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尹母大放厥词之际,只见吴飞从大门内走出来呛道:“呵,好一个自小良善,好一个本分人家……良善之人未必无做恶之心,本分人家也不代表会积阴德……”
尹母一听,很是气恼,但看对方不过是个侍卫,便摆出副不与之计较的样子,挥挥手道:“你也莫要做口舌之争了,还是请你们家大人出面吧……”
吴飞鄙夷的气笑道:“我家大人是何许人也?是你想见就能见得的吗?我奉劝你一句,还是早些走的好,莫要等到颜面尽失,自取其辱!”
尹母却无知难而退之心,反倒来了泼劲,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探花府大门,嚷道:“我家阿勇,可是为了替傅大人您办事,才惹怒了秦相,而遭杀身之祸的,傅大人多多少少的,得有些责任吧?我倒不是要替阿勇讨命,我只求换得阿风一条命……傅大人要是龟缩不出,那就怪不得我这个救子心切的老婆子了……”说着,径自跑上台阶,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
吴飞见状气不过,遂趁着罗斐和雪霁劝拉尹母之际,去向傅天华做禀告。
正忙于看公文的傅天华,听了吴飞转述的尹母那些言辞后,想起了当初尹勇被杀的场景,连带想起了一些令他作呕的人和事。
瞬间,他的脸色变得阴鸷,周身更是散发着一股杀气。
只见他,将手中的公文往桌案上重重的一放,语气冰冷的吩咐吴飞:“探花府门前,容不得那些贱民放肆,全部乱棍打发了!”
吴飞遵了声:“是”之后,转身往外走的同时,向正在庭廊打扫的两名仆从招了招手。
二人会意后,便提着扫把跟随吴飞往外走。
大门口,尹母坐在门槛上,不论罗斐和雪霁怎么劝拉,就是不肯起来。
就在这时,吴飞带着仆从出来了。
在吴飞的一声令下后,两名仆从当即抡起扫把驱赶尹母。
尹母见此,索性撕破脸撒起了大泼,一边嚷着:“啊呀,探花府的狗奴才打人了!傅天华斗不过秦相就推属下替死啊……”一边则卯着劲,用头去顶那两名驱赶她的仆从。
雪霁本想去劝止,却被一通乱撞的尹母给顶得差点摔倒,幸好被闻讯出来的庞鑫拉到了一边。
随即,庞鑫提醒吴飞和那两名仆从:“诶诶诶,你们莫要伤人,赶走了就好……”
说实话,吴飞虽然嘴不饶人,但也没想过下狠手。
而两名仆从,见尹母年纪大,也是以吓唬驱赶为主。
谁知道,尹母只顾低着头东撞西撞,被自己的裙摆给绊倒。
在她踉跄间,那其中一名仆从出于好意,扶了她一下。
她却不领情,一把就将人推了开去。结果,受力之下,转了个圈后,倒栽葱跌下了台阶。
雪霁见状,忙跑过去探看,却见尹母的头已然磕破,立时血流不止。
庞鑫赶紧让仆从去喊大夫,却见尹母强撑着站起来,捂着心口,冲着庞鑫等人啐道:“呸!不要你们假惺惺装好人!哼,这偌大的京城,又不止你姓傅的一个官,我且去求别的衙门,我还要告你们仗势欺人!”说罢,在雪霁的搀扶下,又哭又骂的走了。
……
再说府内书房这边,
傅天华处理好公文后,又翻看起了一些账目。
待他忙完所有,抬头之际,天色已逐渐暗了下来。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吁了一口气后,起身整了整衣服,便走去打开了门。
门外,罗斐正候着,见傅天华出来了,便上前作礼征询道:“大人辛苦了,庞管家已经命人准备晚膳。大人是要先回房更衣休整?还是先去花厅用茶?”
