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里,演员们提前拍完了戏,都坐着看《雄姿英发》呢。
向美媛眼睛都看直了,不自觉地道:“我一直以为关羽是配音演员最后配音的,原来居然是现场收音啊?!”
臧金升看两眼,道:“大部分都是后期配音,但在演戏的时候,配音演员也会跟着,学形态,临摹演员的表现。”
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臧金升道:“好的作品,那是演、音、剪辑完美配合的,花费的确高,要不然,小关不会让《杨家将》完全现场收音。”
一帮年轻明星偷偷吐舌头,原来,现场收音都是关荫心目中第二等的效果啊。
可就这第二等的效果,多少人都达不到呢。
在剧组,能保证长镜头的演员不多,几位艺术家当然经常表演长镜头,一镜到底,这些镜头里,那可是绝对的现场收音,而且,要是老艺术家们演对手戏,基本上进入状态就没有中断的。
年轻一辈的差得远,经常不是因为表演有问题而被导演喊停,而是声音。
男演员中气不足,女演员有气无力,最大的毛病是没有感情,完全念台词。
但就是念台词,背台词,这也是许多年轻演员都做不到的,这里头,演员和演员就区分开来了,有的演员珍惜机会,大晚上偷偷起来,跑外头路灯下背台词,有些就不管了,拍摄的时候才拿着台词本装模作样。
好的一点是,随着剧组的默契度越来越高,不好好背台词的人现在几乎消失了,不背台词根本混不下去,被导演骂,被剧组排斥,逼着努力,不努力就会被换掉。
向美媛的家人来探班,发现向美媛黑了一个深度,瘦了一个层次,差点都心疼坏了。
杨心更痛苦,她太瘦,不但要适当增肥,还要锻炼一点肌肉,最起码道具武器拿在手里你不能挥舞两下就没力气,健身场上的杠铃,杨心觉着都跟她仇人似的过不去。
但他们平时没怎么察觉惹事精的配音能力高到那地步。
站在一块看,跟拉开一点距离看是很不一样的。
舞台上,配音演员们也没办法了,还没进行到一半,五位评委集体转身,这还怎么继续演?
曲老师拉了下关荫,埋怨:“就不该让你小子露脸儿,咱们应该蒙面的。”
陆剑民老师笑道:“那也很有难度啊,小关个头太高,观众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建议,下期开始还是别给嘉宾灯光了,有个模糊的轮廓,这样有利于观众,也有利于评委。”
李维连连点头,这办法好,今天怎么就没想到呢。
“既然都暴露了,那也只好跳过‘声如其人’这一环节,进入下一环节吧。”李维无奈道,“不过,一般在这一关,五位评委都会出题,基本上都是小问题,考察的是嘉宾对表演和历史文化的了解水平,”然后问,“五位老师,咱们哪位先来?”
五位老艺术家互相一商量,李雪建老师拿起话筒,道:“咱们今天高兴,多留点时间聊聊天也好,就不各自出题了,刚才呢,焦老师说,他有一部戏会跟小关搭戏,借着这个舞台,也考察一下文化积累,”然后,老头儿有些不好意思,歉然跟几位配音演员道歉,“所以说,可能会连累各位老师了。”
现场网友有点不忍猝睹。
网友也一个劲无语。
这几位,可都不是什么肤浅的人,文化积累深厚的很。
上一期,柳珠和一位新南方那边的老艺术家来到舞台上当两方代表嘉宾,问到基础文化知识,差点把柳珠臊死。
问题倒是很简单,但绝对要有一定的文化功底。
焦晃老先生很严厉地告诫:“作为中国人,作为中国的演员,你连一定的传统文化积累都没有,你怎么把精神带给观众?你连角色都掌握不好!演戏,不是有一张漂亮脸蛋,你往那一站,有人愿意给你买单,你就是演员了,演员是个行当,靠卖苦力吃饭的行当,连演员这一关都过不去,那还怎么演戏?”
上一期,焦老先生问柳珠的问题就很平常,甚至可以说是照顾面子,问题是这样的:“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主持人李维还给翻译了一下。
李维很有文化素养,甚至明确说:“虽然这是《孙子算经》里的题,但学过二元一次方程的都会解,属于小学生题。”
柳珠完全茫然,这还怎么算?你好好的,出什么鸡和兔,有本事你问娱乐圈有哪些交际花。
也有柳珠一方的嘉宾对此很质疑,认为演员没必要会这些。
陆剑民就说:“让你演古装剧,演个家庭主妇,你得持家,让你演个将军,你总得在遇到算术题的时候,基本上还是能算一下的吧?你不会演,总会真的算吧?就算让你演现代剧,你去买个矿泉水,你总得有时候帮朋友一起买吧?比如你有三个人,告诉你,三个人里有一对父子,两对兄弟,你总不能卖四瓶水吧?有人要喝矿泉水,有人要喝可乐,价格不一样,你总得哪怕装模作样也要算一下吧?”
