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进宫成为皇帝的妃子的。
这是长辈们打小便告诉傅如兰的,这是她的命运,不可改变,她生来便享受他人享受不到的东西,而这也注定了,她生来就要比别人刻苦。
所以傅如兰从小就没有朋友,她每天都要学习琴棋书画,她也会参加其他世家小姐们的聚会,可是她不知该如何与她们交流,别人只以为她是傲然自若。
当然也有想巴结傅家也有主动来找她说话的,那都不是发自内心的。
她的幼时是注定孤独的。
可是那个人出现了,在后庭中,他们相遇了,那是个不可思议的会面,他是误入后院,意图不明的小子,而她则是被困在深深庭院里头的金丝雀。
激烈的碰撞,使他们互相产生了好感,然而只能止步于好感,原来他是前院管家的儿子,按理来说,他是不能进入后院的,但是他很聪明,总是寻了法的来后院看她。
但终究是被发现了。
顾月其实也并未想过林含翠会应下,只不过见她这般礼貌一问,她素来淡漠惯了,自然是不喜主动去同人接触的。
但是林含翠却是直接坐下了,顾月当然也没有拒绝的礼,当即为她泡了一杯。
林含翠只是去看着那杯茶,手上一下没一下地去拿着茶盖刮着浮叶,也未抬眼瞧她,口中道:“你知道吗?你同她,真是像极了。”
顾月不禁一怔,林含翠又紧接着道:“乍一看你,我还以为,是她回来了,但是仔细一瞧,你们却又是不同的,你的眼神,虽然同她像极了,但,她比你要淡漠疏离得多。”
料顾月再过沉默寡言,也不禁道:“皇后娘娘口中所说,是方才陛下口中所说的那位。”
林含翠看了她一眼,复又垂下眼去,仿佛极其认真地研究着那个茶盖,口中道:“你既已得知,何必再多言。”
顾月未再说话了,林含翠口中又继续道:“呵,雪顶含翠,我原以为,他爱喝这个,不是是因为我的闺名带了这其中两字……原是我自作多情了,还是因为……”
后宫女子,何其悲哀,只能在宫墙之内苦苦守候,苦苦等待,只能看着心爱之人将他人拥入怀中。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样的愿望,在皇宫之内,自然是无法实现了的,所以,在这宫墙之内,最忌讳的便是,动了真情。
顾月目送着林含翠离去,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个平日里瞧着高高在上的皇后,也不过是个可怜之人罢了。
那天,外头的风很大,顾月独自站在廊上,去俯视着这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高处,自然不胜寒的,在高位者,必得付出常人所想不到的苦痛。
顾言卿无声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伸手为她披上一件披风,道:“小心着了凉。”
顾月没有回头,口中道:“我知道。”
刚好是这一天,顾青明来寻顾月,正好瞧见顾言卿为顾月系着披风,多么像一双璧人,那一瞬间,仿佛被一根小针在心口处刺了一阵似的,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登时在内心深处酝酿着。
他转身而去,并不打算再看这一切。
那天,突如其来的,顾归暮竟然投了井而亡,真是梅贵妃当年自戕之地,再然后,林含翠也随之而去,顾青明顺理成章地即了位。
夜里,顾月坐在床上向着那雕花窗棂看去,月光自那投入,倾洒在她的身上,她如墨般的长发铺在身后,映衬着她白如羊脂玉一般的脸颊,更显几分美好。
突然的,她开了口,“卿哥哥,我知道是你。”
一人自黑暗之中缓缓地走出,在月光的照映之下,顾言卿那张俊朗的脸露了出来,他道:“你都想起来了?”
顾月转过头来看着他,又掀开被子下了床来,道:“是,我知道,一见到你,我便知道了。”
顾言卿上前几步,道:“月儿,这……是真的吗?”
顾月走至到他身前去,道:“是,是真的。”
顾言卿不禁笑了笑,道:“我不后悔。”
顾月登时一怔,手上的匕首已是进入到了他的身体之内,顾言卿连眉皱都未皱一下,捂着伤口后退两步,堪堪扶着旁边的柱子站稳了,仍是满眼的暖意看着她。
在这么一刹那,顾月的心中登时生出了无边的悔意来。
而就在这时,一大群侍卫登时冲了出来,顾青明也走了进来,道:“顾言卿意图亵渎国师,视为对神明不敬,现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被带走前,顾言卿的眼睛仍是紧紧地盯着顾月。
“你为何要对他动手?他真正想见的,并不是我,为何让我骗他!你为何要骗我?!”
顾月登时去出声质问着顾青明,她本不想如此,但是,一切都是顾青明的规划,她是国师,而顾青明是太子,他是命定的沧澜国未来的主人,身为国师,职责便是要辅佐君主。
况且,最重要的是,顾青明拿国师威胁她,国师于她而言如师如父。
顾青明让人都退下了,去看着她,道:“我这是让你知道,他爱的并不是你,他爱的,是公主,是我的妹妹,顾月,而你苍月,只不过是顾月的替代品而已。”
顾月垂眼,不去瞧他。
顾青明继续道:“认清现实吧,苍月,只有我是真心爱你的,顾言卿,只不过是将你当成了我妹妹的替代品而已,他们幼时相逢,后来我妹妹失踪,他为此都快要发了疯了。”
顾月抬眼去看他,道:“你放了他吧。”
顾言卿盘腿坐在稻草之上,脸上已有了十分短小的胡渣,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整齐,但还是有几分憔悴。
或许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他缓缓地抬起了头来,见到那一身素衣的人站在那里,仍是那张纯洁无暇的脸,仍是那般素净到不行的打扮。
“你来了。”
有人开了门,顾月进了牢房,口中应道:“是,我来了。”
两人的语气听着都很是平淡,仿佛只是饭后唠唠家常一般,并未经历过之前的那些事。
顾月提着个篮子,在他身前蹲下了,道:“我来给你送些饭菜和伤药。”
顾言卿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