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辉夜记得那夜的星子异常明亮,照耀着整个大地。笙歌艳舞中,她的目光穿越万千人群,停留在赵明河身上,怎么都移不开。
“你看明河,笑起来……真好看。”见赵明河跟身边的卫青柳睿玩笑,林辉夜也笑起来,仿佛那份笑意可以传递似的。
“赵大将军笑起来的时候确实好看。”传仪微弓着身子站在林辉夜身边。他很想说赵明河气人的时候也确实气人,不过终究忍住了。
“她是朕的珍宝。”林辉夜轻轻抿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道。
“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呐。”传仪附和。
主仆二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全场肃静。
林辉夜放下酒,就听一阵清远的曲子自远处传来。她放眼望去,便见红毯的深处有位美人身着一袭红衣,随着乐曲翩然而至。
众人只觉得那抹红色太过艳丽,使得周围的伴舞都失了颜色。
有不少官员开始询问此舞姬的来历,却只有林辉夜知道,那舞姬不是别人,正是林解语。
林解语一直舞到林辉夜面前的巨大石台上才停下来,她抬头,将面纱除去,一双美瞳散发着妖娆不息的光泽。就连她的眼角,仿佛都被吊高了似的,留着红色的尾影。
“陛下,就让臣……为您献舞一支罢。”林解语盯着林辉夜的眼睛笑,柔和的乐曲在一瞬间变得妖冶不息!
林辉夜只见林解语一展水袖,又同周围的伴舞们融在一起。
赵明河也不知道怎么了,当她看到林解语跃上石台沐浴光辉时,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她盯着林解语那妖娆不息的脸颊看,整个人都躁动起来。
然她也发现,林解语的目光虽妖冶,却从未落在林辉夜以外的地方。
“明河。”身边的柳睿明显的发现赵明河的异样,便推了她一把,“那……那是解大人吧?”
“嗯。”赵明河回答,心不在焉。
“原来解大人艳起来也不输你几分呐……明河……明河你去哪!?”柳睿就这么说着,便见赵明河已经从坐席上站了起来,向舞池中央走去。
“我,去找她的目光。”赵明河回头冲着柳睿一笑,便也融入了那群舞姬中央。
本来是夜,赵明河站起并没有多少人发现,只是当她到了舞池中央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她那抹极度不和谐的蓝色,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你……你上来干什么!”林解语依旧舞着,并未停下,她只是感觉胸中憋着一口闷气,只想拿剑捅死眼前这个坏事的人。
“陪你跳舞。”赵明河笑道,忽略了林解语的杀气,一把就将她的手腕握住了。
众臣只见那美艳的舞姬被赵明河拉过手腕抱在怀中,连转好几个圈。她们的身体挨得如此近,仿佛就要融为一体似的。
“我杀了你……”林解语在那一霎那只感五雷轰顶,她掏出袖中的匕首就朝着赵明河的心窝处狠狠刺去,却不料被赵明河抬起手,又在原地旋了一个圈。
“不愧是暗卫统领,这种时候都忘不了暗器。”赵明河一面说,一面也抬起手与林解语握着暗器的手十指相扣,匕首瞬间掉入赵明河的另一只手里。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说了,陪你跳曲舞。”赵明河无赖道,她把唇贴近林解语耳边,轻声问道。“好不好?”
