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派弟子奉余沧海如神明,听他沉声吩咐,虽然心里奇怪,仍是立即照办。
余沧海下完令后,再不发一言,负着双手背对林平之等人。
林平之见他此刻仍敢将背给自己,不禁也佩服这大派掌门的胆魄。
同时朦胧夜色之下,但见余沧海那矮小的身子孤零零屹立在前方,月光将他的身子拉长到地上,形成一道影子。
影子有多长,这位一代宗主的背影就显得有多落寞。
林平之本来想再多凌辱余沧海一番,给几位镖头出出气。
但见青城派弟子人数众多,所结剑阵看起来也颇具威力。
知道如果余沧海真不顾一切死战,自己虽然无惧,可身边这几名镖头却不一定能活命。
此时看到余沧海这幅落寞模样,林平之又心道:“我穿越过来之后,杀了他亲生儿子和不少青城派弟子,这位青城派掌门也算极惨了。”
“用洪七公的话来说,这种武林高手,可杀不可辱。”
“他日我一个人不用顾忌身边这几位镖头的时候,找机会杀了他便是,此刻倒没必要再羞辱他。”
旁边这几位镖头感觉事情发展超出了自己想象,都目瞪口呆,呆立当场。
林平之亦不再出言挖苦,含笑等着青城派弟子收拾完东西。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青城派弟子聚集在余沧海身后,手里拿着打包好的行李,静听他示下。
余沧海转身,缓缓走出福威镖局,走之前对众弟子说道:“回四川。”
青城派弟子整齐有序的拿着行李跟在师尊后面,显见平时派内训练有度。
他们走后,四位镖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是问林平之,也像是自言自语。
林平之柔声道:“几位镖头,眼下福威镖局又收归我林家了。”
“我爹他现下在莆田南少林寺中安心住下了,可能一时不会出来,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几个镖头虽然不知道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为什么听林平之一句话就真的撤出了福威镖局,但听林平之这么问,都毫不犹豫的说道:
“当然愿意。都说子承父业,总镖头既然安心归隐,少镖头领着我们打天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之前献计要林平之独自逃走搬救兵的陈镖头心思较细,这时候问道:
“少镖头,镖局荒废已久,你可有什么打算计划?”
林平之道:“我也只是想到哪算哪,先夺回镖局再说。陈镖头你可问倒我了,不知你对于镖局重开一事,有什么想法?”
这陈镖头全名陈均,虽是镖头,但不以手脚功夫见长,平时是作为智囊一类的人物。
林震南以前出镖也愿意带着他一起,有什么事情找他商量,让他出出主意。
陈镖头道:“少主,青城派这次向我们寻衅,可算是将我们福威镖局几十年的基业毁去了一大半。”
“不光我们总局的镖师大多逃走,镖里物事在大家散伙时被总镖头尽数分给众位弟兄。”
“各地分局也是闻讯纷纷逃散,将值钱的物事统统瓜分带走。”
“此刻福威镖局总局分局人力财物都可谓全部散空,所余唯有这空荡荡的屋宅了…”
林平之听他说的这么凄凉,心里也不以为意。
他问重开镖局的事,其实也是临时有这个想法而已。
即然不想寄人篱下去加入其他门派,倒不如自己扯镖旗当个总镖头,运输东西四处跑,去走走转转。
看能不能让系统给个葵花宝典下本,以及其他厉害武功。
对于镖局富不富强不强,他倒不怎么关心,反倒觉得白手起家更有成就感。
陈镖头见林平之沉吟不语,还以为他在犯愁,也叹口气,继续说道:
“少主,非是我不说些中听的话让你开心,只是事实如此,确实难办。”
“东西没了,咱们还可以攒钱再买;镖师走了,咱们可以再招。”
“可还有一桩难处,却是我们再怎么咬紧牙关,都不一定能熬过去的。”
林平之淡淡问道:“哦?除了缺人缺钱,还有什么难关?”
陈镖头道:“那便是我们福威镖局出了这档子事,估摸着没人再敢找我们运镖了。”
他这话一出,其他几名镖头也拍拍额头,不住叹气,显然都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陈镖头长叹一声,道:“对于镖局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声誉,客人找上门来,便是看中我们万无一失的金子招牌。”
“如今福威镖局自己都给青城派搞至这步田地,又有谁还信任我们,敢让我们送镖呢?”
这话说完,几个镖头心忧此节,都面露难色,苦思对策。
林平之却不怎么放心上,随口宽慰他们道:“几位也不用太过沮丧,既然是重开镖局,那么肯定是从头来过。”
“当年我林家先祖远图公刚创立福威镖局时,想来也没人敢让他护送贵重物品。”
“咱们不妨也从头开始,慢慢积攒威名,让大家知道我们有实力做这一行。”
几个镖头也都是有血性的人,不然怎么会福威镖局已经树倒猢狲散了他们还独守不走。
此刻见少镖头说出的话有魄力,都齐声道:“少镖头所说极是,所谓事在人为,只要我们好好运营,何愁不能再让镖局壮大?”
