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奚玄鱼听着外面稍稍有些压低的声音,心道很好,一大早就那么的热闹,她这压了一夜的苦闷仿佛在这吵闹之中都淡去了不少。
“什么时辰了?”
“刚刚辰时(7点)不久,娘子可要再睡会?”
“不早了,起了吧。”
达奚玄鱼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程娇指挥人用小耙子清理树上的积雪,见她从东厢走出来,便冲着她招手:“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可是我们将你吵醒了?”
说到这里,程娇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瞧我,应该让她们再小心些的。”
“无妨,我平日里也是这个时候起的。”达奚玄鱼并不在意,“而且积雪也该清理了,若不然今日再下雪,再积压一些会伤到树枝的。”
“正是正是。”程娇点头,“这四棵树都是我搬到这里的时候种下的,陪着我好多年了,我还想过若是我出嫁了,能不能把树都移走。”
“不过出嫁把自己院子里的树都挖了带走这事,委实太过荒谬,也只能想想。”
“那倒是。”达奚玄鱼忍笑,“四闲苑,四棵树?桃树、石榴树、桂花树、梅树?”
“是啊,我这院子名正来自这四棵树,一年四季花常在,能赏四时之景,的四季悠闲,故称四闲。”
“听说你还养了一只狗?”
“哦,你说旺财啊,天冷它就不爱出来,喜欢在灶房里蹲着。”
四闲苑里正房和东厢都设有地龙,但也不是总是烧着的,东厢有客人来暂住的时候才会烧,正房程娇出门也会熄火,反倒是灶房里一直烧着热水,时刻备着主人回来时要用的热水。
故而到了冬日,旺财就喜欢往灶房里凑,连铲屎官都不香了。
四闲苑的灶房不做饭,平日里就烧个水,偶尔熬药煮个补品什么的。
“你要看旺财吗?”程娇问她。
“不了。”达奚玄鱼对此兴致不大,“便让它好好呆着吧。”
院子里的积雪完毕,程娇收拾了一番,便带着达奚玄鱼去见了程老夫人,与她说了要出门的事情,可惜,她们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从屋子里出来的程谅。
程谅看见两人愣了愣,目光转了转,最后落在了达奚玄鱼身上:“达奚娘子?真的是你?”
昨日他便听闻府上来了这一位客人,没想到这会儿见到人了。
达奚玄鱼是长安城中有名的才女,追捧她的学子不在少数,甚至很多人都以娶到她为荣,还生出了‘娶妻当娶达奚女’的传言。
不过恨只恨她早早与闻敏之定下亲事,后来又因为落水伤了身子,据说是不能生了,世人只好饮恨作罢。
程谅还想说什么,程娇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二兄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祖母这里?”
为了避免和人撞上,她今日还特意来得早一些啊!
“向祖母禀报一些事情。”程谅回过神来,然后见礼,“六妹,达奚娘子。”
“程二郎。”达奚玄鱼回礼,目不斜视,面色冷清。
程娇道:“二兄,我等先去见祖母,就先进去了,你慢走。”
说罢,也不管程谅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带着达奚玄鱼进院子里去了。
也不知程老夫人到底与程谅聊了什么,但似乎是聊得并不愉快,程老夫人脸色并不好,瞧见程娇与达奚玄鱼来了,她这才缓和了一下脸上的表情。
“多谢老夫人照顾,玄鱼今日前来,也是向老夫人辞行的。”今日他们去吃烤羊,等下午的时候差不多也要散了,她也要回去了。
“你难得过来一趟,不多住几日?”
“家中还有一些事情,便不打扰了。”
大概人都不爱去别人家里做客,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没有自己家里自在舒坦,若不是因为想了解一些程娇和程家人,达奚玄鱼昨日便不会来。
程家的几个女眷她几乎都见过了,心里也有数了。
程老夫人轻叹:“虽说我想多留你几日,既然你要回去,那我也不留你了,若是有了空闲,便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太。”
程老夫人确实想留客,但家里在还梗着杨小娘的事情,确实也不好留外人在。
达奚玄鱼点头应下:“若是有空,定然前来拜访。”
见了程老夫人,程娇与达奚玄鱼又去见了萧氏,然后才离开,临走之前,达奚玄鱼还得了临安侯府的许多回礼。
等上了马车,达奚玄鱼才松了口气。
程娇笑了:“是不是觉得去别人家里做客很麻烦啊?”
去别人家里,首先要礼数周全,长辈还要一一拜见,并且送上一份礼,离开的时候还要去辞行,确实是麻烦。
“不过这也是你头一次来我家,你可以学学纪荷花,三天两头往我家跑,就逢年过节去拜见一下,其余的都不用了。”
“你与纪娘子感情真好。”达奚玄鱼感慨。
“那是自然,我们一块长大的嘛,能不好?我若是受了委屈,离家出走的时候都是跑她家里去,我去她家她来我家就像是回家似的。”
“她要是被她母亲揍的时候,也往我家跑。”
“她还会被揍?”达奚玄鱼诧异。
上一世她和程五娘还算熟,但纪青莲与程五娘关系平平,对于纪青莲的事情她知晓得不多。
只知晓她嫁给了温家表兄,日子过得不好,吵闹了好几年之后,终于和离了,永平侯将温家人赶出了长安城。
“是啊。”程娇毫不犹豫地揭自家姐妹的短,“之前她闹着出家做女冠,就被纪叔母揍了一顿,啧啧啧,可怜啊,险些躺在病床上起不来了。”
达奚玄鱼心道,纪青莲这出家做女冠也还好,还一天天傻乐傻乐的,总比嫁给她的温家表兄郁郁寡欢,最后还和离了。
真的是白白受了一遭罪。
“永平侯府怎么会答应她出家做女冠呢?”
真的是挺神奇的,她听说过贵夫人出家做女冠,但那都是日子过得不太好的,只想求一个清静日子。
像是纪青莲这样的侯府贵女出家做女冠,当真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