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袭来，带着几分清凉，几声蝉鸣传入耳中，为这静谧的夜添了几许生机。
卫璇看着眼前的女子。长长的睫毛微垂，在她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因为主人此刻内心的忐忑而微微扇动，那一刻看着，他仿佛觉得是扇在了自己心上。
由她带来的悸动，从不陌生。
“为什么不敢看我？”
卫璇没有直接去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在他看来，这样的问法与她方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不打自招没什么差别，只能起到打草惊蛇的效果而已。而且她也不可能会老老实实告诉他，与其如此，那还不如委婉一些。反正她瞒着他的事情，他早晚会知道。
燕脂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蹦出几个字：“没、没有啊。”
面对自己这样的反应，她内心实在是有些气恼。怎么自己每次面对他时都是这个样子，他眼睛一瞪，她就大气都不敢出。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许多事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自己依旧怂怂的性子。
燕脂心里鄙夷着自己，面上努力装得冷静并且打算先发制人，她鼓足了勇气，对上了卫璇的眼：“你想多了，没有什么敢不敢。更何况，若硬要论起这个来，不敢看人的也应该是齐王陛下你吧？”
一句话说得夹枪带棒，将卫璇想要忘到脑后的那些事一下子都提到了眼前，看着面前带刺的丫头，他无奈地笑了笑。
自从她知晓身世之后，在他面前便像个小刺猬一般。一见到他，全身的刺便都竖了起来。再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柔软。
唇角依旧带着笑，卫璇将自己一贯的冷峻重又拾了起来，连看向她的眼眸中都含了冷意：“你说得不错，可孤并不觉得做错了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像他的话语一般霸道无理。
时至今日，对于瞒着她身世这件事，他是不得已。可瞒着她，也不过是希望她能好好地留在自己身边罢了。
……仅此而已。
可这些，燕脂不懂。他冷若冰霜下的炙热滚烫她不懂，他无情禁锢中的不舍深情她也不懂。被至爱欺骗的痛苦蒙蔽了她的眼睛，有时连她自己都不甚清楚，她恨他，究竟是因为他与诗家的仇恨，还是因为他与她的愁怨……
想不明白的问题她便不再去想，燕脂毫不避讳地看着卫璇的眼：“既然如此，我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说完迈步便走，却又被卫璇一把按回了柱子上：“燕脂！”
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对于自己的怒意，卫璇这一次没有任何掩饰的打算。他有些生气。
不，是很生气！
他气她可以在别人面前笑得肆无忌惮，可面对他时却只有不带任何情绪的冷眼。
卫璇的手攥着燕脂的肩，捏得她生疼，可她却一声都不吭，一是不想，二是不敢。
他眼中翻滚的怒气她不是看不到，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双手的颤抖，她实在是怕，怕自己此刻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彻底激怒他。
她与他之间的恩怨已经够深了，她不想再添几分。
良久，肩头上的力道蓦地一松，燕脂看着眼前卫璇的面容在月光下染上了一层落寞寂寥。他的唇边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目光从她身上移向了天边的月亮。
那样泠泠惨白的光，倒是应他此刻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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