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闭上双眼,神念一颤,便穿过万水千山,横渡虚空幻象,迷迷蒙蒙之间,来到一处境地,一路带着甄士隐的魂魄前往太虚幻境的一僧一道并未察觉,在甄士隐混沌的双眸之中,一道微不可查的光芒一闪即逝。
只见虚空之中,混混沌沌,一处境地隐没于现实与虚幻之间,孽海情天汇聚无量因果,众生欲念于一体,化作一方汪洋大海,横跨虚空之中,上不见青天,下不见苍生,唯有无尽迷雾,笼罩在昏暗的海水之上。
好一片墨色海洋,层层浓浪翻乌潦,迭迭浑波卷黑油。近观不照人身影,远望难寻树木形。水沫浮来如积炭,浪花飘起似翻煤。牛羊不饮嫌深黑,鸦鹊难飞怕渺弥。溪源泽洞世间多,谁见情愁灌海河。
看到这一片汪洋大海,隐藏在甄士隐魂魄深处的沈信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一片汪洋大海并非普通海,而是由天地欲念与因果孽报汇聚而成红尘之水,每一滴水中,都是一对痴男怨女的幸酸泪汇聚而成。
洪荒天地中,有亘古以来,众生污秽汇聚而成的幽冥血海,眼前这片灌愁海,虽然远远比不上血海,但对于修道之人而言,同样是一个莫大的杀气,若是那个修行中人不慎跌入海中,被那无尽欲念侵染,怕是轻则道心有染,重则心魔鹊起,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沈信怎么都没想到,所谓的太虚幻境,居然会建立在这样的一片红尘欲海之中,幸好自己先寄身于甄士隐的魂魄之中来探查情况,否则,如果真身前来,怕是一个不慎就会折损于此。
想到这里,沈信越发小心,将自身的灵力波动压到最低,避免被人察觉。
好在,一僧一道修为不济,加上进入太虚幻境之后警惕性明显降低,根本没有察觉到甄士隐身上这微弱的变化。
一僧一道挟着甄士隐的魂魄一路在符箓宝光的护持下渡过这万里汪洋,便来到黑海中的一处山峰宝岛之上,五彩祥光放光明,云蒸霞蔚溢炫彩,一座石碑耸立岛上,上书灌愁海放春山六个大字,这里便是那警幻仙子的道场所在。
一路上山,便见各色奇花异草,琳琅满目,简直是人间仙境,若是那个凡人在此,怕是要流连忘返,沉沦其中了,可惜,沈信乃是天仙境界,更是玉帝亲旨册封的泾河龙王,虽然地位卑微,到底上承天命,自由天命护身。
因此,一眼就看出,这所谓的奇花异草,珍奇异宝,不过都是欲念幻化,笼络人心之物,整个山岛之上,充斥着大量的红尘之气,便是比不上灌愁海之水,也绝非善类,待得久了,同样能侵蚀人心,坏人道行。
也不知道那警幻仙子到底是何来历,居然能够在这一片孽海情天之中立下道场,恐怕手段不俗。
正想着,一座巨大的白石牌坊出现在沈信眼前,牌坊上雕栏玉砌,上书四个大字,乃是“太虚幻境”,两边又有一副对联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
无为有处有还无。
除此之外,牌坊之上,还有一面圆镜,沈信定睛看去,只见那宝镜之上一黑一白,生死之气轮转其中,看不清其中虚实,镜面铭文之上,‘风月’二字清晰可见。
看到这面双面铜镜之时,沈信的心跳顿时漏了一刻,整个人犹如遇上天敌的猫一样,全身上下的寒毛在这一刻都倒竖起来,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涌上沈信的心头。
沈信毫不怀疑,如果一僧一道将甄士隐带进这太虚幻境之中,那面铜镜能立刻发现自己的所在,这面铜镜,和南天门上那面照妖镜,绝对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在,那一僧一道似乎并未将甄士隐带进太虚幻境的打算,只见两人停在牌坊下,癞头和尚轻轻的吹了一口气,一阵清风拂过,处于浑沌中的甄士隐立刻迷迷糊糊苏醒过来。
见状,癞头和尚立刻朝跛脚道士使了个眼色,跛脚道士当即会意,故作姿态地开口,“你携了此物,意欲何往?”
甄士隐迷糊间听到这话,不由自主朝跛脚道士看去,便见眼前一僧一道,自顾交谈,似乎并未在意与他,只见癞头和尚笑道:“你放心,如今现有一段风流公案正该了结,这一干风流冤家尚未投胎入世。趁此机会,就将此物夹带于中,使他去经历经历。”
跛脚道士忙说:“原来近日风流冤家又将造劫历世,但不知起于何处,落于何方?”
癞头和尚道:“此事说来可笑,那西方灵河畔有株绛珠仙草,因受赤瑕宫神瑛侍者灌溉之恩得以化形,今神瑛侍者遭遇情劫,于警幻仙子案前挂号,绛珠仙子因伤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心怀郁意,言及自己无水可还,便虽神瑛侍者一同下界为人,讲一生眼泪还他,当作了结。”
“原是如此。”跛脚道士点点头,随之开口道:“既然如此,你我且去仙子宫中,将此蠢物交割,好让那一众风流孽鬼下界功成。”说着,两人便要步入那太虚幻境之中。
这甄士隐,天生秉性淡然,虽有大才不喜功名,反倒是对佛道之说甚感兴趣,如今见到这等神仙所在,梦幻之之语,哪里还坐得住,连忙开口:“二位仙师且慢。”
甄士隐高喊一声,急忙上前,恭敬一礼后开口道:“二位仙师请了,适闻仙师所谈因果,实人世罕闻者,但弟子愚拙,不能洞悉明白,还请二位仙师慈悲,指点迷津,免了弟子沉沦罔顾之苦。“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癞头和尚开口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你也算有心之人,日后我等二人当去度你,只要你铭记此心,自有根果。“
甄士隐闻言大喜,当即便要应下,沈信却知道,甄士隐若是答应下来,便是同意二人引他入道,先天灵慧必定有失,连忙掐动印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