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有下人在外间回禀,夜放出去吩咐事情,只剩下了花千树与凤楚狂二人。
花千树看了门口一眼,压低了声音,忧心忡忡地叮嘱凤楚狂:“周烈功夫深不可测,我一点胜利的把握都没有。凤楚狂,那一日,我若是一击不中失败了,拜托你,一定要看住夜放,千万不要让他意气用事。
你们尽量地撇清自己的关系,不要与我有什么牵扯。最好立即杀了我,不要让我落在周烈的手里,留得青山在,才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凤楚狂唉声叹气:“你这里叮嘱我看住夜放,夜放却是打算破釜沉舟,这不是让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吗?”
“夜放让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孤注一掷,带你远走高飞。”
“千万不可以。”花千树紧盯着凤楚狂:“假如你不答应我,到了那一日,我若是真的失败了,我就立即自绝当场,绝对不会给你们任何的机会!”
她的话斩钉截铁,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勇气,不容置疑。
凤楚狂收敛了面上的吊儿郎当:“你可别做傻事!”
花千树使劲咧咧唇角:“你应当明白,我的话是最为明智的。”
凤楚狂自然知道,若是真的刺杀失败,夜放冲动行事,即便逃得出王府,日后也逃不出周烈的搜捕。
他使劲地咬牙,直到牙根都开始发酸,口腔里一直冒酸水,方才重重地点头:“好。”
花千树与夜放两人的嘱托,令凤楚狂心里很沉重,好像有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尖上,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眼睁睁地看着二人,一同走向刀山火海,不归之路,而自己无能为力。
当初,夜放找到他,二人饮了一夜的酒,推心置腹。
夜放向着他坦诚自己的野心与报复,他愿意与他携手并肩,生死与共。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到,总会有这样危险的一天。
可是当这一天猝不及防地来临,生死存亡,性命攸关,他仍旧还是有点慌。
他今天不敢喝酒,努力地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心里隐隐的,有些渴望能吃一杯清茶,可以过滤掉心尘与烦恼的茶。
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颇为熟悉的所在,茶娘的美人茶肆。
远远地,便看到一灯如豆,昏黄的光从门板缝隙里倾泻而出。
这一点烛光,瞬间就将惊喜充斥满了他的胸腔。
茶娘回来了!
这是上天的安排。
他心中欢快激荡,几乎是一路跑着,狂奔到茶肆门口,一把推开了茶肆的门。
一股茶香缭绕,热气蒸腾。即便是没有见到茶娘的人,他也可以确定,这是茶娘烹茶的香气。
“坏蛋又来了,又来了!”
鹦鹉瓜娃子在架子上上蹿下跳,扯着嗓门喊。
凤楚狂缓缓绽放开一抹笑意:“瓜娃子,想老子了没有?”
鹦鹉怒气冲冲,声音浑厚:“滚!滚!”
茶娘闻声从里间出来,望一眼凤楚狂,没好气地轻哼一声:“对不起,今天不营业,明日请早。”
凤楚狂一扫今日心里的阴霾与负重,心情无端就好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往茶台上一搁:“一盏顺心茶,老板,这生意做不做?”
茶娘先将银子纳入怀里,然后手脚麻利地冲了一盏茶,重重地往凤楚狂跟前一搁。
“赶紧喝完走人,别耽误我休息。”
凤楚狂直接屁股一歪,就坐在了茶台之上:“我以为,你会将银子狠狠地砸到我的脸上,让我赶紧滚。”
茶娘的面色不太好看:“老子英雄气短,不成么?有银子不赚王八蛋。”
凤楚狂将手探进怀里摸索了半晌,惋惜地轻叹一口气:“今天出门匆忙,忘了多带银子,否则,我一定一掷千金,将你包下来。看看你是英雄气短还是王八蛋?”
“滚!”茶娘没好气地磨牙:“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不是?老子这里是卖茶的,不是卖身的。”
鹦鹉又跟着学舌:“滚!滚!”
凤楚狂嬉皮笑脸:“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算计着,你这一来一回,怎么着也要耽搁两个月。”
茶娘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凤楚狂一指那只鹦鹉:“我找到了你店里的伙计,发现这只鸟就在他的手里,就确定你一定还会回来。”
茶娘的面色一沉:“路上上了贼船了,那歹人的骨灰还有随身盘缠全都沉江了,只能暂时先回来,然后再做打算。”
凤楚狂一脸的“原来如此”,难怪她今日对自己这般好气色,竟然收下银子,卖茶给自己,原来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他轻蔑地打量茶娘:“这么笨,我都不知道你北上追凶这些年是怎么平安无事的。”
茶娘同样回以他轻蔑一笑:“我想,你不会想知道的。”
凤楚狂瞬间来了兴趣:“说说。”
“好啊!”茶娘竟然冲着他笑了笑,然后霸气地打了一个响指。
凤楚狂诧异地四处左右张望:“怎么?还有帮手不成?”
哪里有半个人影?
茶娘笑里带着一丝阴冷,并不作答,转身就去忙碌着清洗茶台之上的茶具。
凤楚狂虽然没有看到人影,但是从她的笑容里,已经觉察到了危险,继续张望,突然就感觉到脚下有异样的感觉,低头一看,差点吓得一声失控尖叫。
他斜坐在茶台之上,一只脚踮着脚尖,一条筷子粗细的翠绿色的青蛇正蜿蜒着爬上自己的脚面。三角脑袋,阴冷的小眼神,吞吐的蛇信,都在向他宣示着危险的气息。
“有毒啊!”凤楚狂努力向着茶娘的方向探过去身子,若非中间隔了一个茶台,他绝对扑上去趁机抱住她,占个便宜。
茶娘看也不看他一眼。
“快些将它赶走啊,姑奶奶,你想谋杀亲夫啊?”凤楚狂僵硬着身子,突然发现,手边上竟然还趴着一只花背的蝎子。
“我的妈呀!”他的手像被烫到了一般,“吱溜”缩回袖口里:“这都是毒虫啊,不是闹着玩的。”
茶娘得意地打了一个呼哨:“看你以后还敢占我便宜不?”
“我手都没有摸过你的,什么叫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