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脑袋上斗笠帽后,带着一根孔雀翎羽。
很显然,这是一个“顶戴花翎”的大将!
押住当即舍了原本的既定“军功”,瞄准了这个更大的官!
“就你了!”
押住一手反拖长枪,反手抽出腰刀,脚上马刺猛然踢向马腹。
战马吃痛,嘶鸣一声,朝前冲去。
押住反手的弯刀,略微向后延伸,形成了一个坡度,迎向了清军的脖子。
他没有劈砍!
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押住知道,如果像小兵那样,每一击都奋力劈下,不但很快就会脱力,更是容易弄断了兵器。
甚至,若是刀刃卡在骨头上,高速冲击的战马,就会将人从马背上拖拽下来!
这是出力不讨好的招数。
只有刚刚上了战场的新兵,才会这么做。
他只需要放平了刀刃,借着马速,撞向他们的脖子就好!
押住不懂什么做功的原理,但是,他却是人,不是大殖子。
大殖子只能从定理里吸取经验。
人是会从生活里吸取经验的。
……
轰隆蹄声,吓傻了当面的火枪兵,还不待清军反应过来,已经被押住连破三道防线。
十来个倒霉的清军,或是被战马撞倒在地,胸腔塌陷;
或是被碗口大的马蹄,直接在身体上踩出了窟窿,死的不能再死了;
亦或是捂着脖子,鲜血飙射着,倒在了地上……
没有长枪手防护的步兵,在骑兵面前,脆弱的宛如豆腐。
……
署护军统领杜尔德,倒了血霉。
眼看着押住直冲自己冲来,而被吓傻了的火枪手,竟然哆哆嗦嗦的,连火药都装不好了。
杜尔德想要招呼弓手,这才发现,原来早已被调至山顶推炮车去了……
杜尔德慌了!
他本是皇帝身边的护军副统领。
然而,前几天,太皇太后丢失了军中辎重,被大清国父皇摄政王多尔衮,当众抽了几巴掌。
多尔衮是一个善于把握每次机会的人。
皇帝一派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多尔衮自然要清洗皇帝一脉的人。
他这个护军副统领,最先出局,被派到了前线。
手下的兵是汉军旗,他又是仓皇任命。
兵不熟悉将,将不熟悉兵。
杜尔德悲剧了。
主将危急时刻,竟然只有十来个士兵反应过来。
这几个汉军旗士兵,应该是辽东军的出身,竟然格外悍勇。
眼见主将就要被擒,他们竟然挥舞着火绳枪,就朝着押住冲来。
这些人提起火枪,当做短锤,想要将押住打落马下。
然而,冲锋起来的骑兵,长枪横扫的力度何等之大!
押住长枪左右横扫,将几个悍勇的火枪兵,扫倒在地。
只是挨了一下,就能让人肋骨断裂,躺在地上哼哼着,再也爬不起来。
十几个悍勇的士卒,不过一个照面,就被押住全部干掉。
剩下的火枪手,见状不妙,早就一哄而散,跑的远了。
“不好!”
杜尔德脸色大变,这尼玛要遭!
老子是被流放来的,不是来送死的!
他想跑了……
“唰!”
然而!
就在杜尔德转身想跑的时候,押住已经一刀砍向了杜尔德的脖子!
“咔嚓!”
杜尔德从左肩至右胸,直刷刷的成了两半。
鲜血飙了押住一身。
押住看也不看,控制着战马,斜剌剌的画了一个半圆,朝着他刚刚杀穿的通道,疾驰而来!
路过杜尔德身边的时候,他一个马腹藏身,伸手就将杜尔德的半拉上身,抄到了手里。
为了防止帽子上的孔雀翎掉了,押住更是一把拽下,咬在了嘴里。
马蹄声轰隆。
押住就要跑出清军大阵的时候……
最先打滚逃开的那个清军将领,不知道是反应了过来,还是眼见杜尔德被杀,绝望之下的自投罗网。
竟然孤零零的一个人,朝押住杀来。
他的那十几个士兵,早已不知去向。
“找死!”
押住冷笑一声,手中弯刀奋力掷出!
“咔嚓!”
那将领被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押住翻身下马,抽出弯刀,砍断将领的脑袋,吹了个口哨。
已经跑远的战马,返身跑回。
“走!”
押住骑上战马,朝着扬州疾驰而来。
而山脚下的清军,见到一人独骑,击穿数道防线,连杀两个大将,安然返回。
竟然连追击都不敢。
押住的悍勇,早已吓傻了他们。
直到押住离开老远,清兵才想起来开枪放弹……
然而,押住早已跑到了城墙边了。
……
鸦雀无声的城头,见到押住不但击穿了清军大阵,更是连杀数十人,最后提着两个大将的脑袋,安然返回。
士兵们轰动了,纷纷开始大吼起来:
“好!”
“押住将军威武!”
“杀得好!”
饿的饥肠辘辘的南明军,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呐喊!
因为史可法当众痛哭,造就的低落军心,被押住生生给扳了回来。
……
醉满楼顶层。
褚宪章嘴角带上了笑容:
“此子不愧猛士之名!”
阎尔梅也是击掌而叹:
“谁言我朝无豪杰?
壮士都在大军中!”
……
扬州北门。
史可法眼见押住安然返回,眼中也放出了光彩。
他捋了捋山羊胡,点着脑袋,称赞一声:
“真壮士也!”
他低声询问史德威:
“威儿,此人是谁?”
史德威止不住想要翻了白眼。
人家押住离开之前,还数次自爆名号。
自家这位义父,除了对名人大儒,礼贤下士外,竟然对这杀敌报国的武夫们,如此不屑一顾。
人家单骑冲阵……他却连人家的名字都没记住!
然而,心里吐槽归吐槽。
史德威还是低声道:
“父亲,此人名唤押住,是一个夷官。
本是前朝千户,去年时候,因为出言不逊,犯了军法,被降为百户。”
押住是猛士。
身为猛人,自然见不得南明这样的乱局。
眼见高杰落得被害身死的下场,押住止不住抱怨了几句。
很不幸,这话被礼贤馆的人听到了。
押住成了百户……
……
史可法点头。
“哦,感情这壮士是夷人,我就说咋这么勇猛呢!
原来他是夷人啊!
怪不得如此厉害!”
史可法一句话,又把身边的武将们得罪了个遍……
这不是那句话么——
家里来了客人,一个人没来。
主人说:“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
于是,有人拂袖而去。
主人又说:“不该走的走了,该走的不走。”
众人怒,纷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