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远让姜瑜回长卿苑,自己心情复杂地去了锦合堂。
之前他对家里有多亲厚,现在就有多讨厌。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断断不会相信二房三房竟然会如此行事,甚至连同小秦氏,也跟他印象中不同。
他原本以为就算她不是他的亲母,却也是亲姨母,对他,对姜瑜,即便不会真正的视如已出,也会倾心相待,如今看来,之前种种皆是假象……
一进门,冷不丁一只茶碗朝他飞了过来,伴随着冯氏的抽泣声:“母亲只让儿媳隐忍,儿媳忍他数年,他却连脸面都不要了,如今连孩子都忍出来了,母亲怎么说得给儿媳有个交待,否则,儿媳非和离不可!”
习武之人反应自然神速,他一侧头,单手握住茶碗,沉着脸进了屋。
小秦氏正在骂冯氏:“你小点声会死吗惊动了国公爷有你好看,你自己管不住男人,反而来怪别人!”
正说着,一抬头看见姜行远走进来,小秦氏脸上忙挂上笑容:“国公爷来了,藿香,快上茶。”
冯氏低声抽泣。
不敢再言。
“怎么回事”姜行远黑着脸,撩袍坐下。
“这些日子母亲一直想找你说三爷的事,却不想这事那事地耽搁了。”小秦氏叹了一声:“你知道,三爷挂了个闲职,每天去衙门点卯就完事,他整日郁郁寡欢,有时候会去酒楼消遣……”
“母亲,他哪里是去酒楼,分明是去勾栏青楼!”冯氏打断小秦氏的话,转身对姜行远道,“若他只是喝酒,我断不会闹到母亲面前来,只因他在外面养了外室,把人肚子都给弄大了,我……”
前晌她带着女儿们外出,去天香楼选首饰。
刚好看见姜慎远的马车进了一个小巷子,她暗中跟随才发现端倪,是一个大肚女人给姜慎远开了门。
两人举止十分亲密,她当时就炸了,进去就给姜慎远两个耳光,还要打那个女人,却被姜慎远一把推开,骂她是疯子。
她带的人不多,并没有占到上风。
更让她生气的是,姜慎远竟然护送那女人进屋,强行把她赶了出去,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脸都被丢尽了,她明明是正室,活的却不如那个贱人!
“你给我住口!”小秦氏快气死了,当着姜行远的面,又不好再摔茶碗,咬牙切齿道,“你是正室,即便男人在外面有什么,你也得有容人的雅量,你若不喜,尽管把那女人发卖便是,又何苦让我替你做主!”
当初她真的瞎了眼,只看中冯氏家里的家资。
谁能想到,这个冯氏是半点当家主母的气度也没有,瞧着晦气!
冯氏再傻也知道婆婆指望不上了,直直地看着姜行远,表情绝望地问他:“国公爷,敢问府上的规矩就是宠妾灭妻吗出了这样的事,国公爷管不管”
“姜离,去把三爷带回来!”姜行远冷着脸吩咐道,“把那个女人也带来。”
“是!”姜离匆匆退下。
小秦氏转怒为喜,看姜行远的目光格外温和:“等老三回来,我饶不了他,那个女人也休想进咱们府上的门,至于那个孩子,也是断断不能留的。”
“先听听三爷怎么说吧!”姜行远面无表情地低头喝茶,越想越气,皇上最恨夜宿勾栏之人,此事这么一闹,姜慎远的前程基本已经毁了,之前还能去衙门点卯,如今怕是连点卯也不能了。
天阴沉沉地,外面下起了零星的雪花。
姜瑜的心情却格外好,换了一件大红色的披风,坐上马车出了门,她给慕容氏绣的抹额还缺了几颗宝石珠子,她想亲自去天香楼挑选最好最贵的宝石缀上,才算完美。
哪知她刚下马车,就见金大娘慌里慌张地往外跑:“大夫,快叫大夫!”
“大娘,怎么了”姜瑜忙上前问道。
“姜二小姐……”金大娘快哭了,语无伦次道,“五娘不行了……大夫,快去叫大夫!”
姜瑜心里一沉,忙吩咐柳姑姑:“姑姑,你快去请大夫,我进去看看!”
“姑娘,还是我陪你进去吧!”柳姑姑不放心。
“你快去,我不会有事的。”姜瑜疾步去了三楼。
银五娘躺在床上,嘴角不停地流血,见了姜瑜,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气息奄奄道:“想不到我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到五娘,咱俩还真是有缘分……”
“五娘,你怎么了”姜瑜瞬间红了眼圈,紧紧握住她的手,更咽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小的时候,慕容氏便带她来天香楼挑选首饰。
银五娘怜她失母,总会抱抱她,记忆中,银五娘身上的桂花香味格外好闻。
“我提心吊胆了数年,她还是出手了。”银五娘眼神有些涣散,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也罢,给了你,总比给金大娘也好许多,你务必帮我把话带到……去楚王府找老王妃……”
金大娘目光呆滞。
喃喃道:“我早说了,不如一走了之……”
姜瑜看着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眼泪更汹:“五娘,你撑住,大夫很快就来了……”
银五娘的手猛地垂了下去。
金大娘放声大哭。
柳姑姑拖着大夫匆匆赶了过来:“快,快点!”
大夫检查了一番,摇摇头,说了声节哀,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姑娘,这……”柳姑姑惊呆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大娘只是哭。
“你留下来帮金大娘处理一下五娘的后事。”姜瑜擦擦眼泪,:我这就去楚王府找老王妃。”
雪越下越大。
马车走到三府胡同便停下来,孟文跳下马车,放了矮凳,虚扶了一下姜瑜:“姑娘小心。”
“你在这里等我。”姜瑜握紧了手里的香囊,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便老王妃不肯见她,她也要想办法把香囊送到她手里。
刚走了几步,就见赵桓允骑着马迎面而来。
姜瑜屈膝福礼:“楚王殿下!”
赵桓允见了她,似乎有些意外,温声道:“姜二小姐冒雪而来,可是有事”
四下里一片皑皑白雪,她的大红色披风尤为扎眼。
比梅园里的红梅还要秾艳夺目。
“天香楼的银五娘刚刚中毒而亡,她委托我来给老王妃捎句话……”姜瑜仰脸看他,眼睛也随之有了湿意,“敢问殿下,老王妃在府上吗”
“母亲这几日在白云寺礼佛,要年底才能回来。”赵桓允看了看她,大手一伸,“若姜二小姐不嫌弃,本王带你去白云寺寻她!”
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