这话可是很不客气地吐槽了。
柳珠演过不少高智商角色,陆老师这是吐槽这对比呢。
当然了,这吐槽,柳珠未必能听得懂。
那么,今儿这几位又要出啥题?
又是鸡兔同笼?
那可真乐了,惹事精不算学神,但也算学霸,这货用菜市场算数还忽悠过外国人呢。
李雪建老爷子说:“大家都是演员,又都是《三国演义》这么一出历史大剧的演员,大部分呢,又都是配音演员,一般观众会认为,配音演员比较轻松,需要了解的没有那么多,那咱们现场考一下,几位老师把自己配音的角色,在《三国演义》或者后代的诗词歌里找一首,给大家表演一下。”
这是出题作文啊。
但是鲍老师有话说。
“小关你等一下,你不能在《三国演义》里找,要不然你得在这给大家背《三国演义》,也不许有周瑜的,你扮演关公,你就找关公的。”鲍老师跟四位老师吐槽,“这小子坏着呢,时不时的背着手,溜达到我们房间,当着导演的面考我们,我们估计,这小子对《三国演义》是能背下来的。”
李雪建老爷子赞同:“差不多,反正拍《水浒传》的时候,小关老被导演带身边,剧本有些不符合原着的大原则的问题,导演都不翻原着,就找小关,一问一个准儿,这孩子对名着是相当了解的。”
关荫谦虚:“没有,我就看过几本书,还是国内的,啥《莎翁全集》啊,汉字版的我都没读过,就零散记着几句,啊,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吕中老师乐了,道:“太皮了,《狄公案》一本厚厚的小说你都那么熟,这些名着你怎么会没读过呢,那可是学校的必读书籍。”
焦老师不信,道:“那就关公,不能是《三国演义》里的诗词,你先考虑一下。”
然后看看国强老师:“要不,你把《梁甫吟》背一下,先给演员打个底?”
这有个坑。
国强老师完美绕过去,道:“是后世还无法确定是诸葛亮的《梁甫吟》,就是收录在乐府诗里的那首,还是李太白的《梁甫吟》啊?”
老爷子点头:“那你不用背了。”
啊?
合着就挖个坑试试?
国强老师摇头,拍拍大腿说:“在诸位老艺术家面前,我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漏了馅儿啊。”
焦老师认为:“这是演一个经典角色的必要素质,不懂《梁甫吟》,怎么演诸葛亮?《出师表》前后两篇都不知道,还怎么演六出祁山呢?”
国强老师脸色有些冷淡,淡淡道:“可能演技出神入化吧,我们可能落后时代了。”
又吐槽了一种现象。
有人要拍《岳飞》,可是连《满江红》都不会背,还闹出《出师表》是岳飞的作品那么大的国际笑话。
舞台上,几位老师也不怵。
关于刘备的诗?
张口就来啊。
蜀主窥吴幸三峡,崩年亦在永安宫;
翠华想像空山外,玉殿虚无野寺中。
古庙杉松巢水鹤,岁时伏腊走村翁;
武侯祠屋常邻近,一体君臣祭祀同。
这可是杜甫的诗。
张飞的诗词?
他来了,他来……
不是!
人情势利古犹今,谁识英雄是白身;
安得快人如翼德,尽诛世上负心人。
这是《三国演义》里的,写张飞最传神的一首诗。
陈宫?
李老师还真有点为难,配音的角色太多了,他还真记不住当时读过的诗。
拉了下关荫,李老师道:“你提醒我一下,应该能想的起来。”
这算作弊吗?
真不是。
焦晃老爷子抱臂看热闹,你尽管求助,这小子要答不上来可就乐了。
关荫想想,提醒了一句《三国演义》里跟陈宫有关的诗:“生死无二志,丈夫何壮哉。”
李老师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首,白门楼之变的时候,作者写给陈公台的。
生死无二志,丈夫何壮哉;
不从金石论,空负栋梁材。
辅主真堪敬,辞亲实可哀;
白门身死日,谁肯似公台?
连这都能记得住?
观众有点挠头,看起来,惹事精是真能打啊。
可是,三位老师的声音更好听啊,听人家朗诵诗,简直就是享受。
这就是演员?
对,这就是演员。
“离离原上草”下一句会接“我哪知道啥”的,那就不是演员,演员,某种意义上相当于老师,胸无点墨,那还怎么劝人向善,传达点精神?难不成,全民齐看小白脸,管他家徒只剩一个碗?
老郭有个定场诗说的很好,头一句就叫“说书唱戏劝人方”,这玩意儿本来就不是糊弄人赚大钱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