自从赵明河窜上舞台的那一刻,传仪便知大事不妙了。他一头冷汗的紧紧盯着林辉夜,就见他的皇帝陛下一开始还很平淡,只是握着酒杯喝酒,到了后来,他才发现林辉夜握着酒杯的手骨节分明,就要将酒杯捏碎似的。
传仪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抖,脚底踩着冰一样凉。他祈祷着赵明河快点从舞池上下去,却忘了自己的祈祷总是有着相反的功效。就像上次他替林辉夜祈祷赵明河早点回宫,赵明河却晚了四个时辰一般。这回赵明河不但没从舞台上下去,反而还把双唇贴近了林解语的耳边。
艳舞才刚刚开始,传仪就开始盼望着它早早结束了。
随着时间的缓缓拉长,传仪只觉得自己被这气氛压得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终于,“呯——!”的一声,酒杯被摔在地上的声音将这压抑的气氛打破。传仪只觉得得到了救赎一般的侧头,就见林辉夜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传仪只见她冷冷的朝台下望了一眼,转身走了。
众臣见皇帝如此大怒着离去,都失了纪律,纷纷议论起来。林解语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凉了,拔腿就要跑去追林辉夜,却一把被赵明河拉住了。
“放手。”林解语轻声道。
“你要去追她么。”赵明河没了方才的嬉笑,静静道。
“滚……”
“林解语……”
“我让你滚!!!滚!!!!”忽而,极度冷漠的林解语大声吼出来。赵明河只见她一双美瞳里全是泪水,就顺着眼眶掉下来,花了艳丽的妆容。
有一霎那,赵明河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竟好像真的滴下血来。她愣在原地,脑海中竟只是林解语绝望哭泣的脸颊。然,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那哭泣着的人早都不见了。
林解语一路跑回万灵殿将妆全部卸了,然后又换回了自己平日里的一些衣物。她用清水洗了脸,而后对着水池望了很久,终见自己的眼眸清明后,才安下心来。
“主子?”小竹见林解语这样子,便知道没什么好事,只在一边小声唤她。
“小竹,我今晚不回来了。”半响,林解语才道。
“您要去哪?”
“找陛下。”林解语答。
“陛下她……这几日不是都自己休息的么?”一想到林解语这一个多月都待在自己的万灵殿里,小竹便小声问道。
“别问了。”却不料林解语根本没想回答,只是站起来就朝外头走。一直到她走到殿门口,小竹才听她又吩咐道。“把那衣服烧了。以后,万灵殿忌红。”
万灵殿与林辉夜的延年宫相距不远,林解语只顾加快步伐,不一会便到了。意料之中,延年宫的宫门紧闭,只有传仪守在外面。
“解大人,您来啦。”传仪见林解语大老远的跑过来,便迎了上来。
“陛下……睡了么?”
“陛下早都休息了。”传仪道。“解大人也回去休息罢,有什么事儿,赶明儿再……”
“我在这等。”不等传仪说完,林解语便跪了下去,正对着林辉夜的宫门。
“您这是何苦呢。”见林解语又跪了,传仪摇摇头。
自从跟着林辉夜以后,他看的最多的就是林解语跪在林辉夜的延年宫或者坤宏宫外。一跪就是一天。直到林辉夜消气肯见她为止。谁叫也不肯起,谁劝都不肯听。
她与林辉夜就像是一体两面的镜子。
某方面来说,惊人的相似。
延年宫内,林辉夜独自一人坐在龙床中央,不知在想些什么。后半夜的时候下起了大雨,她便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这漆黑的雨幕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夜。
陛下不传令,也没有宫女敢入内替她梳洗,便都同林解语一起跪在宫殿外头。又是一夜降临,延年宫内依旧静悄悄的,林解语无法再等下去,便站起来接过掌事宫女手中梳洗的行头,对着身后的小宫女说。
“走罢。”
“可是陛下……陛下……她……”小宫女不听到林辉夜的吩咐,不敢贸然行事,依旧跪着。
“陛下一日未进食任何东西,就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跟我进去。”林解语冷下声音吩咐,掌事宫女在一旁不出声,剩下的小丫鬟们左看右看,最终还是跟着林解语进去了。
延年宫的内殿大门虚掩着,林解语一推便开了。她走了进去,就见龙床周围垂着纱帐,也看不清里头的模样。林解语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掀开纱帐的一角,便瞧见了林辉夜略微苍白的睡颜。
林辉夜睡的非常轻,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睁开眼睛,她睡眼惺忪的看了林解语一眼,才轻声道。
“解语……朕……朕好像发烧了。”
“什么?!”本来做好受罚准备的林解语一听林辉夜发烧了,瞬间焦急起来。她俯身上前,一手探着林辉夜的额头,一边道。“真的发烧了……你……你!你怎么不传御医!”
“朕好饿……朕要喝粥……”
“臣……臣现在就去做……!”林解语听林辉夜想要喝粥,恨不得自己多长五六条腿跑去做粥,却不料林辉夜竟猫儿一般朝自己怀里一藏,小声道。“粥让她们去做,你……陪着朕。陪朕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