,还包括钟家二房,可是房梁屋角全是老鼠,他们把钟家都给啃坏了。我想要把这个实情告诉我爹,希望他不要像个傻子一样任由这种情况下去,但他一怒之下却拿鞭子抽了我。”钟逸苦涩一笑,那时候的他还有着少年的任性,可是从那一鞭子之后,他就被迫变得成熟起来。
“那你当时到底说了什么?”秦澜心问道。
“我说分家,结果三叔、四叔全家都跑到爹跟前闹,我当时正年少,话说得也重了一些,当众落了恭亲王爷的面子,所以就狠狠地挨了一鞭子,又加上被逼着离开了青龙营,所以就离家出走了。”钟逸笑着说道。
“离家出走?呵呵,原来当初你是这样来到福江口的!”秦澜心虽然笑着,但心里能感觉到钟逸心里的酸涩。
当时,他也是烦恼至极吧。明明一腔热血想要振兴家族,却发现自己一心想要保护的地方早已经变得千疮百孔,而且身边的人也都没有能帮自己的,他也是需要一个发泄口的,这才骑着越影走的吧。
“嗯,其实我很感谢那一鞭子,当时我离开京都的时候,见到了三爷爷,听他说福江口有一家面很好吃,也不知怎么骑着越影就到了百味食肆,后来才知道三爷爷说的地方就是你家。”如果没有钟敬轩无意中提起外渔巷,当年钟逸或许不会去走福江口那条路,如今他倒是庆幸极了。
“我家的面可是飘香十里的。夫君,你不用担心,现在既然已经发现王府的问题,我会来解决的。”别的不在行,挣钱做账她还是最拿手的。
“心儿,真正不用担心的是你,虽然恭亲王府已经没什么银子了,但是你夫君我手里还是有几家赚钱的铺子的。”钟逸这几年赚来的钱几乎都放在了南郊小码头和千鹤山庄上,不过他手里从三年前开的铺子也赚了不少。
“这么说,你还有自己的小金库!”秦澜心一个翻身压在钟逸胸前笑着问道。
“心儿,这是我为你存的小金库,明天就主动上交!”钟逸大手一按,秦澜心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姿势极为火热暧昧。
“为什么是明天?还有你的小金库你留着,我不需要!”钟逸办事也需要银子,现在估计王府里银子比她多的没几个。
“不要也得要,今晚拿点利息!”钟逸掌风起,床帘落,一室温存到天明。
只是,到了第二天,秦澜心和钟逸怎么也没想到,被气晕的钟怀邵竟然直接把王府十三家铺子的掌柜都给叫到了王府,也不知道他对那些人单独说了什么,反正当天下午好多人主动辞了店铺掌柜一职。
而这也造成王府十三家店铺同时关门的情况,在京都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到了晚上,钟怀邵把秦澜心和钟逸同时叫到了自己的书房,然后给了秦澜心一个小木箱,里面是满满一箱子的银票。
“澜心,以后王府的十三家铺子都归你来管,这些都是那些混账贪墨的银子,你拿着来贴补家用吧!”钟怀邵似乎显得有些得意。
“怎么会这样?”这也太快了,一天的时间钟怀邵就把这些人解决了,只是秦澜心怎么觉得这么像儿戏呢!
