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泽格部长?”
浮空车外,一名荒坂特勤队员小声呼唤着薇儿的名字:“您休息了吗?”
“唔……”
薇儿迷迷糊糊地挪开盖在脸上的纸质小说,向外探出脑袋:“什么事?”
“部长是这样,我在阿德卡多遇到了一个老朋友,”特勤队员小心翼翼地陪着笑,“他想叫我过去喝两杯,所以……”
但凡换个高管,他绝对没有这个胆子,但在荒坂的战斗序列里,薇儿的好说话是出了名的,所以他才敢如此“大逆不道”。
“可以,”果然,薇儿没多想就答应了,紧接着她又补充道,“截止明晚11点,这期间任何私人活动都无须和我报备,”
“但要是耽误了正事,你就完犊子了,明白吗?”
“明白!”
特勤队员高声应道,然后转身飞快地跑了——
绝对不能给部长反悔的机会。
“你们也一样,”薇儿对车门外左右两旁的哨兵道,“轮班看好营地外围就行,我这里有自动炮台守着,用不着你们浪费时间。”
“是。”
“明白。”
两人接连答应,顿时放松下来,走到远处点着烟,开始侃大山。
就算是机器也有定期保养的时候,劳逸结合才能保证人的效率。
薇儿总是在情况允许的范围内,为下属寻求最大的方便,以换取他们在关键时刻最彻底的配合。
“怎么就待不舒服呢……”
嘴里嘀咕着,她在浮空车里辗转反侧,习惯了家里松软贴身的可爱床垫后,这硬邦邦的靠背椅简直是一种折磨。
此时已是深夜,远处阿德卡多营地的微光若隐若现,那是燃起篝火的标志,偶尔还会听到一两句模糊不清的起哄或咒骂。
既然无事可做,索性过去凑个热闹。
想到这儿,薇儿一骨碌爬起身,迈着轻快的步伐,向着营地走去。
……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围坐在一起的两伙人显得泾渭分明:一伙是着装统一的荒坂士兵,另一伙则是彰显个性的阿德卡多流浪者。
虽然彼此身份悬殊,但气氛却意料之外的热烈:荒野的孤寂拉进了人心之间的距离,再加上几杯啤酒下肚,白天还剑拔弩张的一群人此刻已经开始谈天说地了,时不时还爆发出一阵大笑。
反倒是薇儿的意外到来影响到了原本喧嚣的氛围,几名士兵还以为她有什么命令,连忙噤声起身。
“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她摆了摆手,路过篝火堆时顺便拎走了一瓶未开封的啤酒:“不介意吧?”
旁边的阿德卡多人摇了摇头,一瓶啤酒而已,他可不想让荒坂的人觉得流浪者都是小气鬼,何况白天人家才刚给了一大笔物资。
坐在不远处的露天沙发上,薇儿拉开酒瓶的拉环,随意灌了一口,抬起头仰望天空中的点点繁星,默不作声地欣赏起这大自然给予流浪者的独有馈赠。
看到薇儿自得其乐,篝火旁的气氛很快又一次热烈起来,觥筹交错间,流浪狗和公司狗已然不分彼此,汪成一片,三三两两的勾肩搭背,打牌划拳。
被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的薇儿,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
有个自家的小白脸士兵,好像搭上了一个容貌清纯的流浪者妹子。
只见俩人凑在一块窃窃私语了一阵,貌似达成了什么协议,于是一同起身,悄悄往营地的深处溜去。
咦……
有前途啊小伙子!
小白脸士兵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顿时看到了薇儿欣慰的神情,甚至还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像是干坏事被抓到现行一般,他连忙扭回头去,带着妹子加快脚步,很快便消失在了薇儿视线之外。
这时,有几个阿德卡多人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动向,薇儿本以为他们会为部落里的妹子被炮走而怒火中烧,
可谁曾想,他们面面相觑后,却不约而同地向着俩人消失的方向,投去了极为同情的目光。
“那孩子废了。”
其中一人笃定道,仿佛宣判了小白脸士兵的死刑,其余人则坚定地点头,对他的判断无比赞同。
“如果他明天能活着爬下床,我赌他后边会把一个腰子换成金属的。”第二人说道。
第三人则持有不同意见:
“不,我认为至少换俩。”
薇儿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听这哥几位的意思,反倒是自家士兵被妹子给炮走了?