傅天华微转头,舒展了下脖子后,说道:“本官有些时日没跟老爹聊天了……”说罢,迈步往花厅方向而去。
……
花厅里,
吴飞正和庞鑫在议论那尹母,见傅天华进来后,忙停止了话题。
但见傅天华,坐下来后,笑问道:“老爹,你们在聊什么呢?怎么见了我就不说了?”
庞鑫笑应道:“噢,我跟阿飞随便聊聊而已……”
说话间,有丫鬟向傅天华奉上了香茶。
傅天华接过茶来,喝的同时,微抬眸看了看庞鑫和吴飞。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仆从匆匆进来通报道:“大人,赖诰命来了……”
话音未落间,就见一副兴师问罪模样的赖夫人,带着两名丫鬟,迈进了花厅大门。
对此,傅天华只是微抬了下眼睑,在轻呷一口茶后,淡然的道了一句:“难得赖诰命造访探花府,请坐。”
赖夫人斜睨了一眼老神在在,坐在座位上的傅天华后,冷哼一声道:“探花郎还真是越来越有官威了……”
说话间,有奉茶的丫鬟向赖夫人见礼:“请赖诰命落座用茶。”
却见赖夫人一摆手,冷冷的道:“老身不是来喝茶闲聊的,是有事要问问傅大人……”
傅天华闻言,轻扣上茶盏盖,微一扬眉道:“哦?赖诰命要问什么?只要是天华知道的,自当相告……”
但听赖夫人冷凝的问道:“老身且问,现下在坐的这位傅大人,还是那个孝顺守礼的傅天华吗?若不是,老身无话可说!若是,那可还记得令堂对你的教诲?她有教过你,为官之后恣意耍官威,罔顾他人死活的吗?”
傅天华闻言,怒极反笑后,目露戏谑的道:“噢,赖诰命原来是要指教为官之道啊……那,请继续,天华洗耳恭听……”说着,放下茶盏,抬手抖了抖衣摆,斜靠着椅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赖夫人。
赖夫人见状,不虞的道:“尹风确实罪不可恕,然,祸不及家人。她们也是病急乱投医,才来向傅大人你求助的。傅大人若是觉得他们此举是不知所谓,大可置之不理。她们得不到回应,自然会离开另寻他法,何必动辄驱赶。如今,她们一个重伤,危在旦夕。一个差点动了胎气。傅大人难道不怕官声受损吗?傅大人不要忘了,大溪村惨案,已做下不小的业障!若再造孽,只怕会永坠阿鼻地狱,万劫不复!”
傅天华轻笑一声,语带讽刺的道:“坊间时有议论,说令郎在学艺未精之前,就教人摆桃花阵,累及人家姑娘,不仅折了钱财,还令其名节受损。而出师后,便急着替人改命,却不得其法,令一位可怜女子香消玉殒。诸如此类的议论,还有很多。不过,赖大国师向来淡泊名利,应该不会在乎什么官声的奥……况且,这些也并未影响到他的官声啊,他依旧是受百姓爱戴的大国师……”
赖夫人闻言,脸色渐变铁青,却作痛心状的道:“原本,老身还替素蕊感到惋惜,就这么早早的走了,没能享儿子带来的富贵。哼,如今看来,还亏得她走得早,若然让她看到,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竟变成一个急功近利,不择手段,泯灭良心之徒,怕是会令她生不如死啊……”
这番话说得很是戳心,傅天华却表现得格外平静。
瞟了眼一旁端着茶的丫鬟后,他以不带丝毫情绪的语气,吩咐道:“赖诰命说了这么多的话,应该渴了,奉茶。”说罢,自己也拿过茶来,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丫鬟不敢怠慢,忙走到赖夫人的面前,再次奉茶:“赖诰命,请用茶。”
却见赖夫人一甩衣袖,转身而去。
傅天华看着赖夫人走出厅的背影,嗤笑一声后,放下茶盏,站起身对庞鑫道:“老爹,走,去用晚膳。听罗斐说,今儿有螃蟹吃,咱爷儿俩可得多喝上几杯了……”说罢,上前搀起庞鑫,往花厅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