“呵呵,这有什么,他们都是钟家的家奴,如今做了背主的事情,我想怎么处置他们谁都管不着,为了活命他们自然把该交的东西都交出来了!”钟怀邵笑着说道。
“爹,您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那些人交出这些银子的?”虽然这些银子看着也不小,但秦澜心敢断定,那些老奸巨猾的几家掌柜绝对没有全部拿出来。
“还能用什么办法,当然是威胁了!”钟逸代替钟怀邵做了解答,一直以来,钟怀邵做事都是如此,在他看来这样的办法最有成效,想着这次他定是威胁那些掌柜,如果不把贪墨的银子交出来,就杀了他们或者把他们全家都关进大牢。
“不好,那些人肯定要逃!”秦澜心没想到钟怀邵会用这么直接的办法,她还打算掌握足够多的证据和信息,然后让那些掌柜把这些年贪图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呢。
现在,钟怀邵打草惊蛇,肯定有人要逃跑的。
事实证明,秦澜心的担忧是对的,自从钟怀邵当众揭穿那些掌柜的做假账的事情,他们各自回家之后变卖了所有的家产,然后先让自己的家人拿着钱离开京都,他们自己则拿着极少的一部分来拖延时间。
等到晚上钟怀邵再派人去找这些掌柜的时候,他们早就不知所踪,人去屋空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钟怀邵的脾性,就算留在京都,也只是死路一条。
这些人的消失倒是让宁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当然暗中她也是插手帮了忙的,要不然不会一点儿消息都传不到王府里。
碰上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公公,秦澜心也是无奈了,虽然钟怀邵的方法极端了些,但也帮她省去了麻烦,至少不用浪费时间和那些掌柜的磨嘴皮了,只是这样一来王府以往的损失怕是追不回来了。
还有,她手里一下子多出来没了掌柜甚至连伙计也都跑了的十三家铺子,要做的事情也就更多了。
于是,她在每家铺子外边都挂了一个“停业整顿”的大木牌子,既然自己接手了,那就重整店面,重找掌柜和伙计,重新开张营业好了。
“澜心,那人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贺芳晴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对于钟怀邵的做法她和钟逸一样都已经习惯了,而钟怀邵也习惯了凭借他自己的喜好来办事,全然不想前因后果或者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娘,没有!这些店铺掌柜的确是有问题,尤其是那些做假账的,真要是我一个个来和他们纠缠,估计也要费不少时间,这下倒是省事了,我当接手新铺子,重新找合适的人来就可以了。”秦澜心笑着说道。
虽然之后会很累,但这也是她掌家的一部分,倒也不至于焦头烂额。
“娘虽然没做过生意,可也知道一个好掌柜不是那么好找的,丢下这么个烂摊子给你,唉!”经此一事,贺芳晴也不能真的再像以前那样坐稳曦晴院,“澜心,以后这府里的事情娘和孙嬷嬷帮你,你就先忙铺子里的事情吧。”
“娘,没事的,我能忙得过来!”秦澜心已经制定出了一些新章程,而且府里的账目她也查清了,到时候把该换的人换掉,该罚的人罚喽,相信王府会变得好一些。
“你就一个人两只手,要是王府、铺子两头忙,身子累坏怎么办!娘把掌家权给你,本想是图个清静,不爱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现在王府内里成这个样子,娘在这曦晴院也坐不安稳,以后这王府是你和逸儿的,娘说什么也要帮你们护住。”以前贺芳晴不爱管,是她没拿这里当过归宿,可是钟逸执意不肯离开王府单过,她也只好尽尽力。
秦澜心知道贺芳晴这是因为帮他们小两口才来掌家的,心中很感动,于是接下来就把一切章程还有要处理的人和问题都告诉了贺芳晴和孙嬷嬷,便不再管王府内部的事情,开始把精力都放在铺子上。
玉归院书房内,重鹰、重飞、重双、重喜还有铁傲、白梅、田娘都站在秦澜心的面前。
“王府现在共有十三家铺子都关了门,这些铺子你们这段时间都暗中接触过,也知道都有些什么,四条十里街上一共是九家铺子,包括瓷器铺、首饰铺、绸缎铺、药铺、粮铺、酒楼等。我现在手里一时找不到那么多人,重鹰,你暂去瓷器铺当大掌柜,重飞你去首饰铺,铁傲你就去绸缎铺,白梅去酒楼,田娘就先去粮铺,另外这是你们各自铺子里需要重改的图纸,让工匠们按照它来重新装修一下。”秦澜心让书香把自己连夜画好的图纸给了他们,这些铺子她一家一家的全都去看过,在京都地段、占地面积都不错。
之后,秦澜心又拿出银票给他们,而这些并不是钟怀邵给她的那些,而是她自己的钱。
王府每日的消耗很大,秦澜心已经将那些银子都给了贺芳晴,现在先把窟窿补好再说,回头再说其他几房的事情。
吩咐完他们之后,秦澜心也没有闲着,她来到了西里街上的一家书肆,这也是王府十三家店铺中的一个,而且十三家店铺掌柜一共跑了七个,还剩下六个。