啊这,局势不妙啊……
不会出现非战斗减员吧?
她开始焦虑了。
但她很快又想明白,有些事情终究不是她能左右的,只能寄希望于那妹子明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不要赶尽杀绝,影响来之不易的和睦关系。
除此以外,薇儿也只能在心底为士兵默默祈祷一番:
愿腰子之神忽悠着你。
阿……腰门!
“喜欢这里的气氛?”
一个人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顺势坐在了她旁边。
是索尔。
“是啊,挺让人放松的,”薇儿承认,“比在公司里舒服多了。”
“……我说,荒坂的高管难道都像你这么大方?”
沉默了数秒后,索尔还是忍不住道出白天的疑惑:“按照我们达成的协议,我的人只需要为你们带路,找到废土上生物科技的据点,就连战斗都不用参加,这未免也太……”
“太过容易了对吧?”
薇儿道破了他的顾虑:“付出的太少,换来的太多,所以这让你感到不安,害怕我另有图谋。”
“我不愿把你想的太坏,可对于流浪者而言,唾手可得的物资往往意味着陷阱,”索尔沉声道,“这是用生命换来的道理。”
“oK,那我跟你说说我的道理,”
薇儿看着火光映照出的一张张笑脸,淡然地说道,
“只要最终我的收获大于付出,或者说,只要在荒坂董事会那儿能说得过去,我会尽量多付出一些,让所有人都开心。”
“多省一块钱我不会有太大感觉,但要是把这一块钱换成糖果,就能让一个孩子露出笑容哪怕只有几分钟,”
“这是多浪漫的一件事,不是吗?”
她微笑着反问。
“……知道吗,要是有谁告诉我公司里还有你这样的人,我绝对一巴掌抽过去,把他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抽醒。”
索尔感慨万千。
“呵,或许这也是我不切实际的一厢情愿吧,”薇儿自嘲,“我总觉得,公司统治着世界的同时,也承担着对世界的义务,至少应该做点什么,让它变得更好。”
“但公司却是世间一切灾难与痛苦的罪魁祸首,”索尔开始举例,“污染,贫困,战乱……”
“所以我才说是一厢情愿,”薇儿打断了他,“好了不聊这些了,做点轻松的事吧,喝酒,打牌,什么都行,总之,别讲大道理了。”
“轻松的事……”
索尔念叨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吉他,满怀自信地拨弄起来。
暴躁的音乐声忽然响起,差点没把薇儿当场送走。
“我说轻松,不是让你轻松取我狗命,”她满脸无奈,“这是什么烂歌?”
“《插管》啊,强尼?银手的代表作,伱没听过?”索尔一脸不可思议。
“我听过插管,但您弹的应该叫插刀,”薇儿没好气地伸出手,“吉他给我。”
索尔略带不爽地将吉他递出,准备瞧瞧这容貌俏丽却牙尖嘴利的公司汪汪,到底能整出什么花活。
但当薇儿开始拨弄琴弦,当那简单却又舒缓、略带悲伤的前调轻轻响起,索尔便明白,他打算看笑话的愿望是彻底落空了。
除了索尔,篝火旁的众人也在不知不觉间安静下来,专心欣赏起这陌生却美好的旋律。
“these scars long have yearned for your tender caress,”
“to bind our fortunes damn what the stars own……”
清澈而哀婉的歌声响起,轻轻抚平世间的一切喧杂,随微风一起,悄无声息地渗入在场众人的灵魂深处,将片刻凝为永恒。
千载岁月回首,昔夜风采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