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武承嗣和诸葛三元回到客栈,只见大堂中,徐文清、芦苇和黄杉公子同桌而坐,正在用早饭。
瞧见武承嗣二人后,徐文清急忙起身迎了过来,道:“吴公子,你们怎么才回来呀?”
武承嗣微笑道:“昨晚耽搁的太晚,城内关了,所以便在外面露宿了一晚。”
目光瞥向徐文清身后的黄杉男子时,微感诧异。
只见那黄杉男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似乎被人暴打了一顿。
徐文清见武承嗣看向黄杉男子,急忙解释道:“吴公子,这位是李公子,昨天幸亏他出手救了我和芦苇,不然我们俩恐怕要被人给欺负了。”
武承嗣奇道:“怎么回事?”
“是武威!”芦苇插了一嘴。
武承嗣脸色一沉,道:“他又来找你们麻烦了?”
徐文清瞪了自家丫鬟一眼,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昨晚武公子是过来找我探讨九连环的解法,我将技巧告诉他之后,他还很高兴,送了我一个九连环。”
武承嗣大感意外,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武公子一走,客栈内有三名男子忽然冲我们大吼大叫,还抢过那只九连环扔在地上,将它踩碎了。”徐文清低着头道。
芦苇哼道:“那些人过分极了,还想打我们,幸亏李公子出手相救。”
武承嗣疑惑道:“他们为何会突然这样?”
李公子冷哼道:“不过是三只不敢去找武威报仇,只会迁怒旁人的丧家之犬罢了。”
他虽然学了点弓马功夫,但毕竟以一敌三,不仅没占到便宜,还被对方揍了一顿。
要不是店掌柜出面,只怕伤势还会更重。
以他的身份,何曾被人这么打过,他已经记下那三人面孔,又问清三人身份,只等自己的属下回来,就让他们好看。
谁知一直等到早上,他那些手下竟一个也没有回来,反而是武承嗣和诸葛三元回来了。
黄杉男子暗暗寻思:“莫非一场厮杀后,只杀死了对方两人,自己的人却都死光了?”
可不对啊,如果自己的管家也动手了,他们一定知道是自己干的,可看这位吴公子的表情,对自己一点敌意也没有。
吴管家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再也坐不住了,向徐文清打了个招呼,便要离开客栈,去红叶林瞧瞧情况。
谁知刚来到门口,一队捕快忽然冲了进来,一字排开,领头的正是那天跟在武威屁股后面的王捕头。
“你,你,还有你,跟我回衙门一趟,接受调查!”王捕头一对三角眼在客栈内扫了一圈后,伸出一只手,分别指向徐文清、芦苇和李公子。
“你们要抓我?”李公子阴沉着脸道。
王捕头抱着手臂道:“别废话了,乖乖跟我们走吧。”
徐文清躲到武承嗣身后,急道:“你们凭什么抓人?”
“哪那么多废话,来人,都锁起来。”王捕头不耐烦道。
武承嗣上前一步,冷冷道:“你们临海县的衙役都是这么执法的吗?”
王捕头挑眉道:“我们怎么执法,还用你教?再啰嗦的话,连你一并抓了!”
武承嗣目光更冷,正要取出御史中丞的令牌时,忽听李公子怒斥一声:“你们这些狗才,好大的狗胆,知道我是谁吗?”
王捕头大怒,右手放在刀柄上,不过出于谨慎,还是先问了一句:“你是谁?”
李公子厉声道:“我乃沈国公李温,你立刻去叫台州刺史来见本公。”
王捕头大吃一惊,道:“你、您是沈国公?”
