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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树不动声色,侧耳听着身后的风声,手中已经有了动作。
黑影靠近她的身后,突然出手如电,向着她肩膀上抓过去。
与此同时,花千树一个侧身,早就抻长了弹弓,一粒石子反弹而起,直奔对方面门之处。
对方若是继续进行攻击,这石子就肯定会击中他的脸。
黑影不知道飞来的是什么利器,身形一滞,将头一侧,石子便擦着他的眉心过去,带着水汽。
花千树蹲在湖边,并不好起身。而黑影反应又十分迅速,侧身让过之后,改爪为掌,就向着她右肩拍过去。
一切发生都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花千树甚至于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看一眼身后偷袭自己的人是谁,单手已经扬起,准备捉住对方手腕,借力使力,将他拽入湖面。
可就在这一起身,她闻到一股熟悉的龙涎香的气息。
这味道太过于熟悉,所以花千树不加思索地就停顿了手上的动作。
是夜放。
他在身后突然偷袭自己,花千树可并不认为,他是想暗算她。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他如今想要她花千树的性命,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是一声令下就可以,至于自己亲自动手吗?
他应当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细。
自己徒手斩杀巨蟒,又暗算晴雨,令他心里已然起疑,怀疑自己的身手。
她这一招下去,虽然不能立即扭转自己的颓势,更不是他夜放的对手,但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夜放立即就能看出来她的深浅。
自己还手就会泄露底细,不还手就要继续挨打。
夜放肯定不会对着自己手下留情。
一招一式不过是在弹指之间,花千树反应灵敏,已经猜度出来来人的身份与目的,并且做出了应变。
夜放一掌拍向花千树的右肩,裹夹着凌厉的攻势。她顺势向前扑倒,化解了部分掌力。
前面是湖,虽然不大,但是足够淹没一个人。
花千树整个人扑倒下去,溅起一阵水花,“扑腾”两下就没有了人影。
她原本并不会游水。
前世里她被夜放囚禁在四面环水的青玉阁之后,曾经想过偷偷潜水逃离他的魔掌。
因为,花家的独门内功心法不仅可以敛气,还可以敛息。
她自信可以在水底憋住盏茶时间不用呼吸。
她寻机奋不顾身地跳入湖水之中。
结果两次都失败了,身边不仅有伺候她的下人,还有暗中监视她的侍卫。
夜放以为,她是一时想不开或者赌气自杀,勃然大怒之后,加强了对她的警戒,用一根金子打制的金灿灿的链子,将她囚禁了起来。
链子一头锁在水榭的廊柱之上,一头拴在脚踝上。只要夜放离开青玉阁,就会将她锁好。
那锁后来换了孔明锁,她研究了两年,都没能打开。
她活动的范围只在水榭里,出不得门。
旁人只道是她被夜放囚禁,她重生一世才明白,是夜放对她的爱太霸道与。
她落入湖中之后,假作惊慌地挣扎,不谙水性,在水面上起起伏伏。
夜放心中一惊,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跃而起,情急之中仍旧不忘自怀里摸出一样东西,丢在岸上,人已经跳进湖里,潜入水中。游近她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花千树有那么片刻的犹豫,然后抬起奋力一脚踹中了夜放的心口。借着弹力,挣脱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丈余。
夜放应当是没有想到,花千树竟然不识好歹,拒绝自己相救。过后方才醒悟过来,她应当是惊慌之中,并未识出自己,将自己当成了刺客。
可是在水底又无法解释,他看着她身子又开始下沉,不得不再次近身。
因为水的阻力,身手明显慢了许多,花千树不断拼命挣扎,拽住他的衣领,使劲拖住他不让他浮出水面,想要喂他喝几口脏水解气再说,大有同归于尽的势头。
只是,好像有点不自量力?
夜放轻而易举地制服了她,揽住她的后腰,将她救上岸。她干脆双目紧闭,就像一条咸鱼一般。
“起来!”夜放地爬上岸,紧咬着牙关,恨声命令:“你那样大的本事,恨不能上天入地,怎么可能轻易就昏迷了呢?”
花千树紧闭着眼睛,原本是不知道上岸之后,如何面对夜放,便索性假装昏迷,想蒙混过关,给自己一点思虑的时间;二来,也要看看夜放究竟是什么居心。
所以,仍然专心装死。
夜放甚至用鞋尖踢了踢她,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别装死!”
这个仇我记住了。我就是不动。
夜放终于舍得俯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脸。
“你个蠢女人!是又想寻死吗?动不动就往水里跳!”
又想寻死?动不动就往水里跳?
花千树心里一动,心跳开始加速,重如擂鼓。
这绝对不是三年前的夜放,应当对自己说的话。
三年前,花家出事之前,自己与他也不过只是两面之缘,她花千树活得放肆而又张扬,恨不能像猫一样有九条命,哪里来的“又想寻死”之说?
夜放对待自己,两世截然不同的态度,对自己极为明显的厌憎之意,还有这一句话,令花千树几乎可以确定,他果真如自己猜测的一般,真的重生了!带着前世里的记忆。
自己重生,是为了复仇,赎罪。
而他重生,绝对只想复仇。
柳江权与夜幕青的杀身之仇,还有自己对他的背叛之恨。
若是他知道,自己与他一样,尚且带着前世的记忆,一定会担心自己再次向着柳江权出卖他,毫不犹豫地杀人灭口!
因为,他应当并不知道,自己前世里是怎样被二人蒙骗算计,又是怎样惨死在夜幕青的三十六根透骨钉之下。
甚至于,自己背叛他的理由他都不知道,只会认为,是自己旧情难忘,勾结了柳江权!
他也绝对不可能再相信自己的解释。
一瞬间,她的脑子里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可是也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地乱响。
她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就这样昏迷过去,那样,就不用面对。
可偏生,她很清醒,只能努力让自己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依旧假作昏迷,侧着耳朵听夜放说话,唯恐错过任何一个字。
夜放终于沉不住气,单膝跪在她的身边,将她抱起,搁在自己膝盖之上,使力拍打后心。
手下是真的没有留情,五脏六腑都快要被他蒲扇一般的大手给拍出嗓子眼。
花千树再也装不下去,她快要吐血了,难受地呕了两声,勉强吐出两口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