林平之点头道:“嗯,几位有此劲头,那可太好了。”
“天色已晚,几位身上有伤,不宜多说,就赶紧回房歇着吧。”
说完他自己也打个呵欠,今天又是练跑步又是打架的,也真困了。
几个镖头应声好,各自回房睡觉了。
他们仍是按原来镖局中住宿的地方休息,只是被单之类已经被青城派弟子拿走。
好在是夏天,无被枕随意将就一晚便是,他们走镖走惯了的,再艰苦的环境都能睡着,自然不在话下。
林平之却是信奉享乐主义的年轻人,自然不肯将就,出镖局在城里找了家五星级客栈,奢靡得住了一晚。
第二天起来,他在客栈吃过早点,怕几位镖头找不到自己担心,便回了镖局。
只见几名镖头忙上忙下,张罗布置被青城派祸害之后的镖局。
陈镖头正将大门口青城派福州分院的牌匾取下砸碎。
因没有福威镖局的牌匾,找人定制又还没到,暂时只能随意在找一块木板挂上大门正中。
陈镖头正准备在木板上写字,作为临时牌匾。看到林平之走近,忙道:
“少主,你来了可正好。我在想,要不要咱们换个名字挂这,一则福威镖局刚逢大难,改名求个吉利。”
“二则也是昨日我们所说,有些人听到福威镖局的名字,可能都不敢上门了。”
“咱们换个名字,有些人便未必知道,说不定只当是新开的镖局。”
“当然,这名字是远图公所创,咱们自己自然还叫福威镖局,只是对外变通一下。少主你觉得怎么样?”
林平之当然无所谓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随口道:“好啊,不知道陈镖头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好名字?”
陈镖头道:“小的虽然念过几年书,可要说像那些上京赶考的读书人一般想个文邹邹的名字,可也没那文采。”
“我只想到在原来福威的基础上改动一下,借重新开张的契机,求个好彩头。”
林平之问道:“陈镖头你想怎么改动?”
陈镖头道:“原来的福威二字,其实也颇有气势,又有福气,又具威名。”
“我想说再直白一些,讨个好运道,福不妨改为来福,祈求福缘到来。”
“威则改作常威,有威名永葆的意思,希望以后我们镖局威名常在,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林平之默然半响,道:“常威来福镖局,好名字。”
他正在脑海里想着常威会不会武功的时候,一名衣着光鲜的老头走过来,说道:
“咳,这些天来这里几回了,我记得以前这里是一家镖局的,这些天突然改名成了什么青城派福州分院。”
“我本来这些天有东西想让镖局护送,可看门口牌匾变了,守卫看起来又凶巴巴的,便不敢过来多打听。”
“今天看你们把青城派的牌匾砸了,忍不住过来问问,年轻人,你们镖局还开不开啊?”
林平之笑道:“大爷,你这可来对时候了。”
“我们镖局今天刚开张,开业酬宾,价格相当公道。不知道你想要托我们送什么镖啊?”
陈镖头听说刚拿下青城派的牌匾就有生意来了,也连忙凑过去,听这老头说要托送什么镖。
老头咳嗽两声,道:“不知道你们镖局护不护送人?”
林平之听说要护送人,心里微微觉得奇异,但这种走镖规矩他不太懂,只看向陈镖头。
陈镖头道:“老先生,咱们镖局既送货物,也护送人,是不是你要去哪里?”
老人摇头道:“不是我,是我家那位。她非说做梦梦见儿子了,想去见见。”
林平之问道:“你们儿子是在哪里?”
老人道:“他在泉州做官,已有一年未回了。”
“我家业在福州,实在不欲随他搬到泉州,可我家那位太过想念儿子,天天吵着要去见他。”
“哎,我便想就让她去泉州见儿子一面,不然思念成疾,总归不美气。”
“只是她一人前去,我如何能放下心来?”
“便想着找你们镖局会武的镖师护她过去,一则路上能稍微照顾下她老人家,二则有什么强盗歹人,可以保护周全。”
林平之苦笑一声,这是找保姆加保镖呢。
不过镖局刚重新开张,有客人自然不会拒绝,当下陈镖头又问了些相关细节,最终以二十两银子的酬金成交。
林平之见是个鸡毛蒜皮的差事,料想四个镖头随便一人陪老太太走一趟,来会半个月,也就是了。
他于是让陈镖头自行处理此事,自己则在院里练凌波微步。
又走了几遍八卦方位,感觉已记下了步法的三有其一,也逐渐能理解其中一些易理,心下实喜。
正练得起劲,突然陈镖头脸色沉重的进来,道:“少镖头,外面有人说要见你。”
林平之疑惑道:“这当头有谁要见我?”
陈镖头道:“那人身上衣服破烂,便如乞儿一般,气质倒不俗,我本想把他赶走,但怕公子真认识他,所以进来传话。哦对了,他说他叫凌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