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打镇关西”遇到了波折,臧金升倒是找到了花和尚的感觉,可他的鲁提辖很让张劭临不满意,这出戏一拖再拖,到第四天还没拍出让张劭临满意的效果。
“倒拔垂杨柳”也遇到了麻烦,臧金升这两天沉浸在强行寻找“鲁提辖”的感觉里,花和尚的感觉又丢失了。
出师不利啊。
为此,第三天晚上,张劭临把六楼的人全部集合起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明天如果还不顺利,我只好要求换人了!”张劭临撂下狠话,转身摔门而去。
臧金升沉默着,他穿着鲁提辖的打扮,威风凛凛,举手投足间都是那个潇洒仗义的北宋军官。
“这样不行,得照着一个点狠揍!”在地上转了两圈,臧金升摇头道,“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不但有勇,有义气,有心计,还得有一股子莽,这个现在有点难度,我得把倒拔垂杨柳这出戏先演好。”
一看他并没有气馁,兄弟们就放心了,悄悄告辞出来,哥几个互相拱手,低声加油:“好好努力啊!”
王思怡和郑双也竖起大拇指鼓劲儿:“好好演!”
关荫压力很大,因为明天他有三场戏,一场是跟宋江在柴荣庄上相逢,宋江踩到火盆,差点被武松揍,柴荣出面说和,武松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公明哥哥,然后就要马上投入到yg县认亲了。
跨度很大!
关荫认为,这是蔡导和负责他这条主线的导演组要考察他对角『色』的把握力度的试演。
关荫没有一点信心。
他相信,第一出戏没太大的问题,凭在舞台上混过几次话剧的能力也能吃下,第二出戏,也就是上景阳冈的那段戏,那也应该还可以,但第三出戏就太有难度了,那是下景阳冈之后,在县衙门口接受步军都头职位,并被哥哥武大的朋友郓哥认出的一段戏。
关荫认为,武松的一生,是可以划分为几个阶段的,没有演出来的阶段,是武松的“水浒第一阶段”,好勇斗狠,莽撞,而且,从后文武大郎的絮叨中不难看出,这就是一个力气大,会一些拳脚的叛逆青年,惹了官司,在柴荣庄上吃的冷眼和苦头,让他成为了一个理解哥哥的苦心,也感激哥哥的有家庭担当的一个人。
而遇到仰慕已久的公明哥哥,这位鼎鼎大名的公明哥哥赞同他回去看看家里,看看哥哥的近况,恐怕是武松人生第一阶段上第一个不是亲人,却比亲人还认可他的人,何况,这可是大人物,江湖及时雨!
对『色』厉内荏的柴大官人已经失望,所以才打定主意要离开柴荣回去找哥哥的武松,遇到了传说中仗义疏财,光明磊落的公明哥哥,并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认可,必然让武松对宋江现阶段的一些话,比如回家和亲人团聚,比如为国出力这样的价值观和世界观认可,这才有打虎之后接受yg县令的邀请,当上yg县步军都头的人生第二阶段。
如果不是人生第二阶段的梦想破灭,大概武二郎这辈子都会当一个小县城的公务员,老老实实地按照哥哥的希望,一步一步活的虽然憋屈,但未必会杀人如麻揭竿而起吧。
因此,关荫认为,和宋江初次见面的武松,是应该兴奋,但又怀疑,同时还有一点拘束,到最后才感动的这么一个人,短短一两分钟的戏,关荫觉着要表达的东西很多,但他有这个思想准备。
到第二出戏,打虎之前的那段戏,关荫觉着也没有压力。
一个心里应该装满了对公明哥哥的不舍,但又归心似箭的胆大青年,误认为山村店家要赚钱,自认为看破了这一切的二货仗着酒劲儿往深山老林里钻,关荫很有信心,他能找到跟武松在这一出戏里的精神共鸣,毕竟,那个二货没少年过啊。
可到了县衙之后,武松还应该有一种气质,打虎英雄的气质,刚到阳谷的那段日子,可能是武松人生中最怀念,又最百感交集的日期吧,濡慕的哥哥已经成亲,自己也有了一个家,又有打虎英雄的名气,还当上了县太爷很赏识的公务员,用春风得意形容恐怕一点也不过分。
关荫感觉,他还找不到这个时候的武松的那种既有一身本领,又有偌大名头,还有一颗不安分的,想要外出闯『荡』,却又放不下哥哥的百感交集的心情的思想共鸣。
还有一点,这个阶段的武松一定要是骄傲的,因为他是打虎英雄,有实力骄傲,直到这份骄傲被连自己的哥哥都保护不了的残酷现实打破。
一位话剧团的老前辈跟关荫说过,演一个角『色』容易,演活一个角『色』不容易,要演神一个角『色』,那就难上加难了。
关荫无法容许自己演出了一个武松,他觉着,天人武松,应该是演神的,演活的武松他都不会满意。
或许,观众能接受一个演活的武松,可关荫一辈子恐怕都会耿耿于怀。
“不疯魔,不成活!”关荫重新穿上衣服,他打算出去转一圈。
刚出门,看到楼道里蹲着一个胖大的背影。
谁?
背影一回头,是张大胡子。
“没睡着?”张大胡子招招手,让关荫过去跟他一起蹲在台阶上。
关荫默默点头,道:“压力很大,武松是个极其复杂的人物,是成长的英雄,明天三场戏,看着简单,能演出来,但要演神,我没有一点把握,尤其是第三场。”
张记中看了两眼,点点头:“我大概知道了,本来想叫你起来聊聊,看来你有这个思想觉悟了,那就好,我不用说了。”
说完,他竟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走。
关荫愕然,找我的?
走楼梯到了拐角,张记中忽然怪笑着看关荫,那种眼神吧,关荫觉着挺『毛』骨悚然的。
“找不到感觉?”张记中哼哼哼三下,“这个好办,把前两场戏拍好了,第三场我有办法让你拍好。”
关荫纳闷极了,老张居然还是表演高手?
张大胡子诡异地笑,也不说话,仰着脖子看了关荫几下,点点头,又摇摇头,嘴里哼哼着不知什么调子,背着手居然就这么下楼走了。
神经病啊?
关荫挠头,全是雾水。
算了,不管了,好好琢磨一下吧,压力大啊!
靠着楼梯扶手,关荫牙痛似的哼哼了半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