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暮色沉沉,群星璀璨,因此森白的雪花飘落,显得格外显眼。
它们争先恐后地想钻入上衫昭月的衣领,却在距离他一尺远的地方四散着绕开。
他久违地穿着一身有领毛的衣物,在雪地里以飞快的速度奔行,脚底仿佛完全不会踩空。
值得一提的是,这皮毛,来自一头不知死活的雪狼。
茫茫雪原很难有食物,发现有人类走动,即便是感觉气息不对,想上来殊死一搏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可惜如果捷越神座,那么仅有殊死一搏的勇武是不够的。
他看似漫无目的,事实上一直笔直地朝着记忆中风龙废墟的方向前进。
“应该还有十公里左右,不过有人看不下去了……”他仿佛若有所感,收起手里摊开的草图,不顾已经在风中如海藻般乱舞的长发,转身面对骤变的风向。
雪幕不知何时厚重了起来,此外风也变得紊乱,地上的积雪被倒卷,能见度显着降低,空气中还隐隐飘着霜寒。
在茫茫的白色幕布里,隐隐有无数盏幽蓝色的灯亮起,其中最亮的那一盏,离地十数米,更是比雪幕笼罩前最亮的北极星更闪闪发光。
那像是两簇炙热的火炬,事实上却是某种生物的双眸,其他那些更细小狭长的光点,是它的扈从。
它们,应该都是顺着他身上雪狼皮毛的气味寻了过来。
“我只是杀了一头雪狼,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吧,而且是它先攻击的。”
随着上衫昭月直言不讳地摊手说,那隐藏在狂风中的嘶吼逐渐高昂起来,一只庞然大物的前掌,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砸在了雪地里。
“你的意思是,它的死就是活该?”它再次一脚落下,小山般的体型彻底走出雪幕,像是一堵高墙,抵挡在上衫昭月身前。
它雪色的前掌离上衫昭月只有不足一尺,这倒是更让上衫昭月知道,它暂时并不是为了开战而来。
“难道不是吗?”他嗤笑着反问,“别说你安德留斯,会因为怜悯就放过敢于向你挑衅的人,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也活不到今天。”
如此轻蔑的话,几乎可以说是将安德留斯的脸皮按在地上摩擦,群狼都在雪幕中露出阴气森森的眼神。
“大胆!”一匹雪狼没有忍住,它上前一步,死死盯着上衫昭月披着的雪狼皮,那代表的是一名同胞的性命。
言情
但安德留斯拦下了它,“别冲动,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区区一个人类罢了,就算是有神明的赐福,您不是还在这里吗?”
“……”安德留斯深深看了它一眼,反倒是将目光转向了上衫昭月,“我来此只有一个问题,异国的神明,你是敌人,还是朋友?”
“神明?他?”那巨狼深深凝视着上衫昭月,知道安德留斯为什么没有动手了。
这片雪原有两位魔神在争夺着当那最后的胜者,以为外来魔神,即便确认了是敌人,安德留斯也不会贸然动手。
否则最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等迭卡拉庇安感知到动静从高墙中赶来,被双双收割,一起殒命。
如果迭卡拉庇安讲义气,甚至会出现只有安德留斯受伤的世界。
它老老实实地退下了,而上衫昭月也没有隐瞒他的目的。
“我既不会帮助迭卡拉庇安,也不会帮助你,我对这片雪原上的争执暂时没有什么兴趣。”
“我的目的是天上的王座,如果你能提供同等的筹码,我甚至可以协助你猎杀迭卡拉庇安。”
“那你现在去迭卡拉庇安的领地,是祂承诺了什么吗?”安德留斯的声音变得低沉,狂风猎猎,雪如刀割,它目录凶光,似乎下一刻就要动手。
“当然不是,我在旅行,旅行你懂吗?”
“你大概不懂吧,毕竟雪原上的情况,也不允许你走出。”
上衫昭月无畏地面对安德留斯凶厉的眼神,安德留斯的影子倒映在他淡金色的瞳孔里。
那王狼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前爪也深深陷入了雪地里,这是进攻的信号,狼群们纷纷仰天长啸。
如果是在王狼的领导下,那么即便是让神明授首,它们也无妨充当马前卒。
可是漫天的风雪忽然止息了,安德留斯收回了前探的爪牙,如一堵墙般矗立。
“希望你遵守你说的一切。”
“我没必要向谁遵守,你又不是我妈?”
安德留斯并没有理会他的故意挑衅,带着那群目光凶狠的狼群离开了。
“只能可惜啊,”他啧了啧舌,本来还想一路无双过去了,反正安德留斯都是要死的,为了蒙德死去,和死在他手里的差距应该不是很大。
不过初次会面,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他在摆脱了安德留斯的尾随之后,没废多少时间也来到了风墙前。
高耸入云的巨型风墙,看起来就像是龙卷风一般,它染上了风雪,变得冰白,远看就像一座巍然矗立的白塔。
他伸手覆盖在风暴上,很快这堵风墙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般裂开了缺口,让他得以潜入其中。
迭卡拉庇安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这堵风墙几乎围拢了整个风龙废墟,上衫昭月只是短暂地命令某处的风墙失去了它应有的效力,而不是暴力地拆掉了整堵墙壁。
被风掩埋在其中的,是一座巍峨矗立的高塔,风的轨迹在这里清晰可见,它们都拜服于那座高塔的主人,烈风魔神,迭卡拉庇安。
上衫昭月并没有选择直接走进去,他也不算大大咧咧的类型,知道这样冲动,只会引起迭卡拉庇安的注意。
他虽然最终目的是面见这位孤高的神,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想享受一下这座风墙内城邦的风物。
他走在石板铺筑的路面,缓缓走在大街上,不断有人对着他投来或惊异或警惕的目光,他看了看,果然是身上的衣着引起了疑心。
也许不仅是衣物,还有气质,这点就不说轻易可以改变的了。
他无奈地看着街道边逐渐起来的骚动,明白可能是执法的人员到了,准备绕进巷子,用隐身的言灵暂避一下。
忽然有人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跟我来!”
仓促之间,上衫昭月被他拉进了错综发达的巷子,那是一名留着一对发辫,面容清秀的少年。
上衫昭月觉得有流风的力量为他们加速,他边跑边扭头,俨然是少年身边飘着的,如晴天娃娃般的风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