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们纷纷禁言,那新夫人,她们也见过几次,生的的确是天人之资,比红袖招里的花魁还要美上三分,无怪乎这卫府大公子,非她不娶。
花轿行至一朱门前停了下来,玉树临风的新郎满面喜气的抱着新娘夸门槛,火盆,马鞍,眉眼间满是喜意。
屋里高朋满座,皆是面带笑容祝福之人,嬉嬉闹闹间,卫大公子同新娘开始拜堂,傧相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一拜天地!”
新人弯下腰,遥遥一拜。
“二拜高堂!”
新人转过身,又是一拜。
“夫妻对拜!”
新人两相对,正要躬身,屋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师兄都要成亲了,连声消息都不传回门中,真是好狠的心。”
众人一愣,纷纷回眸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个一身纯白长裙的少女,少女眉目清冷,宛如高山冰雪,一双薄冷而当然的眼睛,静静地落在新郎身上,明明是清冷的模样,可浑身的气质,却比今日的新娘子还要出彩几分,让人见之忘俗。
新郎凝神间,有人低语:“这,又是哪位女子?”
“看起来,怎像个仙子似得?听她叫卫大公子师兄,莫非是修仙人士不成?”
“前些年,卫大公子拜入凌云宗门下,可不就是一步踏入仙门的人么?这仙子,这般好看,一定是卫公子的师妹了。”
“师妹,”新郎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望向门口的少女,满满的喜意从面上退却,颇有些忌惮道,“你,你怎么来了?”
少女面不改色道:“听闻你要成亲了,我来看看你。”
“这样啊,”卫子期讪讪的点点头,对身旁的仆从道:“这是我师妹,还不快请她入座?”
仆从急忙朝门口迎去,那少女却是眉头轻敛,轻轻开口说:“不用了,今日,我只是来送贺礼的。”
新郎怔住,诧异的望向她,“可是师傅的意思?”
“不,”少女望着他还是个十年前一般美好的容颜,嘴角含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恰似春日一树梨花白,打碎一室桃花的灼目。
“是我的意思,”她说:“师兄儿时便十分照顾我,今日成亲,便想还了师兄一个心愿。”
这话一出,其余人面色各异,这仙子这般失神,莫非心中爱慕着卫大公子?
卫子期有些诧异,“你……”
少女往前几步,身影摇曳间,走到了卫子期身边,她从腰间的乾坤袋内取了两样东西出来。
原本还有好奇的卫子期,看到那两样东西后,立时,面容惨白。
众人抬目看过去,只见那少女手中拿着一块盈润的白玉,还有一本古旧的秘笈,不知是何名堂。
“这是我六岁随师傅入门那年,你送给我的。”少女静静地把白色的玉佩递给他,盯着他的眼睛,道:“当时你与我说了许多话,师兄可还记得?”
卫子看到那块白玉后,脸上的笑容也挤不出来了,他面色不渝的盯住少女,警告道:“师妹,今日你若是代表宗门来贺礼,我自当百倍欢迎,可你若有别的目的,别怪我不念旧情。”
话音未落,一旁的新娘子紧张的握住了卫子期的手,盖头下传来柔弱而害怕的声音,“卫大哥,这是怎么了?”
“别怕,”卫子期捏了捏新娘的手,化去浑身阴鸷,轻柔道:“乖乖的,一会儿,我就跟你拜堂。”
他温声浅语的模样,羡煞多少女子,可转过头时,却满面冰霜。
一前一后的鲜明对比,如何不叫人唏嘘。
少女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辩解,把玉佩递到他身边,宛如儿时一般,轻声说:“当年凌云绝顶,师兄赠我玉佩,保我岁岁平安,今日,师兄大婚,我便将着玉佩原物奉还。”
“师兄于我亦师亦友,多年陪伴之谊,慕茶绝不敢忘。”
卫子期睁大眼睛,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这个人,怎么会这么温柔的跟他说话?
谁知,少女已经将第二份礼物送到他面前,“当年慕茶天真烂漫,不懂人情,给师兄添了许多麻烦,这秘籍乃是我从北海秘境回来时找到的剑修秘笈,便赠与师兄,希望师兄此后,莫要再与我计较。”
卫子期望着眼前的两样东西,脑袋里完全懵了。
他没想到慕茶来的目的会是这个?按照慕茶的性格,她来参加婚礼,一定是要大闹一场的,可是这次……
“童言无忌,师兄可是忘了?”少女不紧不慢道:“即便是我,也是要长大的。”
卫子期握着新娘的手指一紧。
少女已经对着卫子期躬身行了个礼,“这次来,只为贺礼。”
说完这话,她望着面前的璧人,眼底的阴郁彻底消散。
她扬着漂亮的眼眸,认认真真的说:“师兄成亲了,我自然要来祝福的。”
卫子期有些不相信,他怀疑的盯着少女,冷声道:“你这又是闹得哪出?”
“师兄仍是不信我的,”少女闻言面上划过一丝莫名的色彩,眼神比曾经的任何一次都要坚定,“可这次不是陈氏这是最后一次了。”她静静地说着,扬着眼睛笑了笑,眉间的清冷都化作天边遥远而温暖的云彩。
卫子期没说话,少女把东西往他手里一放,“师兄,后会无期。”
少女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卫子期看着她的背影,没说话,一双冰冷的眼里,射出莫名的光芒来。
“卫大哥……”身边传来新娘好奇的低语,“你的师妹走了吗?”
“嗯,别担心,她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啊。”新娘子松了口气,小着声儿说:“以后,我会一直陪在卫大哥身边。”
卫子期闻言,眉目温柔下来,牢牢的握住新娘的手,转头对傧相说:“继续。”
傧相没再耽搁,扯着嗓子高声道:“夫妻对拜!”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少女走了,不无遗憾道:“看样子应该是凌云宗的仙子,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就没能和仙子说上话,我等凡人,真是太笨了。”
“那仙子浑身的仙气比那新夫人好到哪儿去了,应当也是喜欢卫公子的,可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平白负了一腔真意。”
有人反驳道:“仙子天人之姿,踏的是修真大道,又岂是这娇柔的庸脂俗粉可比得?”
其余人摇摇头,“甭管庸不庸俗,卫公子最后还不是娶了凡人?这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