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二老正靠在床头上。
这时,罗美珍把头转向李代荣,道:
“就是说,沧生找媳妇的眼光比我好。
其实佟春草还年轻,以后大还可以给沧生生十个八个的孩子嘛。
最难得的是,她居然这么能干!又这么会挣钱!听说她猪圈里有上百头猪呢!
要是沧生娶了她,她随便给咱们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每人分个三五头猪,他们房子都能建出来了,也不用跟咱们一起挤这老屋,老二媳妇不是有孩子了么?”
李代荣原本一头雾水,听完,更是一头雾水了:
“可是,人佟寡妇,没提过要嫁咱们沧生吧?”
罗美珍立即反驳:“你懂什么?!
她那样的条件,上头一个没男人的奶奶、一个没男人的娘,一个没讨媳妇的弟弟,还有三个拖油瓶。
三个呢!
咱们若说同意让沧生娶她,她恐怕把整个猪场做了嫁妆,都要马上嫁进我们李家来吧!
沧生什么人才呀?她佟春草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的时候,咱家都不一定看得上她,更何况她现在是个二手货了!
要不是看她能挣钱,咱家现在又困难,我才不会给她这种机会呢!
只能说,接受她,也是勉勉强强罢了!”
李代荣听着,一边皱眉,一边点头,这时他又问:
“但是,佟寡妇是不是在村里说过,不给孩子找后爹的呀?”
“那是她找不着!”罗美珍信誓旦旦,“找不着又不想丢面,说出来做好听的!
我告诉你吧,早些日子我就发现了,佟春草可想嫁沧生了,她都派了她三个娃娃过来,天天缠着沧生要抱呢!
谁不知道佟春草最宝贝她的三个娃娃,你见她什么时候,让她娃娃讨好过别人了?
可我是亲眼见着了的,她家那三个,巴结沧生跟巴结救命恩人似的!
除了是她教唆,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沧生真救了他们的命吧?”
李代荣连连点头:
“有道理。”
罗美珍说:“你行了,别在这里糊弄我,你不信,明天跟我到大晒场附近看去!”
第二天,两口子果然来到村大晒场附近潜伏。
并且他们提前给李沧生安排了、一定会路过大晒场的活儿。
躲在一处垃圾堆后,罗美珍还絮絮叨叨着:
“村里人都去巴结佟春草,还给她送这送那的,这算什么厉害?
等她当了我媳妇,她得帮我养猪,还得请我去巡视,我才勉强去。
到时候,村里这些人只有羡慕我的份儿……”
说话间,李沧生终于出现在大晒场的边缘。
而佟家三宝,他们正在大晒场上,跟同龄的孩子们追逐打闹。
并且,跑往的正好是李沧生所在的方向!
罗美珍激动了。
她一把掐醒昏昏欲睡的李代荣,道:
“你快看!你快看呀!”
李代荣睁了眼睛看出去,就见佟家三宝已经跑到了李沧生的跟前,然后……然后他们又逃也似的跑开了。
三个中最小的那一个跑得有点慢,两个大的折返回来,半架半抬的把她带走了。
看样子,他们似乎很不想与李沧生接近。
“这……”
李代荣疑惑的转头看向罗美珍。
罗美珍则是很不可置信,她连连摇着头说:
“怎么可能?!
前两日还不是这样的!前两日他们还挂在沧生身上不肯下来呢!
怎么会?!这、这也太冷淡了!跟之前我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了,一定是沧生凶了他们,所以他们才怕了沧生的。
因为我跟沧生说,不许他和小/寡妇来往……”
“你心里想的这些,可千万别告诉沧生!一时变一个样,他得跟咱们急!先前他可是当真喜欢小/寡妇的。”李代荣道,“回吧。”
路上,罗美珍还有些懊恼:
“早知道,先前就不把沧生管得那么死,不阻挠得那么绝了,百来头猪哇……”
回去之后,罗美珍郁郁寡欢了一个月。
因为怕李沧生会翻脸跟她断绝母子关系,所以她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只能在心里憋着。
几乎要憋出病来。
这期间,李代荣安排李家大哥去城里买补品,然后送去给佟家。
因为在张五七那里,李家兄弟几个都帮佟春草出过头,所以佟春草立即收下了,并告诉他们:
“过两个月,来我这里选猪崽。”
末了还加上一句:
“最好安排嫂嫂们来,我毕竟是个寡妇,其他人可能不太方便。”
这个“其他人”,李家兄弟们都懂是谁。
话带回去后,罗美珍又郁郁寡欢了一个月。
李沧生见她郁闷了这么久,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以为是自己背地里给佟家帮忙的一些事情,又被她给发现了,心里便也惴惴不安。
自此,他再不敢与佟家多走近了。
连给大宝、二宝、三宝带一些新鲜玩意儿的行径,也就此中断。
猪崽出栏前,佟春草赶着牛车在城里转了一圈,考察了一下康城的学堂。
康城不大,结果又遇到了沈睿。
听她说在找学堂,沈睿便告诉她:
“最近城里来个大人物,是前朝的大学士,又被当今圣上招安重用了三年。
如今年岁到了,便告老还乡回到康城,这类学者嘛,回乡之后总喜欢办办学堂,造福一下故里的,他也是,似乎就建在城西梨园那一块。”
佟春草将刚买到的一袋蜜饯抛给他,说:
“谢啦。”
沈睿问:“不用我带你过去么?”
佟春草笑着指指自己的破烂牛车,说:
“大少爷坐这种车,不怕被人笑呀?我认得路。”
她赶着牛车、哼着小曲走了。
沈睿看一眼她的背影,又看一眼蜜饯,低头笑得好不开心。
穆少爷那几个总笑他转了性,居然喜欢一个坐在牛车上的村姑。
可他觉得他们不懂。
春草即使是坐在牛车上,也是大大方方、清新灵动的。
在梨园附近几番打听后,佟春草终于找到了沈睿口中的那所学堂。
栓了老黄牛在路边树下,她理了理衣服,径直往学堂门口走去。
可是刚走到门口,就见里面有一老两小往外走来。
她视线触及到其中一个,心头猛然一震: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