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走后,宇文氏留下赵桓允说话:“徐四小姐颇有才名,又钟情于你,而且家世也不低,母亲就瞧着这姑娘很不错,至少她能帮你打理府上庶务。”
“母亲是不是也觉得她只能帮我打理庶务?”赵桓允淡淡道,“若我缺个打理庶务的,尽管交给王相令就好,何必再费心思娶个人进来,她非我良配,母亲不必再说了。”
“三郎,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对不对?”宇文氏有些生气,“她虽然贵为太后,却终究是个寡妇,你跟她是没有结果的,我知道她频频派使臣来访,就是为了你,我都恨不得带人杀到凉国去,问问她,她到底要不要脸,难道我朝堂堂皇叔,要给她去当上门夫婿不成?”
“母亲息怒,我要怎么说您才明白,我并不是为了她……”赵桓允皱眉道,“我的婚事我自有主张,您就不用为我费心了,若不是十分中意,我是不会娶进来的。”
余生漫漫。
若无心爱之人相伴,还不如寄情山水来得自在。
“人无完人,你又何必太挑剔,你身边总是要有个女人陪伴的。”宇文氏叹了一声,“皇上早就说了,咱们三府辈分太高,娶妻嫁女的时候,不必在意辈分,只要有合适的就成,刚刚你大嫂跟我说了,她很中意薛家那个姑娘,等回头再问问你大哥的意思,这事就定下来了,你当叔叔的还未成亲,侄子侄女可是都要跑到你前面去了。”
赵桓允沉默不语。
稍坐了坐,起身告辞:“我还有事,就不陪母亲了。”
宇文氏直叹气。
待赵桓允走后,余妈妈才上前道:“王妃莫急,殿下人中龙凤,岂能无妻,他定是要挑个最好的才肯娶进来。”
“这些年我把京城所有未嫁女子都相看了几遍,也不见他动心。”宇文氏摇摇头,“儿大不由娘,他都二十几的人了,我怎能不急?乐平的孩子都好几岁了,当叔叔的,却连个未婚妻都没有。”
“今儿奴婢瞧着殿下跟姜二小姐多说了几句话,莫不是殿下对姜二小姐……”余妈妈最是细心,也是看着赵桓允长大的,推心置腹道,“奴婢很少见殿下主动跟姑娘们说话的。”
“若是别人,倒有这个可能,唯独姜二小姐不可能。”宇文氏喝了口茶,望着窗外又阴沉下来的天气,缓缓道,“姜二小姐跟赵启退了婚,明摆着以后不会是他的助力,姜国公又是手握兵权的,人人都想拉拢他,保不齐三郎也有这个意思,他之所以跟姜二小姐多说了几句话,不过是在安慰姜国公罢了,姜二小姐毕竟是跟赵启订过婚的,三郎怎么可能看上她?”
“到底是王妃深谋远虑,奴婢实在是见识浅薄了。”余妈妈从善如流地笑笑,“恕奴婢再多句嘴,眼下姜大小姐嫁给了裕王殿下,姜国公又是她的亲伯伯,人家毕竟是一家人,说不定早就化干戈为玉帛了,如此一来,姜国公未必不会成为裕王殿下的羽翼……”
“亲伯伯又如何,怎么说姜大小姐也是抢了姜二小姐的未婚夫,姜行远不跟他们翻脸,是姜行远大气,羽翼什么我看未必。”宇文氏冷哼道,“庶女就是庶女,小秦氏的孙女到底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姜大小姐就算了,你看看姜三小姐和姜四小姐,都是一副小家子气,论才华气度,她们到底比不上姜二小姐。”
“王妃所言甚是,奴婢也瞧着那个姜二小姐气度不凡,跟他们府上的其他姑娘不一样,奴婢还听说恒亲王妃跟国公府的那个冯氏,也不是很亲近的样子,传闻说恒亲王妃跟娘家不和,看来所言非虚。”余妈妈又道,“听说国公府有意让姜大公子迎娶福宁郡主,是恒亲王妃不同意……”
“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事了。”宇文氏又揉揉眉头,“琰哥儿那边相看得怎么样了?”
“前几日琰哥儿纵马,踩坏了国公府庄子的庄稼,被殿下禁足,今儿也没放出来。”余妈妈如实道,“魏王妃跟恒亲王妃倒是相谈甚欢……”
“琰哥儿的婚事,她说了不算。”宇文氏肃容道,“这事我跟他们兄弟三人商量吧!”
