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野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方惊蛰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
他的心里其实一直也有这样的疑虑，但是他把这种想法深深地压在了最底下，用亲情把它封得死死的，从来不去想。
说起来，他虽然相信自己的哥哥不会作假，但……他哥也确实在这个世界待得有些久了。
几百年的时间，沧海桑田，人……也是会变的。
可是李墨野觉得从他见到他哥的第一眼起，虽然容貌稍微有些变化，好吧他哥变成吸血鬼之后是比以前更帅了，但是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你哥，他没变！
只是，这一切都是李墨野的感觉，而感觉是很难被当做证据用来说服别人的。
他不像方惊蛰这样，可以凭借聪明的脑袋瓜，潜移默化的获得大家的信任。
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笨，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所以，在位面入侵的时候，李墨野就看中了方惊蛰的聪明才智，千亿赌局不过是加深了他的这个印象。
可以说目前为止，李墨野对方惊蛰的判断有一种盲从。
但，现在事情涉及到了他的亲哥哥。
当然，还涉及到他们能不能在短时间内离开这个副本，或者说还能不能离开这个副本。
李墨野沉默了许久，直到方惊蛰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知道答案了。”
方惊蛰看李墨野犹豫了这么久，也不难猜出他心里的想法。
说真的，要是李墨野不纠结，才会更让他觉得事情有问题，需要提高警觉。
……
方惊蛰从那些文件里看到的，可不仅仅是关于光辉骑士团作的恶，还有“黑暗议会”里代表智慧的女巫，给出的一系列敌我双方的评估。
在文件中表明，“黑暗议会”现在比“光辉骑士团”更加强大，这也是他们敢于发动战争的原因之一。
而这些都得益于李墨野他哥在这几百年里的努力。
要不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李砚星这几百年真是没闲着，从最初用雷霆手段成为黑暗议会中最有权力的议员，到后来掌控整个黑暗议会，他只用了一百年。
之后李砚星开始革新“黑暗议会”。
可以说如果一切记述都属实，那么李砚星确实缔造了一个新的文明。
一个人与异族和平相处的社会。
另外，为了能让人类活得更好，李砚星还动用现代的知识。
比如革新农具、育种、蔬菜大棚之类的。
还有最重要的是规定了公共场所不得随地大小便，粪桶什么的也不能随便往街上倾倒，必须有专门的人收集，然后再用这些东西浇灌土地。
要知道，李砚星第一次来到人类城镇的时候，他差点被地面上的屎尿给熏晕过去。
他甚至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最后只能选择蹲在钟楼上。
不过当时生活在“黑暗议会”统治下的人类也并不好过，他们除了要担心天灾之外，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吸血鬼或狼人的口粮。
李砚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比如通过开辟自愿或有偿的方式，在不伤害人类的情况下，获得源源不断稳定的血源。
只是这一点就极大地缓解了人类和吸血鬼的矛盾。
其实许多吸血鬼也不是真的喜欢血液，只是他们特殊的生命构造，让他们必须以鲜血为食。
若是他们长年吸不到血，身体就会慢慢干涸、枯槁，虽然短时间不会死，但时间久了可就不好说了，不过身体各方面机能下降是肯定的。
这个感觉就像人不能不吃饭不喝水一样。
当然，为了防止人类的血液供应不足，除了大量开设动物养殖场之外，李砚星还“发明”了许多血制品，像是血豆腐、血肠、蒸血、毛血旺，如今都是各个城镇内十分受欢迎的食物。
……
当方惊蛰看到记录着这些内容的文件时，他在心里或多或少的已经有些认同感了。
