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远今天是坐马车出门的,因为在赶路的间隙他可以在车内眯一会儿,所以他出宫的时候仍旧是坐着马车回去。
歪在车内放置的软靠上,他闭目养神,脑子却没有停止转动。
十年引退?
哈。
他从来没那么想过,即使要引退也要确定不会给人反手落井下石的机会。那些话不过是种试探,放出风声便是要看各方反应。
开华帝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皇家不榨干了你的剩余价值想致仕?真是开玩笑。
朝臣们的话……各方反应就不尽相同。
他便是要看在这十年之期的魔咒里依然坚定坐在他这条风雨飘摇大船上的人还会有多少。
兵,贵精,而不在多。
他纵然不想拉帮结派,但在这官场中总也需要一些志同道合之辈一起努力才会更事半功倍。
不过,他能想到的事浸淫官场年深日久的大臣们未尝想不到。这时候就要看他的性格指数对众人造成的影响以及开华帝在众臣心中是何种评定了。
这是一场赌,赌帝心,赌人心,赌运气。
唉……这样汲汲营营步步算计的官场,真心是累!
所谓官场百态!
孟明远透过竹帘看看外面的天色,开口对外面的车夫道:“直接回府。”
“是。”
马车车轮辗在青石板路上,谱出一曲低调而持续的小调,在这样的曲调中疲惫的孟明远倚在引靠上似睡非睡。
当车子在孟府外停住,孟明远便似突然被闹钟叫醒般睁开了眼睛。
车门被人打开,他扶着虎子的手臂下车。
“老爷。”孟安从门阶上走下朝他问好。
孟明远点点头,没说什么便往里走。
当他走进外院书房的时候,孟安这才低声开口道:“老爷,李府派人送来消息,李家娘子已经送回原籍,已与一表哥订亲,国丧之后便会成婚。”
“知道了。”
孟安便明智地退出了书房,并帮老爷拉上了房门。
孟明远走到窗前站定,望着天边怔怔出神。
不知不觉晚霞染红了天际,他将头抵在窗棂之上低低地、长长地叹了口气,玉娘,愿你终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我毕竟不是良人之选。
用力闭了下眼,再次睁开,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从窗边回到桌案后坐下,从笔架上抽了枝紫毫笔,蘸了浓墨,便开始一笔一画认真练起字来。
写了两张大字,孟明远笑着摇头,果然到底还是有些心神不定,终究那是跟自己同床共枕了许多年的女子……
孟明远放下笔,到书房矮榻上盘膝坐下,默默调息一番。
那本上古心法他一直未曾中断修习,这些年来亦让他受益良多。有时候便不禁有些感叹,老祖宗多少宝贵的东西都在朝代更迭中遗失,让后人徒留叹息。
运功结束,孟明远便离了书房,径直往贾先生院中而去。
“安之来了。”
“先生。”
“安之近日想是公事繁忙,已多日不曾过来与老朽对奕了。”
“琐事罢了。”孟明远说得轻淡。
贾先生捋须微笑,他久在民间,官场如何他虽不得而知,但民间百姓对安之这位丞相却是美赞有加。
为官者,能有一世清名,足矣!
贾先生深知,孟明远对那清名从无追求,不过是从心而为,顺势而做,一切唯心而已。
这“唯心而已”却最是难得!
师徒两个便在棋盘左右坐下,各执一子,起手开局。
“不知小犬几人课业如何?”再忙,子女的教育问题也是要关注的。
“两位小公子年纪尚幼,不过初初开蒙,但不强求。小娘子与大公子于课业很是上心,依着安之,不曾过多要求。”
“学识如何有时远不如为人品性为重,学识与品性学生更看重后者。”
“然,岂不闻‘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安之看得长远。”
“小女他们让先生费心了。”
“老朽乐意之至,这几个孩子都不错。”贾先生落下一子,抬眸看对面的人,“安之今日不曾去看他们吗?”
孟明远一边思索棋局,一边道:“近日烦心之事甚多,怕不耐孩童缠磨,改日再去吧。”
贾先生点头,“朝事为重。”
“依先生看,学生的山林之想可有如愿之期?”
贾先生捏子沉思片刻,扬眉笑道:“安之一向是顺势而为之人,大可不必烦心这些。”
“学生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官场日久,萌生山林之想,不过人之常情。”
贾先生不由抬眸看他,紧接着便大笑出声,“安之啊,你这话说得老朽真是忍俊不禁。你如今年岁几何,便来这许多的感慨啊?”
“先生又岂知这官场之上何等心累啊。”
“纵是如此,老朽亦相信安之能从容应对。”
“先生啊……您对我是不是也太信心十足了?”
贾先生便笑而不言。
孟明远也没有再说下去。
一局结束,贾先生笑着摇头。
孟明远有些没底,声音便有些低,“如何?”
