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官城，久别的酒肆内。三名粗汉立于门口迎来送往，拍着一众阔爷们的马屁，所有人都笑呵呵的进，笑呵呵的走。生意好不繁荣。
这座酒肆叫‘大禽’！
“呦，李斯大人来了。稀客啊，稀客。伙计快上三楼准备雅间，酒肉齐上！”三大粗汉在看到李斯的瞬间，腰微微一躬。随后欢颜大笑，拽着李斯的手腕上了楼层。
“雅间大一些，要容纳数百人。另外，乐器鸣，歌舞升。今日的大禽，斯包了！”李斯含笑说着，言语间不带一点怀心情。
“知道，知道。李斯大人光临，本店蓬荜生辉。”汉子看似粗，但听完李斯的话，眼睛咕噜溜转，很快便悟到了其中意思。
“伙计，对各位客官说一声，就说今日大禽饭馆做东，酒肉全免。但限时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请贵客们移步饮茶。”
................
很快，三名粗汉与李斯来到三层雅间。在一名黑汉确定四周无人后，三名汉子齐齐躬身抱拳，无声见礼。
“黑三，将我在此处的消息散开，来者不拒！”
“黑二，启动计划，席卷半边南天！”
李斯步伐不停，向主位走去，口中亦不停，连连下令。
“遵命！”黑三与黑二利索领命，随后匆匆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黑一，我走后。尚官听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李斯落座，抬起手边香茗，推盏间轻声问道。
“秉大人。尚官听风承诺尚官城承担所有战俘军的赎金，而且还让各大领头者列出清单，弥补损失.............只是在众人散去时，尚官听风似不小心，拍碎了桌椅。”
黑一收起憨厚的样子，双目眯成一条缝，诉说着刚到不久的消息。
“恩，知道了。下去办事吧。”茶盏落桌，李斯闭目捋须，心思急转。
今日与尚官听风话语交锋。可谓明刀暗箭。稍有不慎估计他李斯将是下一个牙虎。
不过最终李斯略胜尚官听风一筹。在尚官听风做出杀鸡儆猴的举动下。谈笑自如的神色，泰然自若的举止，咄咄逼人的言语。尽显身后有大靠山，大势力的范儿。
李斯的夷然无惧让尚官听风多疑，只能压抑怒火，将话语主动权拱手相让。也就是在李斯离去后，尚官听风才扳回一点点局面。
“呵呵，怀柔吗？弹指可破！”李斯睁眼，抿一口茶，在吐出茶香后，飘然说道。
尚官听风的怀柔之策是有些成效，不过也就是唬唬一些缺少心智的人。能当上大势力领头者的谁不是多疑善猜。在没有足够安全感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更何况，就算那些领头者们松动了警惕，不久后回来的领军者们将是一口口警钟！
就算没有这些，黑冰台是干什么的？席卷南半天的计划，少不了谣言，真真假假，众口铄金，到时候容不得数百领头者的心不变，不动，不松！
“呲啦.....”李斯掀起外袍，将白色内衫撕下一条，随后捆绑于脑后。再一看，李斯面容沮丧，寥寥叹气紧随而来。
“叮.....铛”一个时辰后，乐器声换了门户 ，从右蛮首府邸迁徙到大禽酒肆，声声金属铮鸣悦耳至极，柔荑细腰舞动妖娆。赏心悦目的同时，又似在召唤着城中的大人物。
“你听说了么，有新消息传来了。据说尚官蛮主在左三界时曾斩杀过一名监军使，为什么来.....哦对了！就是因为那监军使诬陷各城池领军者是内鬼！”
“什么！还有这等爆炸消息？那监察使该杀！阵前祸乱军心，不杀他杀谁？我看他才是内鬼呢！”
...........
浪子游人们分布街头巷尾，他们的交谈声略微扰民。但话音一起，却无人相阻，反而竖起耳朵，听这拍胸脯，发毒誓，确认真实的消息。
‘还有这等事？’往大禽酒肆赶的一众领头者都皱着眉头，内心惊道。
按理来说，这样的消息应该让他们喜悦才是。尚官听风既然斩了一名‘诬陷’他人的监军使，那就代表尚官听风是相信没有内鬼的。但疑惑就出在这里，至于是什么，懵懵懂懂，难以想清。
一时片刻后，大禽酒肆门前。黑一黑二黑三躬着腰，谄媚的脸，迎接着鱼贯而入，但又愁眉不展的大人物们。
“嘎吱.......”门被推开，一名领军者低着的头抬起，听着耳旁声声乐响，看着水蛇细腰，他吃惊万分！
因为这个场面看似一样，却大大不一样！
“哎！”李斯脸色潮红，披头散发，一缕白绫绷头垂肩，双目有些浑浊，手中拎着一个酒坛，一声叹一声饮，惆怅至极。
“这.......哎！牙虎兄弟一路走好。”粗汉接过歌妓递来的香炷，插于香炉后，叹一声气，目露同情道。
话落，粗汉看着沉浸在‘哀伤’中的李斯，也不好破坏气氛，摇头叹气的选一座位落座，独自饮酒，想着那莫名的疑问。
“这....”又是一名领头者走进，放眼所及，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气氛。中央一副衣冠冢横摆，香炉正起青烟。而李斯的声声叹息透过金属铮鸣，清晰的传入第二位领头者耳中。
“哎....牙虎兄弟........”相似的话语，相同的同情，一柱香火，一声告灵。
第二名领头者在敬完香后，也择一位落座。独自饮酒。想这与第一名领头者相同的问题。
“嘎吱.....”门被彻底推开，更多的大人物进来了，在看到雅间场景后，一个个重复着先前领头者的话音。动作，神态。
此情此景，他们有的是同情，还有滋生的兔死狐悲，虽然很弱小，弱小到他们自己都感觉不到。
慢慢的，来的人越来越多，香火也越来越盛，呛的人眼泪直流。不过人虽多，却无一人发言。雅间内落针可闻。叹息声声.....
