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靖难军前锋到达蓟州。
已经占领蓟州的崔呈秀和唐钰两部迎拜于洇溜桥。
永宁伯在蓟州士绅箪食壶浆的欢迎下,进入蓟州并且当众宣称不日即将直捣京城为国锄奸。
而就在同一天,昌平州举人,文震孟的好友韩四维,率领家奴突袭州衙逼迫知州召集士绅起兵,并打出靖难旗号,宣布尊奉信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还派出使者前往保定,然后又突袭居庸关,驻守居庸关的是满桂部将唐通,在受到韩四维大义晓谕。
或者说重金收买下,面对后者的团练义勇上演了他的拿手好戏……
逃跑!
居庸关失守。
或者说满桂南下增援的大门被关闭。
同样在这一天,镇南王在京城下令进入紧急状态,京城周围居民部入城,同时打开武库像上次一样给城内青壮分发武器,巡警队和杨家家丁登城防守,骑警队依旧保护皇城并随时准备镇压城内叛乱。这也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就在同一天,顺义士绅也起兵逐知县,并且派出使者前往蓟州拜见永宁伯,也就是说京城以外就已经是叛军蜂起了,甚至就连通州都有士绅起兵的。
只不过是紧接着被当地百姓暴打一顿,然后顺便把他们家给抄了。
话说镇南王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如此招人恨。
真得遍地喊打啊。
不过城内老百姓的热情都很高。
因为有上次城动员的经验,京城那些因为冬天正处于猫冬状态的百姓们再次亢奋地行动起来,本来绝大多数都是军户的他们,以各自所属卫所为编制,迅速推选青壮武装起来,在武库领取军械,然后就像南京一样组成一支支军队。
实际上杨信也完复制了当初在南京玩的那一套。
军籍青壮武装成军。
民籍青壮以之前建立的警察制度为基础组建民兵体系,至于旧的五军都督府体系……
哪还有了?
都督们都被抄家了。
可怜刚刚从南京逃到北方的怀远侯和诚意伯,就这样一脸悲哀的看着南京的悲剧在京城重演,不过他们都很懂事,已经见识过一次这套东西威力的他们,是不会傻到自寻死路,所以他俩也像上次在南京一样被杨信当做傀儡推出来。
然后任由其摆布。
仅仅两天时间,京城就已经被杨信打造成了第二个南京。
当然,在这期间原本还残留的一些可能反对镇南王的隐患,也都彻底被清洗干净了,所有残留的勋贵被剥夺了最后一点军权,文官体系对京城的控制荡然无存,镇南王自封京城防卫总管并对京城实施军管。军管期间原本的各衙门部关闭,统一由军管会负责城内事务,防卫,治安,包括粮食的配给,卫生防疫,总之军管会接管京城,就连城内所有粮商的店铺都被军管会接管……
万一围城太久呢?
这京城还不如南京,南京至少还有一道长江可以提供补给,京城可没有任何补给。
运河都冻着呢!
所以城内粮食必须采取配给制。
还有医疗卫生体系,这打起来肯定有伤员,死人多了就得有疫病,所以这个也得有。
好在有杨家医院。
总之,靖难大军离京城还有一百多里的时候,京城已经完进入临战状态,就连周围村庄人口都统统收进了城内,连杨家在城外的几个仓库都部转移城内。因为实行配给制,大家也不用担心吃饭问题,每天由民兵挨门挨户发放定量的粮食,此举引发一片欢腾,说到底这种季节,哪怕就是住在京城的,也一样难免饥寒之苦。
现在完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不但每天的粮食可以管饱,甚至还发棉花布匹做衣服。
而且因为城内出现叛军内应,锦衣卫还在城内展开大规模的逮捕,比如宛平以刘余佑等人为首的本地乡宦,统统都被锦衣卫以附逆嫌疑逮捕,同样他们的家产也被镇南王接管。粮食拿出来充公,布匹棉花拿出来分,话说镇南王让城内百姓一片欢腾的同时,也让士绅们一片哭声,他们不得不在这个逆贼的淫威下日夜盼望着太原侯的大军。
不过到达蓟州的张神武没有继续前进,他还得等待后续的周遇吉,而周遇吉还得等待再后续的孙传庭主力。
当然,这也是必须的。
毕竟他们兵力还是有些不够,而且天津的卢象升态度不明,宣府的满桂态度也不明,万一他们这边突袭京城,这两家合围他们,那就很危险了,所以必须先在蓟州等待。但在蓟州期间这个军需,犒赏,这些就得士绅们负责了,于是冀东士绅又只能咬紧牙关,勒紧裤腰带,想方设法满足这些救星,好在这种付出是值得的,只要打开京城就什么都有了。
保定。
“张凤翔,你这个狗贼,九千岁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九千岁!”
