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起来了，今日觉得如何？”
轻柔的女声打断了卫璇的思绪，他转头看着晨光中向他走来的女子，弯了唇角：“好多了。”
燕脂点点头：“那便好。”她将手中捧着的药碗向他举了举，“来喝药吧。”
卫璇坐在桌边，看着面前黑漆漆的一碗药，轻嗅了嗅，皱了眉头。
“这么苦？”
“之前的那副药成效甚微，我便又换了一副。”燕脂低声劝诱着，“喝了吧，良药苦口。”
卫璇挑了挑眉，一抹邪魅爬上嘴角，他一伸手把燕脂扯进了怀里，微仰了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绝美侧颜，他缓缓贴近，在她耳畔轻轻吐出几个字：“你喂我。”
燕脂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扭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端起了药碗。
不可否认的是，沉重的心情因他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变得轻松了不少。
他总是这样，总是默默为她做很多，也不管她能否知晓。
一碗格外苦的汤药灌下去，纵是卫璇也忍不住皱了眉。喝完之后，燕脂在他身边守了两个时辰，将他所有细微的变化都仔细记在心里，看着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她才回了紫昙殿。
傍晚时分，燕脂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内殿里，浓郁的草药味熏得她忍不住皱了眉，胃里也翻江倒海起来。
看着面前那一碗碗浓黑的汤药，燕脂蓦地笑了，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以往的纠结似乎因为这件事情烟消云散，原来这便是自己的心意，在爱与恨之间，她到底还是选择了爱。
缓缓伸出手，燕脂端起其中一碗，一仰头，义无反顾地一饮而尽。只是还没来得及将碗放下，一阵绞痛便从胸口传来，愈演愈烈，痛得她连呼吸都渐渐困难。
“啪”的一声，手里的碗摔得粉碎，燕脂跌坐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想站起，身体却偏偏软得像水。
“娘娘！”连汐听到内殿的响动，慌忙推了门进来，就看到燕脂脸色苍白坐在地上，神情格外痛苦，她几步冲过去，焦急地喊着：“娘娘您怎么了？！”
手掌死死地绞着胸前的衣裳，燕脂咬着牙才努力让自己发出了声音：“快，帮我把桌上的白色瓷瓶拿来，里面是解药。”
连汐应声去寻，只是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使得桌上那些瓶瓶罐罐相撞，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直到她终于找到了那小小的瓷瓶，终于看着燕脂服下解药的时候，那颗心仍旧不得平静。
“娘娘，您、您该不会是在替陛下试药吧？但您说您用的可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啊，那这些……岂不是毒药！”连汐看着那一碗碗黑漆漆的汤药，不自觉地伸出了手。
“连汐别动！”燕脂厉声喝止道，“这里每一碗药都是能够置人于死地的剧毒。不要动。”
连汐的手缩了缩，方才的恐惧惊吓使得她此刻脸颊上已布满了泪痕，她的声音颤抖着：“可是、可是这怎么行啊娘娘。您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又让陛下如何心安。”
服下解药后，燕脂的痛苦渐渐减轻，此刻听到连汐提起卫璇，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所以，不要告诉他。连汐，答应我，不能告诉他。”
“可是……”
“我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这是最快速有效的方法。连汐，算我求你，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永远别让他知道。”
听了她的话，连汐沉默了，这样的请求她真的不想答应。
她垂着头，突然无比心疼燕脂。她虽入宫不久，但燕脂与卫璇的感情她却看在眼里。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相爱的两个人，却要遭受这些……
半晌，她终于抬起了头，眸中含着坚定，却不是要向燕脂做出承诺。她看着她的眼，认认真真道：“娘娘……还有一个法子，就是让奴婢来试药。连汐虽然只是个下人，但也想为主子分忧。更何况，自进宫后，陛下与娘娘待连汐都极好，就是为你们丢了这条命，连汐也甘愿。”
“不行。”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燕脂打断，她看着面前的连汐，不住地摇头。
绫纾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她又如何能再将她推向死路。她不欠自己，不欠卫璇，更不该为任何人放弃生的机会。
为了彻底打消连汐的念头，燕脂想了想，又给自己的拒绝补了一句话：“只有真切知道服药后的症状，我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这件事——只能我来做。连汐，只要你能守住这个秘密，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她与卫璇的羁绊，自二十年前始，这样的羁绊会以怎样的形式结束，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他当年救下自己开始，他们两个人的命运便紧紧牵绊在了一起。
她也只知道，为他付出性命，她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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