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之上,花千树只不过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花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花生吵嚷着要找顾墨之,她安抚不住,不得不带着他出府。
一位白发苍苍的驼背老者从她身边过去的时候,突然摔倒在地上。
花千树不假思索地放下怀里的花生,弯身去搀扶。
谁料老人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说是她将自己撞倒的,要讨要一个说法。
花千树见那老者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说话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似乎这神智也不是太清醒,当时没有想太多,只是慌忙向着老人解释,询问老人家住何处。
老人蛮不讲理,只拽着她的衣袖不放,任她如何解释只是胡搅蛮缠。
身边围拢了几个看热闹的人,还跟着谴责她不负责任。
花千树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花生。
花生虽然淘气,但是自己不会随便乱跑,他一直对自己很依恋。
花千树扭脸去找那白发老者,那人一改适才的老态龙钟,拔腿就跑,跑得很快。
花千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要么,是人贩子,要么,是南宫金良,再次对着自己下手了。而且,这一次找准了软肋,直接劫走了花生。
她不假思索地去追,却被那些自认为正义的人群拦住了:“想逃么?”
花千树顿时就急了:“我孩子!他们拐走了我孩子!”
众人一愕,这时候也恍然明白过来,讪讪地让开路。
那人已经逃得不见踪影。
花千树疯了一般,四处找,打算直接打杀到南宫金良的府上,不论他是否承认,只要不交出花生,她就跟他拼命。
心急如焚的母亲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就在这时候,她找到了花生。
夜放抱着他,冰冷而又一成不变的脸上笑意盈盈。
花生“咯咯”地笑,虽然距离远,听不到声音,花千树也能感受得到,那种就像是小母鸡一样欢快的笑声。
白嫩的小手还抚摸着夜放下巴上的胡茬子,凤楚狂站在一旁,不知道在吊儿郎当地嘟哝着什么。
她的脑子顿时就是一片空白。
懵了,愣了,石化了。
上京真小。
时隔三年未见,没有想到,再次相见,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夜放瘦了,凌厉的薄唇与下巴上的胡子,都显得他憔悴了许多,不复三年前的英姿勃发。
而且他鬓边的两缕白发,根根银光闪烁,如此醒目,含着沧桑,整个人都内敛,含蓄,深沉。
若是说三年前,他是一块内蕴光华的玉石,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块积蕴了千年日夜精髓的沉香木。
两岁多的花生,胖嘟嘟,沉甸甸,可窝在他的宽展的怀里,就像是一只小兔子。他那坚实而又有力的臂膀轻而易举地托举着孩子,大手笨拙地护着花生因为兴奋而不停乱扭的腰。
花千树是第一次见到夜放抱孩子,生涩,笨拙,可是有很温馨。
他不喜欢笑,记得当初星辰园里的士兵还曾为此跟自己打赌。可是现在的夜放,面对软软糯糯的花生,笑得如此明媚,简直就像个孩子。
大抵,这就是世人所说的父子天性。
花生自小在军营里长大,并不认生,但是夜放这一身的冷冽气势,即便是刀尖上行走的亡命歹徒,怕是也心惊胆战。花生偏生就如此喜欢。
她眨眨眼睛,撇去眼眶里的湿润,看得有些贪婪。
恍惚明白过来如今的处境,方才一阵心悸。
花生为什么会与夜放在一起?适才那人肯定不会是夜放指使的,他不会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那么,夜放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又是否知道,花生是他的孩子?
自己应当怎么办?
断然是不能就这样上前,讨回孩子的。
一时间心乱如麻,急得如热锅蚂蚁,不知道如何是好。
花生抬起小手,向着自己这里的方向指了指,夜放与凤楚狂全都望过来,花千树慌忙身形一闪,躲藏在了一家酒楼招牌后面,抚着心口,大口地喘息,有一种几乎窒息的感觉。
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一片冰凉。眼泪汹涌地涌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招牌一角,望过去,身子又是一震。
顾墨之也在。
冲着花生伸出手,花生却一拧身子,赖在夜放的怀里不肯走。
凤楚狂嬉笑着啧啧称奇:“这小家伙有意思了,适才谁也不找,死死地捉住你夜放的衣角救了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还与你这样亲,连自己亲爹都不要了。”
顾墨之惭愧道:“不过是我一转身的功夫而已,这孩子就跑了个没影儿。今日多亏是遇见了王爷与世子爷,否则,我回去还真的没有办法与他娘交代。”
“这就叫福气。简直是无巧不成书。那人抱着他走得慌张,差点就撞在本世子身上。本世子爷还不以为意,结果这孩子就一把拽住了摄政王,当时中药口不能言,只紧攥不放。
摄政王大人不过是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他竟然就丢下孩子,一溜烟地跑了。我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否则定然要让那人贩子好看。”
顾墨之笑得极其牵强:“是下官一时间疏忽大意,惭愧惭愧。”
凤楚狂嬉笑着问:“贵夫人呢?没有一起吗?”
顾墨之抬脸,伸手一指:“就在街角那里等着呢。”
夜放与凤楚狂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有一妇人打扮的女子正坐在茶摊之上喝茶,极其悠闲。
离得挺远,又是侧身而坐,虽然看不清眉眼,但是从举手投足,以及那身段气质,仍旧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并非是二人心中所想之人。
两人收回目光,对望一眼,不约而同都有些失望。
凤楚狂打趣一句:“凤萧夫人这丢了孩子还仍旧不急不恼,稳如庭岳,这份淡定从容,就连我等都不及啊。”
顾墨之牵起唇角,温和一笑:“下官适才带着孩子出来买零嘴,她尚且不知道孩子走丢,否则,不仅要急疯了,就连下官怕是也要遭殃。”
凤楚狂会意一笑,心照不宣。
顾墨之此时已经从容起来,向着花生再次伸手:“来,我们回去找娘亲,娘亲给花生买了肉。”
花生顿时眼前一亮,依依不舍地看了夜放一眼,微微蹙起小眉头:“叔叔,跟舅舅,一起回家,吃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