贾先生微笑,尔后大笑,“安之这棋艺啊,大有长进,大有长进啊。”
“如此便好。”孟明远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因为老赢皇帝的棋被丫给咔嚓了,那也忒冤枉了。
“好了,安之事忙,老朽便不留你了。”
“学生告退。”
孟明远回去的路上想了想,便中途改了方向,往孩子们居住的“清阅轩”而去。
“爹爹。”
果然,他一进去,几个孩子看到他都欢喜异常,叫着便扑了上来。
孟三春扯着父亲的衣襟,带着几分羞怯,亦有几分自豪地道:“爹,先生夸我的字写得好。”
“我们妞妞真是好本事,不过,不要骄傲,需更努力才是。”
“嗯。”孟春春用力点头。
孟伯毅不甘落后,扯着父亲另一边的衣襟道:“先生也夸我了,还说我背的诗多。”
孟明远摸摸他的头,笑道:“毅哥儿也是好孩子,学习固然需努力,但亦不必太拘泥于书本,属于小孩子的时光转瞬即逝,该玩乐时不可浪费啊。”
孟伯毅仰着小脸,认真而困惑地看着父亲,“爹爹年少时很贪玩吗?”
孟明远故作思索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是呀,因为太贪玩甚至有一次都掉进了自家的池塘,把你们祖母可吓坏了,打那之后,为父才变得乖觉。所以呢,为父便不希望你们也是在受到教训后才懂收敛。”
“我们都有乖,没有去水边。”孟春春很认真地说。
孟伯毅也很认真地跟着点头,“我有听姐姐的话,没有去。”
“都乖,如今你们还小,大些时候为父便找人教你们泅水之技。”
“泅水?”几个孩子的眼睛都亮了。
孟明远抱着膝上的一对幼子,掐掐他们粉嫩嫩的小脸,道:“自然,我们不能因为害怕某样事物便不去接触了解它,或许了解之后会爱上它也不一定啊。”
几个小家伙似懂非懂。
孟明远陪着几个孩子玩闹了一会儿,陪他们一道用过晚膳方才离开。
快要离开内院的时候,程氏派荷花来请他。
孟明远心中叹口气,想了下,还是跟着荷花去了馨院。
如今,他便只有这一个女人了,总要安抚好了,让家宅宁静。她便是什么都不懂也不要紧,只要她相信他,听得进他的话,多些宠爱又值当什么?
家和万事兴!
程氏比李氏强的地方就在于,她不会在他明白告之之后仍去触动他的逆鳞,不会自以为是。
孟明远进屋的时候,屋子里伺候的下人已经全都退下了。
他径直掀帘进了内室,程氏正在褪□下一件薄纱似的轻衫,内里便是鲜红欲滴的石榴红抹胸,她那高耸的胸脯很夺人眼球。
“几日不见,娘子倒是更加诱人了。”
程雪兰伸手除了身上最后的遮蔽之物,腰肢款摆地朝他走了过去,又娇又媚地横了一眼过去,“既知奴家诱人,怎不见郎君夜夜留宿?”
孟明远伸平了手臂任由她飞快地解脱自己的衣衫,轻笑道:“便是因为娘子是会吸人骨血的小妖精,为夫才不敢由着性子到你这里来,否则不知哪日便爬不起床上不了朝,要惹百官嘲笑。”
程雪兰啐了他一口,最后扔掉了他的亵裤,推着他上了床。
床帷一落,两个人便已缠到了一起。
男欢女爱之际话语是多余的,只有身体的交融才是最真实有效的。
床帷的震动渐渐和缓下来,程雪兰搂着丈夫的脖颈,一张粉脸泛着潮红,媚眼如丝,连吐出的气都带着勾人的媚意,“远郎……你多过来好不好?”
孟明远低声轻笑,手指在她的身上游移,在她耳边轻语:“为夫尽量。”
程雪兰便不由喜上眉梢,双腿越发在他腰上缠紧。
孟明远却是不急着开始下一轮征伐,搂着她翻了个身,变成女上男下之势,“娘子。”
“远郎……”程雪兰贴在他胸口,呢喃般轻唤。
“好生对几个孩子。”
“嗯。”
“李氏虽与为夫缘浅,但孩子是为夫的骨血,为夫希望他们个个都能平安喜乐地成长。”
“郎君只管放心,妾不是那等不明事理心怀嫉妒的人,毅哥儿和翰哥儿妾必当亲生一般对待,妾便是他们的母亲,断不会让他人欺负了孩子去。”
“为夫便是欣赏娘子这般母大虫的气势。”
“死鬼……”程雪兰不由微恼,伸手狠狠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母大虫又如何?只要能护着家人平安,为你倒宁可要你这样的母大虫。”孟明远微眯眼,伸手抚过程氏的脸,“咱们的妞妞日后必也要像娘子这般才好,宁可委屈了他人,也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嗯。”程雪兰心下如蜜甜,“……”
孟明远再次将她压住,开始卖力耕耘。
夜正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