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她们只有五六步远的睿亲王同样非常狼狈,怀中的佳人此刻不但完全就不顾形象,像只八爪鱼似的紧紧挂在自己身上。她还闭着眼睛在他的耳边不断的惊恐尖叫着。
睿亲王只觉得耳朵里就像是被上千根针在扎般,疼痛难忍。他不由怒喝道:“安静些,别叫了。”
可惜现在的叶梅苏完全就浸在自己的恐惧世界里,除了下意识的惊恐尖叫,还有搂紧睿亲王的脖子,别的声音根本就进不了她的脑子。
睿亲王啼笑皆非,只得使劲拉开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免得自己还没被挤死先被她给掐死。
这时钟紫苑的叫声也隐隐约约传进了他的耳朵里,竹台要塌了?他下意识的往竹台看去,却惊愕的发现因为爬上竹台的人越来越多,台子底部的那些竹杆果真开始严重的弯曲,甚至有几根细些的竹杆已经断裂。
睿亲王终于面色剧变,他同样知道要是竹台倒塌,自己这些被挤在竹台边不能动弹的人,会首当其冲,被上面滚下来的人给压成肉饼。
他不由失望的扫了一眼在自己怀中依然尖叫的叶梅苏。她脸上的脂粉糊了,精心梳的发髻乱了,裙子破了,除了尖叫和发抖,她居然一点别的法子都没有。
看来到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任她琴棋书画学得再好都帮不上忙。此刻的她表现出来的,居然和平常妇人无异。
睿亲王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钟紫苑那边,却发现那个丫头在混乱中从身边丫鬟的袖袋中摸出一个扁扁的红色锦盒,看样子应该是盒胭脂。
这个时候,拿胭脂出来做什么?难道怕死的太难看,临死前要画漂亮些。就在睿亲王满心好奇的时候,就见那丫头拿手沾了胭脂,在自己嘴角边脸上胡乱画了几道,然后白眼一翻倒在了后面丫鬟的身上。
这是要干嘛?钟紫苑的行为立刻引起了睿亲王强烈的好奇心。就见她身边的丫鬟顺势接住她的身子,然后几人一起放开嗓子尖叫道:“杀人了,台上有抢匪,杀人了。”
睿亲王这才明白了那个丫头把自己抹得一脸通红的用意。晚上光线不好,这么粗粗的看上去,果真像是被喷了一脸血后吓昏了的模样。
咦,这只小狐狸可能觉得姿势有些不对,又闭着眼睛悄悄的移动了一下位置,努力让自己乱七八糟的小脸暴露在更多人的面前。却不知她这番自觉隐蔽的动作已经完全落入了睿亲王的眼中。
那个丫头这幅模样简直太有喜感了,不过如今情况紧急,睿亲王忍着笑意,也放开喉咙跟着一起咆哮道:“杀人了,台上有劫匪,杀人了。”
一个人的尖叫声混在人群中不会引起大家伙的认识,可是五六个人一起尖叫,那效果可就完全不同了。还想往台上爬的人立刻犹豫着不敢再继续上去了。
而在人群外围的刑大同样也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心急如焚,越发担心自己主子的安危。他终于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厉声喝道:“后退,都给我后退,谁要敢再挡着爷爷的路,小心爷爷劈了你。”
另外几个黑衣人也顾不得会暴露身份,他们也抽出佩剑开始在人群中厉声吆喝起来。
里面有人在叫有劫匪杀人,外面有几个彪形大汉如凶神恶煞般拿着寒光闪烁的佩剑驱散人群。那些被贪婪冲昏头脑的人们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开始觉得恐慌,于是他们又如退潮般一窝蜂的往后退。
那些还在往台上攀爬的人,大多看见了钟紫苑一脸“鲜血”的恐怖模样,生怕不小心会碰到那杀人不眨眼,还神出鬼没的劫匪。于是纷纷慌张的往下跳。噼里啪啦的,那场面就跟下饺子似得,叫一个热闹。
竹台负重减轻了,终于不再发出那让人觉得牙酸的咯吱声。钟紫苑虽然一直闭着眼睛假装昏迷,可是耳朵却竖得老高。她觉得自己高高悬起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原处。
有几个维持治安的五城兵马司的官兵,骑着高头大马也赶过来维持持续。刑大立刻迎上去,对领头的队长露出了自己的四品青玉腰牌,然后焦急的说道:“如今睿亲王被困在了那竹台下,听说还出现了杀人的抢匪。咱们一定要想办法赶快把睿亲王解救出来,要是睿亲王伤在了抢匪的手里,本官固然难逃一死,你们五城兵马司同样也难逃皇上还有太后的责难。”
那小队长一听睿亲王也被陷入了人潮中,同样被吓住了。他一拱手对刑大说道:“大人请放心,小的一定尽快把睿亲王给救出来。”
他举起马鞭,指着人群厉声喝道:“你们这些贼厮,围在这干什么?都给我退后,退后。”其余几人也有样学样,他们凶神恶煞般骑着马径直冲入人群中。然后举着马鞭一顿乱抽,就像驱逐羊群般毫不手软。尽管人群中尖叫声,哭泣声,叫骂声不断,可退散的速度越发快了,只是满地里留下了不少被踩掉的鞋子,丢掉的手帕,还有被挤破的灯笼。
那些爬上竹台的人见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来了,越发不敢再继续造次,于是灰溜溜的跳来下,顺着人流溜走了。
豆蔻她们见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终于可以移动了,忙高兴的推着还在装昏的钟紫苑说道:“小姐,人都散了,咱们可以走动了。”
“太好了。”钟紫苑猛地睁开眼睛,说道:“咱们也快些走。”于是六位姑娘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刑大他们几个趁这个机会,终于来到了睿亲王的身边。睿亲王立刻把还挂在身上的叶梅苏推到了刑大的面前,说道:“你找人把叶姑娘先送回去。”
随着人潮的退去,叶梅苏也平静了下来。她生怕先前的失控会让睿亲王厌弃了自己,忙用衣袖擦干净自己脸上糊了的脂粉,又拢了拢头发,强笑着说道:“奴家先走一步,朱公子自己也要小心些。”她也实在没脸以这幅形象再继续呆在睿亲王身边,于是跟着一个黑衣男子黯然离去。
睿亲王点点头,不再多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得投向了已经走远的那只小狐狸身上。就见她的丫鬟把一顶被挤变形的锥帽递到她的手边。她毫不在意的接过,重新戴在头上,遮住她那张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小脸。
这时,那个五城兵马司的队长骑着马拦在了这六位姑娘的面前。睿亲王一皱眉,呼喊道:“刑大。”
“卑职在。”刑大在一旁拱手候命。
睿亲王本想让刑大为那只小狐狸解困,结果却看见她的丫鬟也不知道拿出一块什么在队长面前晃了一下。那个队长立刻翻身下马,恭敬的让到了一边。这六位姑娘又互相搀扶着快速离去。
见此情形,睿亲王微微一笑,本想说没事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去问问五城兵马司的人,那是哪家的小姐。”
“是。”刑大领命,立刻上前去打探。过了一会,他回来禀报道:“那是刘太傅府上的小姐。”
“刘太傅家有几位小姐?”睿亲王好奇的问道。
刑大想了想,回答道:“卑职仿佛记得刘太傅府里的正经小姐有两位,一位是嫡出,一位庶出。不过庶出的那位年方八岁。”
“没想到她居然就是那位刘玉清小姐,怎么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睿亲王摸着下巴自语着,显然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