田尔耕愤怒地吼叫着。
此时的锦衣卫掌印正被几名士兵按住,而在他旁边是被缴械的锦衣卫,四周数千团练架着火枪虎视眈眈,而团练中间是一身红袍的保定巡抚张凤翔,此刻张巡抚意气风发,手扶着剑柄正气凛然……
“住口,你这个阉党!”
他怒喝一声。
然后张巡抚做向北拱手状。
“本官乃大明之臣,所忠者大明社稷,魏阉与杨贼勾结,行妖术谋害陛下,我等与之势不两立,拿来!”
他喝道。
旁边一个亲兵立刻递给他一个火把。
张巡抚走到一个桌案前,将火把凑到了一根引信上,随着引信的点燃,火星和硝烟立刻冒出,然后这个引信急速向前,此刻包括许显纯在内,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引信的火光。在一片寂静中,那火光不断向前,很快就烧出了十几丈远进入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门,那大门内九千岁的金身正慈眉善目地立着,但随着火光烧到他脚下,这座去年才由张巡抚亲自主持建造的金身,骤然在火光中化作了无数碎块。
欢呼声瞬间响起。
“这就是尔等阉狗的下场!”
拿火把都拿累了的张巡抚把火把一扔喝道。
然后喝彩声又响起。
田尔耕一脸忧郁地闭上嘴。
“把这些阉狗押下去,待扫清奸佞后一并明正典刑!”
张巡抚喝道。
那些士兵立刻押着田尔耕和那些锦衣卫去监狱。
而张巡抚和一帮地方官员,还有鹿正,孙奇逢,当然,还有更多各地官员士绅,甚至包括刚刚赶到的韩四维,则一同跪倒在后面的巡抚衙门前,里面还有刚刚从蓟州赶来的崔呈秀。话说崔呈秀还颇为感慨地看了一眼九千岁的生祠,里面被炸碎的金身散落一地,就连整个生祠都被爆炸搞得摇摇欲坠,硝烟从门内不断涌出。
此刻清流与阉党终于握手言和了。
要知道韩四维和文震孟可是好友,那也是半个东林,正牌的清流,如今和崔呈秀这种阉党走狗也算是同仇敌忾了。
这里类似的还不少呢!
鹿正和孙奇逢可是营救杨涟最积极的,现在也和一帮阉党凑上块了。
“臣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定张凤翔,恭请信王殿下。
魏阉,杨逆勾结以妖术控制陛下,残害忠良,欲谋夺大明江山,今有辽东经略太原侯孙传庭率部入关清君侧靖国难,大军已至蓟州。臣等恭请大王以社稷为念,领天下兵马大元帅,以号令天下忠义共赴国难,大王乃陛下亲弟,如今陛下被妖术控制,不能统御天下,臣等恭请大王开信王幕府,以统御天下。”
张凤翔高喊道。
就在同时他将一份上表捧在头顶。
然后他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身刚刚赶制的皮弁服的信王殿下,在冯盛明和王承恩左右护卫下从里面走出,然后上前扶住张凤翔。
张凤翔顺势将那份上表向他一送。
然后信王赶紧推开。
“诸公,小王何德何能,敢当此重任,宗室之中长辈颇多,如福王者年高德勋,胜小王远矣。”
信王谦虚地说道。
“大王,如今永宁伯大军已至蓟州,正待大王号令,福王相隔千里,岂能舍近求远?”
张凤翔说道。
说话间再往前一送。
“小王实在不敢当此重任!”
信王再次推开他的手说道。
“大王,如今天下忠义聚集顺天,数十万大军包围京城,之所以不敢动者正以杨贼挟持陛下,诸军为人臣者不敢冒犯京城,大王乃陛下亲弟,于宗室之中为至亲,唯有大王能下此令,如今形势危急,若迁延时日,杨逆党羽北上,则社稷危矣,大王再推脱下去,何以面对列祖列宗?”
孙奇逢义正言辞地说道。
信王悚然一惊……
“钟元先生教训极是,若非先生教训,小王几铸成大错,既然如此,小王就暂领此职,待他日诸位叔父齐聚,再另选贤德者奉上!”
他赶紧接过那份上表庄严地说道。
“臣等遵旨!”
张凤翔说道。
紧接着他和一帮官员士绅们对着信王叩首在地。
几乎就在这同时,他们身后九千岁那座生祠轰然倒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