不仅他吃了一惊,徐文清更是惊诧不已,呆呆望着李公子。
武承嗣双眉一紧,和诸葛三元对视一眼,两人都联想到很多。
如果此人真是越王的第三子李温,倒也能解释他为何这么讨厌武氏中人,因为他哥哥琅琊王李冲正是被武承嗣关入大狱的。
像李温这样的人,竟会千里迢迢来台州,而且似乎在有意博得徐文清好感,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什么目的。
琅琊王的事早就让武承嗣怀疑起越王李贞,他甚至觉得那件事的幕后操纵者,其实就是李贞。
李温的行动很可能也是受到越王的命令。
能让越王做出这种事来,绝不会是冲着徐文清这个小姑娘,越王的真正目标,应该是徐元举。
就在这瞬息之间,武承嗣已经有了推断,越王让自己的儿子接近徐文清,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拉拢徐元举。
越王就住在扬州,而徐元举是扬州长史,徐元举的案子说不定也是越王在幕后主导。
这样一来,另一个疑问也解开了。
徐元举是武媚的人,他下狱后自然让女儿找武氏一族求救,武媚并不那么容易见到,所以她让女儿来找自己。
而越王李贞早算到这一步,让人一路跟随徐文清,故意让人假扮武承嗣,拒绝了徐文清的求助。
如此一来,徐文清只得去台州找自家舅父求助,而李温早已在台州等候,在路上设法博得徐文清好感,再主动帮忙搭救徐元举。
届时,一边是武氏对徐家不闻不顾,另一边则是李温仗义相救,徐元举便很可能背叛武氏,投靠在越王麾下。
现在的问题是,越王废了这么大力气收服徐元举,仅仅是看中他的才能吗?
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原因?
在他思索间,王捕头和李温之间,又擦出了火花,原因是李温拿不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本公已经说过了,本公的印信在管家身上,等他回来了自然会让你们看到!”李温恼火道。
他因不喜欢在身上带东西,因此一干物事都让吴管家带着,哪里想到老管家会一去不回。
王捕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他娘的,差点吓老子一跳,我就说怎么会突然蹦出来一个国公出来,原来是假冒的,小子,你知道冒充国公是什么罪名吗?”
李温厉声道:“我就是沈国公,你们这些可恶的皂吏,若是不信,可以去叫李霭过来,他认得我!”
王捕头愣了一下,他并不知道李霭是谁,怒道:“叫谁来都没用,你这样的泼才老子见得多了,还装的挺象,来人,给我锁了!”
武承嗣忽然道:“李霭便是范阳郡王,你还是快将范阳王请过来吧,不然若这位公子真是沈国公,你可曾想过后果?”
王捕头转头又打量了李公子一会,隐隐觉得他确实和以前那些冒充王公贵族的混混不一样。
心道:“还是谨慎些为好。”
向其他捕快吩咐了一声,便离开了客栈。
凭他一个小小捕头,自然不可能真去王府请范阳王过来,他决定返回衙门,将事情上报。
到时候就算真出事了,责任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临海县尉可比王捕头要精,听到汇报后,二话不说又上报给了县令,县令又上报给司马。
最后台州刺史汪左权带着一大帮人,亲自来到了“好再来”客栈。
武承嗣来台州之前,早就了解过汪左权。
此人是纪王李慎妹夫,在李氏诸王之中,纪王和其他王爷不同,一心只忠心于自己哥哥李治。
因为李治信任自家老婆,所以他也是少数几个对武媚没有太多敌意的王爷之一。
汪左权在政治上的立场和纪王一样,名义上站在李氏诸王这一边,然而实际行动上却并不掺合两边的相斗。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能力平平,这个刺史反而坐的四平八稳。
这位台州刺史大约四十来岁,身材又矮又胖,一双眼睛被挤成一条缝,笑的时候像个弥勒佛。
进入客栈后,他用小眼睛四顾扫了一眼,最终目光停留在武承嗣身上,快步上前,笑眯眯道:“尊驾莫非就是沈国公?”
武承嗣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指向黄杉男子:“他才是。”
汪左权斜眼看去,只见一名青年满脸铁青,目光中仿佛都快喷出火来。
然而这人虽然表现的很愤怒,身上却没有武承嗣那种自然而然的威严。
汪左权皱了皱眉道:“你便是沈国公?”语气远没有刚才对武承嗣那样恭敬。
李温咬牙道:“不错。”
“你身上可有东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没有,不过我认识范阳王李霭,你只要让他过来一趟,便知道了。”李温恼火道。
汪左权皱眉不语,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为此去打扰范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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