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城的常住人口本来没有十万之众,但由于这一天是最特别的“红月云母节”,从周边城镇和村庄有很多人涌入帝都,参加那难得的庆典,并期待能有幸目睹伊佩雅女皇陛下的芳容。
然而,这样的热情和忠诚,换来的只有死亡和灾厄。
现在的亚历山大港,千年古都已成为一座沉没于灰烬中的死城,宛如炎热的地狱,不久之前还活蹦乱跳、兴高采烈的人们,要么死亡要么逃走,留下来的只有一片断垣残壁、焦黑发臭的尸体、余焰未尽的房屋。只有那倒塌在地上、已烧掉了一半却仍能分辨出鲜艳色彩的罗卡尔帝国国旗,彰显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帝国往日之荣耀。
一只皮靴踩在了那半面残破的国旗上。欧文追逐着塔罗牌“世界”来到这里。
虽然欧文把这张牌扔进了火堆里,但“世界”并没有被烧毁,因为就在“世界”即将被火舌卷没之前,一阵怪风呼啸而至,把塔罗牌吹到了别处去。欧文赶紧驱使着狮鹫,追着塔罗牌而去,最终来到了位于城市西边一个角落。
这个地方原本应该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居住区。周围的房屋虽然已经被烧成废墟,但从其宅基仍可看出是一大片低矮简漏的小房子,结合那弯曲狭窄的街道,可以推算出现在身处之处原是一个贫民窟。名为“世界”的纸牌,飘到了这个贫民窟之后就停了下来,并随风翻落到地上那半面国旗的边角之处。
欧文从狮鹫背上跳下来,他弯下腰,注视着“世界”。牌面那位裸着上身的女人侧着头,似乎在看着什么。欧文沿着她的双眼所视的方向望过去,透过两排烧得通红的房子,望见一处豁然开朗之地。欧文捡起“世界”,然后站起来,往那个方向走过去,果然见到一片干净宽畅的空地。
没有房子、没有杂物,更没有尸体和火灾,这片空地就像是灾难海洋之中的一个孤岛。
其实也就是一块空地而已,那个地方没人居住,也没有任何可供藏身之处,从很多年开始就是这样,所以那个地方既不安全,也没有任何值得注意之处,所以还是走吧。
不知为何,欧文脑海中掠过这样的奇怪感觉。
“心理暗示?哼!”欧文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普通人或者瞧不出什么端倪,但欧文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种什么类的伎俩,不过这种心理暗示也太过明显了。算上今天,欧文才第二次来到亚历山大港而已,却产生出“这个地方在多年前就是什么都没有的空地”的想法,这就是最明显的破绽。而且这个心理暗示也太不符合逻辑,如果在一个贫民窟里面真有那么一块空地,没理由不被那些生活环境恶劣、拥挤的贫民们合理利用。
因此说,有人想隐藏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才故意弄出了“空地”的假象。
想到这里,欧文来到空地的边缘停下,他伸出手,往前缓缓探去。
手往前伸出不到30厘米,眼前的空间像泛起了涟漪的水波,扩散的波纹使空间产生了扭曲。
果然,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空地实际上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可怕事物。由于受到了欧文的干扰,空间扭曲发生之后,伪装被扯下,隐藏在空地里面的某种可怕的东西赫然出现在欧文面前。
天啊!那是一头张爪舞爪的黑龙。
缠绕在黑龙身边的黑气,是一种可以用肉眼看到的龙压,接触到这些黑气的生物,不仅会被龙的威压所震慑,而且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因为黑气会沿着体外的眼耳口鼻和毛孔入侵体内,麻痹神经,夺走身体的活动能力--就像现在的欧文一样。
“昂……”
黑龙咆哮着举起那健壮、巨大的黑色前爪,往欧文头顶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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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武力谏劝君主的行动已宣告失败。
如此敌众我寡的不利形势,失败是在所难免的,尽管顽强的梅纳维诺将军仍然想尽最后的努力拼死一博,但最终只换来更严重的伤势。
断手、箭穿、烧伤、撕咬……多重伤势折磨着这位倒在血泊中的倔强将军。虽然此时他已无力再战了,但将军却绝不能就此认输,他用斧头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圆瞪虎目,如同一头受伤的饿虎,虽然伤痕累累、淹淹一息,却让人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你刚才做了多余的事,哈伦王子殿下,妾身说过会亲自处理这个情况,不需要你来插手。”伊佩雅望向站在身后的那名手持长弓的年轻男子,眉头紧锁,露出非常不满的神情。
“哈伦王子?他是西兰王国的王储?!”梅纳维诺将军对于眼前这个以暗箭射伤自己的男人的真实身份感到讶异。
当初在湖边别墅时,将军第一次见到这个连名字都没有、自称为“河边人”的男子时,直觉便已感受到他的来历不寻常,于是对他多留一个心眼,后来“河边人”种种隐秘的举动,更进一步加深将军的疑虑,只是万没想到,“河边人”竟有如此来头。
“大小姐,你虽然口口声声手要亲手处理,可如此明显的手下留情,你以为我真的没注意到吗?既然你是舍不得那么优秀的良臣名将,那么就只有由我来代劳了。”哈伦王子说话的语气平缓,却透露着明显的咄咄逼人。
“你怀疑妾身吗?”伊佩雅微微一笑,回答道:“好吧,那妾身就以行动来证明。”
“伊佩雅!你身为帝国的女皇,为何要对这个外国王子卑躬屈膝!”亲眼看到伊佩雅对哈伦王子的态度,梅纳维诺将军被激怒了,以前所未有的语气质问道。
“抱歉,巴札克。你是百年难得的优秀人材,遗憾的是,你听到了不该听的话,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伊佩雅露出婉惜的表情,摇了摇头。
强大的魔力随着施法者的念想,通过魔法传递到大地之中,沙子又一次被支配了,反升卷起,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沙墙,把将军包围了起来。
“别再执迷不悟了!伊佩雅·卓根,回头吧!”巴札克发出最后的呐喊。
“永别了。我的将军。”
从沙墙的背后,传来了伊佩雅冷冰冰的回答。
梅纳维诺将军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失去抵抗能力的他只有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一刻的来临。从军一辈子,梅纳维诺将军早已作好随时在战斗中阵亡的准备,然而当死亡真正来临时,他却无法做到淡然面对。此时他的内心是多么的不甘,并非为了个人的生死,而是信错了一个不该相信的女人……
沙墙往内坍塌,不同于之前结构松散的沙子替身,这组沙墙的结构非常紧密,中间的夹隙几乎完全被填满,坍塌下来之后,被围困在其中的人,会被挤压血肉的烂泥,然后随着魔力的解除往外喷张,肉榍血滴四处飞溅,碎尸万段,绝不会有任何活路。
使出如此歹毒的魔法,可以看出伊佩雅想要杀死巴札克的心有多坚决了。
“轰……”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在这个简漏的旧仓库里炸开,密度极高的沙墙还没有完全坍塌,却被另一股更强大的外来之力硬生生地“劈断”。
在四处纷扬的沙尘之中,梅纳维诺将军那健硕的身形逐渐显现。伴随着将军一起出现的,还有守护在他身前、持剑挺立的年轻骑士。
“真敢下此毒手,伊佩雅,你没救了。”
魔剑“忏悔之泪”往右下低垂,刚刚释放出强大的能量之后产生的余波并没有完全消散,使得刻满符文的黑色剑身在微微抖动。
剑的主人--朱利安·卢梭,一面怒容的迫视着伊佩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