大搞基建，各族平等，安居乐业，这绝对是深深刻在蓝星东区人民dNA里的！
但是，即便是这种认同感，也没有大到可以让他忽略副本胜负、忽略自己生死的程度。
所以他坚持要离开城堡到外头看看，也就是为了确定，黑暗议会和光辉骑士团，谁的胜率更大。
方惊蛰三观正常，但是他没有圣母情节，更没有“拯救所有位面生灵”的伟大使命感。
他现在面临的，不是吸血鬼和狼人在社会中的平权问题，而是“输了副本就会死”的问题！
几百年，他可耗不起！
他会问李墨野的原因，其实也非常简单。
如果黑暗议会的情况并不是李砚星说的那样，已经占据了很大的优势，那么方惊蛰是不介意投入“光辉骑士团”这个阵营的。
至于“光辉骑士团”是不是作恶多端，又或者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那并不属于方惊蛰可以管的范畴。
当然，如果有人当着他面做让他不齿的事，他还是会让那个人知道什么叫“砂锅大的拳头”。
相信陈破、袁绿蕊也会是这个想法的，他们可比方惊蛰现实多了。
……
李墨野听到方惊蛰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一边默默站着。
方惊蛰继续说道：“按你哥的说法，目前两个阵营是黑暗议会占优势，但是我无法确实他话的真假，所以我必须来亲自看看看看。”
“这话我不想背着李墨野说，毕竟是组队下来的同伴。但我的目的是离开这里，而在加入阵营之后，下一个任务就应该是覆灭另一个阵营，所以我必须确定到底是哪个阵营的优势更大。这个无关情感和其他，只是单纯的我对自己的力量有深刻的认知。”
“我认为，如果黑暗议会并不占优，仅凭我或我们几个的力量，是无法挽回颓势的，所以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们有什么意见？”
陈破挠了挠眉毛，似乎对方惊蛰的话没听懂多少，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是说你要加入光辉骑士团？”
一旁的袁绿蕊已经捂着脸，似乎感觉自家的汉子已经蠢到没救了。
方惊蛰没再逗他，而是认真地回答道：“我是说，黑暗议会和光辉骑士团这两个阵营，那边更容易赢得胜利，我就会选择哪边。我这么说的很清楚了吧？”
“哦。”陈破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虽然我觉得狼人很酷，但我还是不想副本失败的。”
方惊蛰点点头，心说这个陈破看起来憨憨的，但在关键问题上是能分清楚好赖的。
至于袁绿蕊和姜然，别看是两个姑娘家，但其实判断力都是一流的，所以两人都点头表示同意方惊蛰的说法。
这时，李墨野突然走到方惊蛰身旁，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如果我哥给的文件里都是真的，你们就会加入黑暗议会，我这么说没错吧？”
“当然。”
“好，那我也要好好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方惊蛰知道，这已经是李墨野能做出的最大退让了，毕竟是亲哥和普通队友的差别。
“如果真有要分开的那天，我……”
“你是不是连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方惊蛰突然冒出一句，打断了李墨野的话。
“啊？孩子？什么孩子？”李墨野被说的一脸懵逼。
旁边的袁绿蕊和姜然第一时间听出了这个梗，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说，你想的太多了。说不定只是我多虑了呢？”方惊蛰顿了顿又说道：“如果光辉骑士团真的不行，那我们就正好观察一下，有哪些细节是可以用来对付他们的，我相信这会是一趟收获满满的旅程。”
方惊蛰给了李墨野一个台阶，也算是缓和了有些沉重压抑的气氛。
……
一个月后。
李墨野脸上的神情轻松了许多，一路走来看到的场景，无不是在一一印证这那些文件上的记录。
光辉骑士团的地盘其实比黑暗议会是要大许多的。
按道理，这样大的一个“神国”，人们应该生活富足才对。
就算是退一万步说，那最起码也应该是温饱，但是这一路上他们碰到了不计其数的流民。
