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一个“是”字，将燕脂砸得懵了半晌。一边是得知好友尚在人世的喜悦，另一边则是对她方才行为的不解。
见她皱着一张小脸奋力思索的样子，卫璇轻笑出了声，揽着她在桌边坐下，这才解释道：“我也是数月前六弟送她进宫的时候才知道她还活着。那个时候她坠下城墙，六弟听说后直叹可惜，他的性子你也知道，怜香惜玉惯了的。说他实在见不得绫纾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死后还要被丢在乱葬岗，便打算将她带回去好好安葬。找到她的时候他才发现，绫纾尚有一口气在。”
绫纾在璟王府中一躺就是小半年，期间几次命悬一线，连御医都觉得没救了，但她每次又都挺了过来。终于在小半年后的一天早上，睁开了眼睛。
可醒是醒了，她却因为从城墙上坠下时摔伤了脑袋，从前的一切都不记得了。甚至不晓得自己是谁。
绫纾短暂的一生终究带了些痛苦，既然忘了那便忘了罢。卫琰重又替她取了“连汐”这个名字，重又替她开启了另一段人生。
他看着痊愈后无忧无虑的连汐时常会想，她该是何等的幸运，可以死而复生，可以忘却前尘。若是他的阿缡也能如此，他甘愿以被遗忘来换取她的重生。
可是，他终归没有那么幸运，她也没有……
后来连汐便一直留在璟王府上，直到卫琰听说卫璇打算去江城找燕脂的时候，他才决定要将这丫头送回宫中。虽然齐宫对她而言不算是一个好地方，但他却想让这两个姑娘做个伴。就算不再相识，也想让她们彼此陪伴。
卫璇捧起燕脂的脸，看着她渐渐迷蒙起水雾的一双眼，轻声安抚：“这一次，没了那些危险，你可以好好保护她了。”
他太了解她了，自然晓得绫纾的死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也晓得她在这件事情上有多自责。
燕脂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天可怜见，这是给绫纾的机会，也是给她的机会。
卫璇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将那句未出口的话透过渐渐收紧的怀抱向她传达。
“我也可以……好好保护你了。”
……
第一场雪漫天飘洒的时候，燕脂好不容易寻回的平静生活再度起了波澜。自己追寻了这么多年的事终于有了结果，她以为这一切便都有了结果，可她错了。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临近年关，卫璇异常忙碌，忙到顾不得吃顾不得睡。燕脂实在看不下去，便自己悄悄去学做了他最爱吃的菜。这天她终于学成，无比兴奋地送去乾安殿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一队从殿中出来的宫婢。这本也没什么稀奇，但队伍末尾的那个人却吸引了她的视线。待看清楚那人面容时，燕脂倒吸了一口冷气。
玉渊？！她竟把她给忘了！
她急急忙忙跑进殿里，在看到卫璇安然无恙且面色如常地批阅奏折的时候，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但那口气却仍旧不敢放松。
她记得，尚未离开江城之时，玉渊曾时常向她讨教用毒的事情。
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燕脂二话没说就塞进了卫璇口中。那是师父留给她的御毒药物，不管怎么说，防患于未然还是必要的。
来不及跟卫璇解释，燕脂转身就又跑了出去。
去追玉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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