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佟家留了葛秀芬在家照看三个孩子。
佟春草、郝淑兰和佟大狗下地收稻谷。
现在正是丰收时节。
村口收稻谷的人不少。
佟春草在自家的地里忙活,不时借着起身休息的间隙,抬眼眺望李家田地的方向。
李沧生就在地里。
但因为他额前有碎发,佟春草怎么看,都看不清他额头上的伤势。
她于是向佟大狗求助:
“弟弟,姐姐眼神不太好,要不你去大路上走两圈,帮姐姐看看,李沧生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佟大狗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忸怩片刻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一路小跑,跑上村大路,往李家田地的方向张望了一会儿,许是没看清楚,又继续往前,在李家田地不远处,再次假装四处张望,大约他还是看不清,最后竟然跑到了李家的田埂上。
这时,早有察觉的李家人,李代荣、罗美珍,李家的五个儿子,包括李沧生,都齐刷刷的停下了手里的活,望向他。
而就在这样的目光里,佟大狗还是假装四处张望,并且在李家的田埂上来回的走。
最后他快要走到李沧生的脸上了,才终于似乎是看清楚了。
原路返回了。
整个过程,佟春草看得一清二楚。
她尴尬得直皱眉,手里掐着一把水稻,喃喃道:
“弟弟呀,姐真是误会你了,原来你不是个社恐,你是个社牛。”
刚才这样的场面,换了她,她都不好意思再偷瞄下去。
何况……还偷瞄得那么蹩脚!
李家地里,罗美珍瞧了李沧生一眼,故意问道:
“沧生,你说佟家这小子,来干嘛来了?”
一旁李代荣不以为意的接话:
“管他的呢。沧生怎么知道?”
罗美珍撇了撇嘴,放下水稻,便往一旁田埂上走去了:
“我喝口水。”
李树生跟上她,说:
“娘,袋里没水了,我帮你打去。”
“行。”
留在地里的李沧生继续埋头割水稻。
割了片刻,他意识到什么,起身看向了佟家田地的方向。
佟春草正好在起身的间隙看他。
远远的四目相对,只一眼,先前的那些恩怨,就都释怀了。
因为他已经知晓了她的感激。
而她,也理解了他的关照。
佟春草微微扬起嘴角。
李沧生也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
接下来,两人心照不宣,继续埋头干活,不再往各自的方向张望。
佟大狗走回来时,向佟春草报告说:
“姐,我看清楚了,沧生哥头上有这……”他用手比划了一寸长,“……么长一个口子,就在额头这块儿,已经结起来了,就是……肿,还有点红,不过会好的样子……”
“嗯,知道了。”
佟春草点点头,又想了想,才说:
“草药咱们没有,治疗什么的……也帮不了他,这样,一会儿我们打了谷子,就全送给李家吧,这事儿还得你去办,不过得偷偷的,别再让人瞧见了。”
“好。”佟大狗答应下来。
在这个年代,打谷还是靠手动。
割好的水稻一把把拿着,在谷桶上反复拍打,直到把稻谷全打落在桶里,就算完成。
所以效率极低。
佟家的一亩三分地,佟家四个人轮换着来,花了五天的时间,才全部收割完毕。
收到的稻谷约三担,两百来斤,佟家只留下一半,另一半,都让佟大狗偷偷倒进了李家装稻谷的箩筐里。
说好的感谢,当然要付诸实际。
何况佟春草还有空间。
这几天,李家人在挑谷子回家时,也有发现不对。
但因为“不对”是多,不是少,他们也没计较。
只在回家路上,偶尔会说一句:
“咱家的谷子怎么还会发胀的?装的时候明明没满,挑的时候这筐就满了!不知道回头煮成了饭,能不能也多有两碗的?”
“我瞧着不像发胀,是不是谁家的谷子装错了?”
“不能吧!不仅咱们家,全村人都是从开春开始,就指着这道收成活命了!恨不得掉在地里的谷子都给抠出来!这能装错?”
“哎呀,管他的,没人问就是咱们家的。”
“这倒是,回去炒一把谷子,吃新饭去咯!”
“……”
收谷之后,佟春草就不再蹭老母猪的口粮了。
因为猪圈里,十九只小猪仔嗷嗷待哺,体型还日渐增大,老母猪的哺育负担实在是太重了!
就连看起来很好吃的深海鱼干,佟春草都一块不落的,全磨成粉煮进了猪潲里。
至于为什么知道要磨成粉,当然是因为仔细研读过养猪指南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一个月后,佟家的米缸就宣告“清仓”了。
这天中午,佟春草在饭桌上拿到一碗清粥。
她喝了一口,疑惑的问:
“娘、奶奶,你们谁上火了么?咱家怎么改喝粥了?”
现在是八月份,酷暑和早秋都已经过去,已经凉爽的中秋了。
就算要上火,也该是前段日子才对呀。
佟春草心想。
郝淑兰却说:“不是的,这里……已经是咱家最后的米了……”
听了这话,佟春草第一反应便是:
“这么快?!”
她倒不是觉得粮食耗得快,而是觉得……这么快,她就又要去蹭老母猪的猪食了?!
要克扣一位奶十九个孩子的妈妈的口粮,真是叫她于心不忍呀!
当然不忍归不忍,吃饭的问题还是要解决。
佟春草又到猪圈去了。
“白菜,一天三颗,可以拿一颗,回头摘点野菜来代替。稻谷,一天五斤,磨成米,给人吃正好够了,只能委屈下猪猪,吃磨剩下来的米糠了。反正还有红薯玉米那些,应该饿不着吧……”
佟春草拿着空间书,自顾自的盘算着。
忽然,什么东西撞到她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