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莫斯科,很多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冷,第二印象,就是很冷。
事实上在夏季七月份的时候,莫斯科的气温最高能达到37℃,它最突出的气候特点,大概就是极端天气非常频繁,冬天的时候连续降雪一个月也不是不可能。
零度以下的天数更是能达到103天左右,均温零度以上的天数约194天,即使是夏天,也可能气温陡降,转而阴雨连绵,风霜雨雪。
昭月提着一个白色的手提箱,缓缓走出候车厅。
他身上披着黑色的貂皮大衣,暗红色的长发穿插于其中,那雪色的绒毛浓密,沿着大衣的领部,让他看起像是一名初来乍到的年轻权力者,是一位高昂着脖颈的幼狮。
弗洛朗穿着白色的列车长服饰来到他身边,他俯下身贴在昭月的耳边,小心翼翼地说话,颇有一种谏言的感觉。
“昭先生,关于答应您的事情,恐怕……有些变化。”
“……”昭月闻言,那玫红色的眸子斜过来看着他,弗洛朗顿时感觉有莫大的压力降临,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
“理由。”他淡淡地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进。
弗洛朗愈发尴尬,只好陪笑着跟进。
一个穿着成熟,看上去颇有职权的成年男子对着一个看上去还是孩子的男孩低声下气,他们这对奇怪的组合倒是吸引了火车站许多人的目光。
但双方显然都不关心这个,弗洛朗更是焦急地想要解释。
“是这样的,老族长想要见您,关于前往黑天鹅港的时间,也要和他当面谈。”
“老族长?”昭月忽然停了下来,弗洛朗措手不及间脚步没收住,又前进了几步才回过神,他于是赶忙又退了回来。
“戈利奇纳上将?”昭月抬起眉目问道。
“是的,就是您想到的那位。”说起那位上将的时候,弗洛朗眼中露出肉眼可见的仰慕。
“……先转告他,答应我的条件必须做到,不然免谈。”可惜的是,昭月无法与他共情,谁还不是个国家支柱级的人物。
你让雷电影没了他,看看现在那个宅神要怎么工作。
“……”弗洛朗僵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可凭心而论,这或许才是对待一头年迈的雄狮最好的态度。
但或许是心态的转变,他面对那位垂垂老矣的掌权者,也不再是朝圣般恭敬,他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接着不由自主地来到柜台,找到了座机拨通了号码。
当他拿起电话,听到另一头传来悠扬的音乐声时,才恍然如梦般惊醒,他下意识回头,对上的却是昭月不带温度的眼神。
他年龄看起来尚小,够不到柜台的身高或许很可笑,可但凡是了解尼伯龙根之行内幕的人,都知道那具尚且没怎么发育的身躯中,潜藏着怎样的力量。
弗洛朗不觉得,自己的身体能跟死侍比强度,谈不拢,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他才讨了女朋友。只想默默享受甜甜的恋情。
于是,他选择了从心。
“喂!”虽然是随时要过世的年纪,但戈利奇纳上将说话还是中气十足,那平淡的语气,不难联想到一位退居二线,曾手握大权的老人。
“叔祖父,是这样的……”弗洛朗已经骑虎难下,遂就不管不顾,他想着反正自己要辞行了,如果就这样被取缔也不是不能接受。
“……”老人听完也沉默了,弗洛朗紧张的心跳又突破了上限,就算隔着一层莫斯科火车站的喧嚣,他依旧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一下接着一下。
“我答应了,请他过来吧。”老人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弗洛朗还举着座机的话筒,迎着柜台小姐不耐烦的眼神。
“先生,电话接通完就可以放下了,请不要妨碍到他人。”金发碧眼的俄国女子敲了敲玻璃,弗洛朗这才如梦初醒,连连说着抱歉,给身后排起长龙的队伍让路。
那些家伙只有少部分是金发碧眼,大多数是黑发黑眸的亚裔。
他们背着旅行包,脸上和身上都风尘仆仆,比起昭月,他们才是想要留在莫斯科的人,就像后世的赴美留学一样。
国外似乎永远都比落后的国内发达,一波一波人打着学习先进知识的旗号,却不知道有多少一去不复返。
因为美方开出了高价,他们向往那些优渥的物质条件,还有高端的学术氛围,不愿意回到穷乡僻壤般的祖国。
可是,为高楼大厦添砖加瓦的生活,又真的比修建三层平房更多彩吗?
“老家主同意了,”弗洛朗回过身低声说,他直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
他很少见到那位在什么地方退让,那位老将军,穷其一生也是不服输的,即使是二战时面临强大的德军压境,那时还年轻的上将也显得豪气干云。
大冬天穿着赤膊,就敢去跟德国佬拼刺刀,虽然最后还是做回了技术科研。
“那就走吧,”昭月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弗洛朗风中凌乱了,他有些不能理解了,上层人物说话,怎么都跟谜语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他怀着满复疑惑,带着昭月,在积雪覆盖的停车场里找到了一辆白色的伏特加。
虽然换了一辆,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品牌,那位老将似乎很怀旧,接送安排的都是这种上了年代的车辆。
“请……”弗洛朗如同忠心的侍者,率先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昭月一言不发,埋身坐了进去,那白色的提箱被他放在腿上。
弗洛朗则是坐上了驾驶座,伏特加的驾驶座还是在左侧,俄国的驾车习惯不像欧美某些国家那样,和国内迥异。
伏特加的老式发动机缓缓点火,这台老机器的发动机咆哮起来的声响很刺耳,炽白的车灯照亮了映衬着素霜的道路。
车窗外已经纷飞着鹅毛大雪了,昭月坐在副驾驶上,伸手拍打着身上积落的点点雪花,特别是脖颈间包夹的绒毛上飘落的。
穿上这种带领毛的衣服遇到雪天,是件既痛苦又快乐的事情。
痛苦是下雪的时候,雪花飘落在绒毛上融化,脸蹭到会有种透心的冰冷。
而快乐就是,寒冷确实是被你度之于身外的事物,只要将脸靠上绒毛,沁人心扉的温暖会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舒适。
综上所述,为了享受最好的温暖,下雪天最好还是搭配围巾使用。
从他踏上俄国的国土开始,时节就悄然来到了十一月,这时候的俄国,气温早就是零度以下,若是恰逢二次降温,零下二三十度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走上封冻的叶尼塞河的水面,就能体会到冰下三尺深厚的感觉,那样别说昭月,即使是十数个成年人的体重也能轻松支撑。
俄国男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彪悍和强壮,也不是没有冬泳这个项目,即使是以战斗民族的体质,冬泳一次,突发风寒病倒也是常有的事情。
在他思绪万千间,风与雪交加的远方,一座城郊庄园的灯火若隐若现,仿佛是氤氲在雾气里的雪国。