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下议论纷纷,二楼的雅间确安静异常。
上官云屏与达奚玄鱼面对面对坐在一张案几上,茶烟袅袅,相视之时,有片刻的安静。
上官云屏看着达奚玄鱼的脸色越来越冷,平静道:“谢世子确实是手段低劣,不过确是十分的有用,不说三日,有时候晚了三刻,人都已经凉了。”
“听说平清王只罚了他四十军棍,以四十军棍铲除异己,他倒是划算得很。”
“那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达奚玄鱼丝毫不掩对谢璟的鄙夷与不屑。
谢家那几个人,除了性情单纯的谢珀和直来直去的谢璎,就没一个是好的。
谢璎这个人吧,很难评,马马虎虎,但对谢琅还算是可以,姑且算她不错吧。
“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你想请我父亲带你面见陛下,我自然得问个清楚明白,若不然,我是不能答应的。”
今日达奚玄鱼见上官云屏,只为了通过上官云屏的父亲面见陛下,他官任尚书省右仆射,也是朝堂之中四相之一。
只是她们这些人,交情归交情,在适当的范围之内给朋友提供相助是很乐意的事情,但若是事情太大,是不会答应的,要是达奚玄鱼来一个刺杀,上官家也要跟着完蛋的。
这种事,真的是将全族的性命都压上去,感情再好也不能一口随便答应的
“我知道。”达奚玄鱼哪里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如今除了走上官家的路子别无选择。
自从得知谢琅出了事,达奚玄鱼便知前世今生已经不一样了,而且她很怀疑就是首阳长公主做的事情。
上一世谢琅并没有特别出色的表现,就这样混着日子,所以首阳长公主并没有想杀谢琅的意思。
但这一世,谢琅想着往上爬,所以首阳长公主定然是容不下他的。
甚至是孙家的事情,拉了几位皇子下水,还为太子解决了孙家这个影响名声的累赘,她都怀疑是首阳长公主搞出来的。
这事情太大了,达奚玄鱼真的担心谢琅会被首阳长公主弄死,思来想去了一夜,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去找元景帝。
眼下这个境况,要最快找到谢琅,除了元景帝再无第二个人了。
而且首阳长公主已经生了杀心,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谁也赌不起谢琅会不会真的因此丧命。
撇开她与谢琅之间的交情不谈,他还是她的君主,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
所以按照以前顺其自然的打算,恐怕是不能了。
“我有关于谢三郎的消息想告知陛下,我愿发誓,此行绝不会危害到上官家。
上官云屏仍旧是摇头:“抱歉,我不能信你。”
达奚玄鱼闻言也并无多大的意外,她道:“既如此,可否替我引荐你父亲,到时候是非曲直,由他来决断。”
达奚玄鱼原本是打算直接和元景帝说这些的,比较有些事情还是少一些人知道为好。
但既然事情不成,便只能再中间多夹一个人,将事情透露一些给上官仆射,上官仆射算起来也是元景帝的心腹,还是可以相信的。
当然,她也不会全然相信,若是她这一去没有回来,自然也会有旁人将消息递到元景帝面前……
至于元景帝会不会信,她也是有证据的,只要元景帝看到了证据,定然会相信的。
上官云屏顿了顿:“你要见我父亲?”
“对。”
“这个倒是可以。”上官云屏这一次没有多想就应下了,拜见她父亲,这多简单啊,只要不是将她家九族往上压,就好商量。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要不要做,就按照达奚玄鱼说的,是非曲直,她父亲自有决断,她就不操心了。
“你今日便去我家做客吧。”
“好。”
两人谈罢,共饮了一杯茶,上官云屏见达奚玄鱼仍旧拧眉深思,似有忧虑的样子,很是诧异:“你对谢三郎这么上心,难道是因为程六娘?”
“也有一部分是因为程六娘。”达奚玄鱼勉强露出一些笑容,“恕罪,将来我会告知你一切,如今是不行的。”
上官云屏无奈耸肩:“那好吧,我就等着你的消息。”
达奚玄鱼点头:“到时候定然告诉你。”
当日,达奚玄鱼便借着与上官云屏聊得不畅快的理由去了上官家做客。
达奚玄鱼也在上官云屏的帮助下,如愿进了上官仆射的书房,见到了这位身居高位的年轻宰相。
他是最早跟在元景帝身边的心腹,也是陪着元景帝从一个落魄皇子登上高位的人。
元景帝登位,他官拜尚书省右仆射,尽管二十年过去了,仍旧圣恩不断。
在朝中,这位右仆射可比什么闻中书、吴侍中有脸面多了。
达奚玄鱼对于和这位说这些心中是有些忐忑的,她相信这位对元景帝的忠心,但却也知他对首阳长公主也有极大的信任。
毕竟那些艰苦岁月,首阳长公主和元景帝姐弟二人也是相扶着走来的。
“听云屏说你想见我。”
自打奚玄鱼踏进来的时候,上官仆射已经不着痕迹地将来人打量了一遍,说出口的话带着笑又不失威严,就像是一个严肃又宽容的长辈。
“是,达奚玄鱼见过右仆射。”达奚玄鱼躬身一礼,姿态从容,傲骨不折。
上官仆射心中赞了一句,嘴上道:“无需客气,你与云屏向来交情不错,称我一声上官叔父就是了,说起来你父亲也是一方名士,当年我还亲自去了广源书院请他出山,只是他早已心不在仕途,觉得教书育人也是挺好的,便拒了我,对了,那个时候还没有你呢。”
达奚玄鱼是达奚院长老来女,他四十多岁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当真是开怀得很,一晃多年,这孩子也大了。
“你和云屏都这么大了,真的是岁月眨眼就过去了。”他似是有些感慨,感慨罢,他才问起了正事,“对了,你要见我,到底是为了何事?”
达奚玄鱼抬头看着对方的眼,良久,才道:“不瞒伯父,我今日来此,是为了谢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