这六个中只有三个掌柜没有被钟怀邵给威胁,不是他们胆子大,而是他们的铺子本就生意不好,那是想贪也没机会。
这家西里街上的学深书肆便是其中一个,掌柜的姓温,今年四十来岁,不知道是不是常年与书为伴,显得身上有书生气。
“温掌柜!”秦澜心让人查过这家书肆,掌柜的是个老实人,每年十三家掌柜往王府送进项的时候,他永远是排在末尾,没少被人耻笑,但书肆生意不好,他也没办法。
“小的见过王妃!”店铺关门之后,温掌柜在王府见过秦澜心一面,之后秦澜心让他照常开铺。
“铺子里好像没什么人!”秦澜心走进来之后发现这书肆有些乱,书籍和代卖的笔墨纸砚都摆的比较乱,地方倒是不小,但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好。
“启禀王妃,书肆的生意大多都是如此,不温不火的!”温掌柜显得有些羞赧,他也想把书肆经营好,但是这京都书肆也有不少,他这个地方有些偏僻,平时来的人本就少。
“是吗?不过我要是来买书,估计也不会进这个书肆的,这里太乱了,你平常都不收拾的吗?”秦澜心问道。
温掌柜被她说的更是低下了头,他有个爱读书的儿子,每次他把书肆整理的干干净净的,他儿子就会把书翻得乱七八糟,到后来他索性也就不收拾了。
秦澜心也没多说什么,又在里面走了一圈,然后说道:“温掌柜,以后这书肆你就不用管了,我来亲自接手。”
“王妃,小的以后会好好收拾的,您别把小的赶走!”温掌柜一听就跪了下来说道。
“温掌柜,这不是收不收拾的问题,而是这间书肆我准备重改店面,还有做生意永远固守一个地方也没什么意思,你以后去粮铺帮忙吧!”既然开书肆不赚钱,那她就做点别的吧。
“王妃……”温掌柜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秦澜心打断了他。
“温掌柜,你在这个地方开书肆也有十多年了吧,按理说,这家书肆对面不远处就是京都的泰衡书院,每日里都是学子经过,生意怎么会这么差呢?你应该想想自己的原因。”守着这么一处做生意的风水宝地却不赚钱,这让秦澜心也是十分不解。
“王妃,可是这附近的书肆大多都是如此呀!”虽然知道秦澜心说的是实话,但温掌柜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
他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而且他不像其他掌柜的背地里贪钱或者做了对不起王府的事情,他一直都兢兢业业的歪心思都没有一个。
“温掌柜,这开铺子是为了赚钱,别人家同样的铺子不赚钱不代表你不可以,我知道你对王府的忠心,也知道你是一个不错的人,所以我才让你去粮铺帮忙。”这家书肆不赚钱,秦澜心觉得一方面自然是和经营的方式有关,这另一方面应该就和温掌柜自身的性格有关,不思进取,只想安稳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也因为他的老实本分,这铺子的掌柜一做就是好多年。
“是,小的明白了!”温掌柜虽然还有些想不开,但秦澜心现在是王府的掌家人,就连王爷都说以后这些铺子都听她的,他一个奴才能说什么。
等到温掌柜一家搬到粮铺后院去住之后,秦澜心重新来到了西里街,她让人先把书肆里的书全都搬进了书肆后院。
学深书肆在西里街上不算小,而且是二层的小楼,楼上平时用来堆放杂物,后院住着温掌柜一家。
等到全部空出来之后,秦澜心让人打扫干净,然后又在一层和二层各开了一个大窗户,这样一来上下都变得通透光亮了很多。
接着,她让人重新打造的书架也搬进了书肆里,并且将所有的书都分类放好,并且挂上了标识牌,如史书、杂文、话本等等。
而且在靠近窗户光亮的地方还特意摆上了桌椅板凳,桌子上还摆放了文房四宝。
不仅如此,在一楼还有专门的展柜,摆放的乃是成套的笔墨纸砚,显得十分地雅致。
二楼同样摆上了书和桌椅之类,并且楼上、楼下皆有四季花卉,后院秦澜心还让人挖了一个小池塘,种上了移植来的青竹。
这些都弄好之后,她重新给书肆起了名字,改为“万卷楼”,并且在万卷楼的店铺外边挂了一幅只有上联的残对,名曰:“烟锁池塘柳。”
此千古绝对一出,万卷楼登时就变得异常热闹起来!
“万卷楼?呵呵,真是有意思,一间小小的书肆也敢称为万卷楼,我看连百卷书都没有吧!”万卷楼的出现最先引起泰衡书院学子们的注意,不过对于这改名换姓的书肆,他们似乎都有些瞧不起。
“别管有没有万卷书,这门口的对子倒是难得很!”有些学子一直站在门外聚在一起说道。
“难?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意境好一些吗!”有些人依旧不屑一顾。
“容易你来对,你可看仔细喽,这五个字的偏旁分别含有火、金、水、土、木,不但要对的公正,这字也很考究的!”看出对子门道的人冷哼一声说道,这万卷楼的主子倒是有些学问。
“是吗?”众人又仔细看去琢磨,还真是,这万卷楼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