一时片刻后。以附庸尚官城的领头者们齐聚一堂，独自饮酒，满怀心事。
来之前。他们以为李斯初见面便大发雷霆，指责尚官听风最初的愚蠢决定。这样的想法令他们都想到了各自的劝解开导之言。
不过当走在路上，听闻了那些传闻后，这些领头者普遍被莫名疑惑围绕，同时打消了在李斯与尚官城之间和稀泥的想法，想要听听李斯怎么看，怎么说。
不过当踏入雅间后，李斯的‘哀伤，叹息，无动于衷’令他们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喝着闷酒，自解心愁。
“众位兄弟都来了啊。哎，勿怪斯招待不周，牙虎兄弟的死对斯打击甚大，若不是因为斯，牙虎兄弟也不用死。尚官听风当真果断！”
这时，李斯抬头，看着济济一堂的领头者，叹一声气后说道。
“果断？”有领头者发出质疑，认为李斯喝多了，言辞都有些混乱。应该说心狠手辣才对啊！
“稍后再探正事。逝者已逝，我们先敬牙虎兄弟一杯，愿他来世莫投南部胎！”李斯起身，越过主位后洒一爵酒，抬头悲呛，双目通红。
“哗哗哗....”领头者们更加疑惑，不过纷纷附应，起身洒酒，告了一声祝愿。
“诸位兄弟，此次之后，将未了的心愿都去完成了吧。你们没有太多时间了！”语不惊人死不休，李斯重回主位后，说出的竟是这样一番话！
“什么？李斯兄弟，怎么回事？还请详解！”
“是啊！快快说来，我等怎会有性命之灾！”
一语激起千重浪，还没坐安稳的领头者们纷纷起身，扩增双目，皱死眉头，发出疑问，与不解不满！
“呵呵，可能李斯兄弟还不知道，尚官蛮主在兄弟走后亲口对大家说，千万联军的赎金以及此次各方城池的损失，尚官城一力承担。在我等看来，尚官蛮主是妥协了，呵呵...”
一名穿着兽皮，狂野无比的领头者翁声翁气的笑道，言语中很是无所谓。
“竟有此事？”李斯颓废之色一扫，眉头锁死，大声问道。
“正是。李斯兄弟，这下你不必担忧我等了，可以安心了，哈哈......”狂野汉子放声大笑，很是得意，他自认为自己超越了李斯。
“如此，恐怕众位兄弟连完成心愿的时间都没了。他日这衣冠冢，或许放的便是众位兄弟的衣裳了。”
李斯再落惊人之言，让那大笑成了‘咯咯...’，好似一只母鸡正在下蛋，好不滑稽。
“李斯兄弟这是何意？有见解快快说来，别绕关子了！”有些年长的领头者越发觉得不对劲，就似心血来潮一般，突然感受到了大危急，那是如芒在背的感觉。
同时，心中莫名疑惑清晰了些许，只是不能确定。
“尚官听风是否还说择日便派使者前去洽谈？”李斯拍桌，反问众人，运筹帷幄的气场席卷整个雅间。
“是.....”无数人应付，他们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洽谈之事暂且不说。街头巷尾传出的消息众位也听说了吧，尚官听风先杀监军使，后杀牙虎兄弟。他给牙虎兄弟安插的罪名是什么？是反叛，背叛！！！众位，不要在自欺欺人了，一个监军使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堂堂尚官巨头，会愚蠢到任由我等捉弄？”
李斯大声喝道，拍桌之声令乐器声响停止，歌舞歇息，雅间内沉默一片！
没人回答，但所有人都恍然大悟。那个缠绕许久的莫名疑问正是李斯所言。小小监军使都能看出来的事，尚官听风会看不出来？
杀监军使是为了安抚领军者的心，杀牙虎是为了震慑领头者的胆，而最后的软弱却是要稳住所有人的心。
可尚官听风的软弱真的是软弱吗？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众人抬头，看向李斯，目光中都出现了焦急。
“派出使者洽谈？谈什么？赎金？呵呵......众位把尚官听风想的简单了。尚官使者谈的是命，一些对尚官城心怀不轨，存了二意，主动投降秦皇的命，例如各城池领军者的命！”
桌椅碎裂，李斯气愤难当，滔天怒火从胸腔喷涌，化作一字一言钻入数百大人物的耳。
‘原来如此！’这一刻，所有人都明悟了，难怪尚官听风会软一截，退一步，这是以退为进啊！
李斯迈步，穿插自各领军者身侧，神色间慷慨激昂，高喝连连：
“洽谈？能谈成吗？斯在这里打保票，千万联军定会回来，因为他们是无辜的，更是巨头尚官掌控半边南部的根基，元气！所以千万联军无碍！“
“但领军者十回一二，或者无一人回归！到时候，众位左膀右臂被尚官听风借秦皇之手斩去，而千万蛮军念的又是尚官听风的赎命大恩。如此一来，敢问众位兄弟，尔等领头者之名是否名存实亡，是否如砧板上的肉，任他尚官听风宰割？”
“若斯预料不错。一年后，斯该准备数百衣冠冢同葬！”
李斯步步行，步步喝，在话音落下后，恰巧来到供奉牙虎的香炉面前。举三柱清香，李斯躬身一拜，长叹随之而出。
“请李斯兄弟交我！”轰然如一的声音响起，有些已经颤抖。
“此事并非无力回天，若想活命，关键在于使者身上。斯愿再做一次行者，为众兄弟谋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