如此说来,恒亲王妃也是想攀高枝的。
宇文氏对这样的人,一向是看不上的。
姜行远虽说是闭门谢客。
却断断续续有故友来访,而且一谈就是大半天。
闲时便带了姜离他们一起在练武场练武。
小秦氏送的女人,也都被他拒之门外。
姜行远是耿直了些,却并不傻,姜瑜提醒了他以后,他便让姜离去查库房的账目,越查越生气,这些年皇上赏赐的书画古玩不少,剩下的却没几件。
他去问小秦氏,小秦氏却哭哭啼啼地说京城米贵,姜谨远和姜慎远的俸禄又少,晋哥儿和轩哥儿还在读书,入不敷出,只得动用库房里的细软,还说前些日子四处打点也花了不少,甚至,小秦氏还专程提了提殷氏的九处嫁妆庄子,说这些年府上没见着庄子的收益,都是忠义侯府在打理。
言外之意是,庄子上的收益都是慕容氏手里。
姜行远到底是男人,也没有继续在库房上计较,他虽然每天还会跟小秦氏请安,但母子情分大不如从前,之前母子俩都会家常理短地聊上半天,现在姜行远坐坐就走,连茶都不喝了。
小秦氏虽然极力修复母子关系,但库房的窟窿摆在那里,她也只能装聋作哑地继续扮演慈母,甚至每天都让厨房炖了热汤给姜行远送到练武场去。
姜瑜看在眼里,便吩咐柳姑姑:“二房这些年放贷的事,也该让人闹一闹,否则,父亲还蒙在鼓里呢!”
柳姑姑道是。
“姑娘,三房那边的风流债也不少呢!”阮妈妈提醒道,“三爷养的外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三夫人每次只是闹一闹,却抓不到证据,奴婢瞧着也心急呢!”
“那就帮一帮三夫人便是。”姜瑜轻笑,“不着急,一件一件地来。”
这三个月以来,她已经把二房三房的事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随便哪一件拎出来,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要想让父亲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就得让这些事浮出水面,是时候跟他们清算了。
阮妈妈会意:“奴婢这就去安排。”
柳术从柳姑姑那里得知姜瑜为河堤的事犯愁,不用姜瑜吩咐,没几天就把文员外的消息打听明白了。
还专程送来了消息:“姑娘,文员外虽然不是京城人,但只要他到了京城,每逢初一十五便会去芙蓉阁听戏,风雨无阻,这个人除了喜好音律,还喜欢听戏,且极其爱财,自从三年前家中妻子病逝,他虽扬言终生不娶,但身边却多了两个美妾,红袖添香倒也惬意自在。”
“只要有所图,便不是无懈可击。”姜瑜心下释然,“刚好明日是十五,我亲自去会会他。”
这世上能用银子解决的事。
便不是什么大事。
“对了姑娘,前几日我在庆州刚好碰到丁顺和孟武,他们说他们赶到庆州的时候,香叶姑娘已经被人劫走,等他们找到她的时候,香叶姑娘溺亡了。”柳术道,“香叶母亲悲伤欲绝,不想再回京城,想请姑娘恩准她们回老家,丁顺便找了个客栈把他们安顿下来,让我回来问问姑娘的意思。”
“随她吧!”姜瑜不假思索道,“你们脚程快,烦请你派人告诉丁顺,让他护送香叶母亲和弟弟回老家,给他们留点细软度日,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姑娘仁慈。”柳术动容道,“在下这就去安排。”
柳术走后,柳姑姑不解地问姜瑜:“香叶不忠,姑娘为何还要善待她的家人?”
“姑娘跟死人计较什么?”阮妈妈笑着答道,“她若活着,姑娘必定不会饶她,如今她去了,自然是一了百了,姑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看在香叶自小扶侍的份上,若香叶一直忠心耿耿,姑娘必定更加厚待。”
柳姑姑恍悟。
姜瑜望着焕然一新的窗户,沉默不语。
阮妈妈只说对了一半。
她善待香叶的家人,也是做给她们这些人看的……
腊月十五这天,天气灰蒙蒙地。
临近年关,大街小巷鞭炮四起,年味愈浓。
姜瑜在芙蓉阁门前下了马车。
冷风从小巷那边吹了过来。
刺骨地寒。
素娥早就得了消息,笑容满面地迎出来,虚扶了姜瑜一把:“姑娘好久没来了,老身还以为是老身招待不周,惹姑娘生气了呢!”
“素大娘言重了,天寒地冻的,不愿出门而已。”姜瑜裹紧了披风跟着她上了二楼,屋里火盆正旺,茶水也是刚刚沏好,冒着丝丝热气,素娥亲自上前给姜瑜倒茶,指了指隔壁的厢房,低声道:“文员外已经来了,还带了一个小妾,好不快活。”
“那就烦请素大娘帮忙说一声,就说我要见他。”姜瑜说着,指了指她头上插的发簪,“挑几支好看的,我要送人。”
“姑娘就是大气!”素娥喜滋滋地从鬓间取下几支发簪,“姑娘挑着,我去找盒子包起来,这都是新来的款式,没有女人不喜欢的。”
文员外得知姜瑜要见他,沉着脸对素娥道:“老夫是来听戏,并不想见客。”
话音刚落,姜瑜已经走了进来:“文员外既然不想跟人来往,又何必来京城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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