甚至有些流民还想抢夺他们身上的财物，直到被几人制服这才哭着求饶。
由于这里已经远离了图尔库，可以算是完全的由“光辉骑士团”统治的地界，所以方惊蛰让对方说说这个高高在上的骑士团是怎么样的。
对方可能以为他们是“光辉骑士团”旗下神秘的纠风小队，便开始堆满笑容的“咱们光辉好，咱们光辉妙，咱们光辉呱呱叫”。
这种拙劣的演技，放在横店连50块钱都不值，更不可能骗得过方惊蛰，但对方一口咬定“光辉是伟大的”。
方惊蛰他们又下不去手严刑拷打，愣是被一个流民搞的束手束脚。
最后还是姜然用了一个“说真话”的技能，这才让对方开始痛斥“光辉骑士团”的种种恶行。
还顺便透露了一下行程，他们这群流民其实是想去“黑暗议会”的领土看看。
在流民中疯传的小道消息说，在那边有许多大农场，随便就能找到工作，甚至如果富有了还能雇佣异族工作，就算招几个猫女暖床也不是不行。
猫女是女巫召唤出的一种柔弱的异族，她们最大的特征就是有着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而且每一个都十分柔美，是目前“黑暗议会”领地中比较受欢迎的一种异族。
当然，召唤的价格也不便宜。
随后的几天里，他们又陆续碰到了几伙流民，几套“真心话套餐”下来，方惊蛰已经基本确认，李砚星说的都是真的。
……
安蒂亚城。
这是方惊蛰决定最后考察的一个光辉阵营的城镇。
几个人此时正坐在马车里，陈破则在外头赶车，他和方惊蛰扮演李墨野的保镖，这赶车的活计也是轮流来的。
而袁绿蕊和姜然自然就是侍女了。
至于贴不贴身，李墨野表示他可打不过这俩女人，还有她们的爷们。
这时，李墨野凑到方惊蛰身旁，说道：“怎么样？我就说我哥不会骗人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还是太容易相信人。”
“你不要嘴硬，现在你们该加入黑暗议会了吧？”
方惊蛰拿出一个烂番茄啃了一口说道：“等到了安蒂亚城再说。”
“嘿嘿，某人翻车了还不想承认。”李墨野这几天可是得意坏了，能看到聪明人吃瘪，可比看傻子吃亏有意思多了。
方惊蛰倒是不介意，他知道李墨野的得意中，藏着的都是对亲情的信任。
他不介意自己翻个小车。
马车驶入安蒂亚城，门口的守卫照例盘问了几句，然后收了人头费，就将几人放行了。
撩开窗帘，方惊蛰发现这个城镇似乎格外萧条。
当然，本身这个安蒂亚城好像也不大，虽然叫城，但似乎比某些镇还要小一些。
而且从街上的建筑来看，这里的各方面的情况应该都不是太好。
特别是街上的行人，一个个都是满脸麻木的神色。
等到了旅店，老板虽然满脸堆笑，但还是能看出他眼神中的疲惫和……恐惧。
不知道这丝恐惧是从何而来。
这次方惊蛰是开了两个房间的，按性别划分，他、李墨野和陈破一间，袁绿蕊和姜然另外一间。
刚安顿好，袁绿蕊和姜然就来敲门了。
“什么事？”方惊蛰问道。
姜然挽着袁绿蕊的手臂，一脸兴奋地说道：“我和绿蕊姐去街上逛逛，你们有谁要一起吗？”
陈破第一个摇头，他最不耐烦陪袁绿蕊逛街了，当然并不是走路累，而是袁绿蕊总是拿着两件差不多的东西，问他那个更好看，他要说都好看一定会被打，但要是随便指一个，袁绿蕊就会问“好看在哪里”，他怎么知道“好看在哪里”，他感觉都差不多。
所以不出意外，还是要被打！
方惊蛰指了指手上的册子，“我要记录，没空。”
李墨野指着方惊蛰手上的册子，“我看他记录，避免出错。”
“你呢？”袁绿蕊看着陈破。
“我、我、我……”陈破一指方惊蛰和李墨野，“我看着他俩别偷懒！”
最终，还是两位女士自己出了门。
……
一路上，光辉骑士团给他们的感官就是：一群光鲜亮丽的骑士老爷打着关爱世人的名义做着碳基生物干不出来的下三滥的事。
他们已经教训过好几个不长眼的了，可以说全都不堪一击。
方惊蛰不停地记录着一路上的情况和自己的分析，李墨野在一旁偶尔出声加上自己的视角和想法。
陈破吃饱喝足，躺在床上悠闲地眯着觉。
眼瞅着天色都晚了，两个姑娘也没回来。
就连陈破都感觉到不对劲了。
“我老婆是喜欢逛街，但这么个破地方不至于去这么久啊，而且我刚给她发消息都没回，不会是出事了吧？”
方惊蛰合上册子，刚要给姜然发消息，就看到小队聊天频道里弹出了信息。
“袁绿蕊：我和姜然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